《雨恋》陆隐香

5、第 5 章

　　5.
　　这张被你揉皱的纸，我一藏就是好几年。
　　我小心翼翼地压在一本空白的笔记本里，时常翻出来看一看，哪怕上面的字我早已熟烂于心。
　　十七岁时，你选择了读理，原因是文科班的男生太少，打篮球都没有人约。而我选择读理，是因为理科班的女生少，会减少我的一些非议。
　　我觉得我有点傻，总以为女生喜欢说人长短，却不知道比起女生的私下议论来，男生戳人短处是更暴力直接的。
　　有人翻出了我的笔记本，将那首诗公之于众，他们以为是我自己写来形容自己的，直说恶心。何清风，你一定不知道吧，以前无论别人怎么说我，我都保持沉默不反击。但那一刻，我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就往别人身上砸，是你及时握住了我举起的手腕，说这种事应该你来做，然后狠狠地砸了过去。
　　我有那么一瞬你是在帮我的错觉，但只一秒就顿悟，你只是不喜欢自己的诗受到侮辱罢了。但我还是很感激你，因为我终于有理由可以接近你。你一定不知道吧，为了省钱，我妈让我每天带两个她做的三明治当午饭，里面一片火腿也没有，全给了我弟。
　　在空无一人寂静时，我拿着其中一个分给你。你不要，说吃过饭了。我说这是我的心意。你怔住了，眼神厌恶说，谁稀罕你的心意？就将这三明治丢进了垃圾桶里。
　　何清风，我想你不知道，我不吃零食，那是我一天里吃到的最好的东西。我想你也不知道，你厌恶的眼神再一次击败了我想和你做朋友的勇气。因为你写给我的诗，让我感到光明。
　　我只得在校刊上来追随你的影子。当时，你在校刊上连载小说，我羡慕极了在校里当编辑的同学，他们可以提前读到你的手稿，欣赏你的簪花小楷。我读你的文字，像是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别人形容眼睛，要么是用清澈、明亮这样的词语，但你偏偏形容一个人的眼睛像装过开水后的保温杯，经过七个小时后还保存的余温。
　　我觉着你是那样的独特，当然也有人看不惯你。你还记得被长久咬的那位同学吗？他叫王生。王生到处向人暗讽你，说写小说的男人都是娘娘腔。你是那么的生气，然后写了一篇《风流记》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供人观赏。原来你写的是，一个叫王生的书生进京赶考，路遇猫妖化作的美人，想要和他成亲并承诺给他高官做。王生一听就大喜，美人地位都掉馅饼似的掉下来，当然要接住了。可是没想到成亲后才知道，所谓的高官不过是猫群里缺个管老鼠的训鼠官。
　　真正的王生自然恼怒了，谁都知道他为了文艺汇演和班上最漂亮的女生扮演的白雪公主演对手戏，求了老师多少次想演王子的角色。可是王子的角色早已经有人演了，最后迫不得已给了他个帮王子牵马的角色。
　　这《风流记》，不就是暗讽他吗？王生便和你扭打了起来，你也像是泄愤似的揍掉了他一颗门牙。
　　何清风，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可理喻？也许是爱屋及乌，我竟然觉得，那一刻你为了捍卫你的理想，你做什么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