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寒衣节 ...
-
近来三界处处流传一句话。
鬼主旻琼：诸生勿要惧吾道，吾道亦有良善之辈。
一日大雷音寺开坛宣法
佛祖：“不靥尊者，吾闻阴山有一鬼祟三万三千之寿，今欲开宗立道，何如？”
不靥：“万物随缘，开宗立道自有定数，若得天道应承，并无不可。”
佛祖问：“天道何在？”
不靥不语。
佛祖又问：“可愿助他？”
不靥垂眉禁言。
佛祖道：“鬼祟证鬼道传的无非是世间无恶鬼，不靥尊者，以你之道可能做到世间无恶鬼？”不等回答又道，“下界去吧！”
黑佛不靥呢喃一句“世间无恶鬼”后便不作言语，随后单手作作揖状一步一印退下灵山。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一手指天发大宏愿的地藏王菩萨和奉优婆罗陀之命去传教的紧那罗世尊。
雾都凌晨六点
立冬刚至，雾都凌晨的街道冷清萧索，大雾缭绕，能见度极低，已经六点了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街上除了几辆计程车打着车顶灯牌停在路边之外几乎没什么其他的人烟。
这样的大雾放在其他城市怕是要封路的。
当然前方疾驰过来，自行车轮蹬得飞起的两个人是个例外。
“旻琼你个宝批龙，你爷爷在开荒直播啊，你他妈作啥死把老子插头踢了！”
后面那人飞快的蹬着车蹬子紧咬着前面的车屁股，恨不得冲上去来个车毁人亡，同归于尽。
“傻逼！你家玉先生回来了。”前面那位像是发力过猛，吸进了几口冷风猛的咳嗽起来，饶是如此脚下也不曾怠慢。
“操！”孟流萤乱嚎一声，踏上车蹬子犹如在飞，隐有超越前面的意思，可见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啊啊啊，上周玉先生留下的课业你练没有？快点驱雾，看不清要栽啦。”
“练个锤子，老子陪你旷课通宵了三天。”旻琼说完紧接着念出一道口诀，前方的雾绕果然在他俩眼里消散不少。
“真是使得一手好驱雾，哥们儿棒棒哒！快点快点爬过这个坡就到了。”孟流萤看到前方熟悉的建筑后开始浪了，哼着小曲儿开始想玉先生一般周末才抽查，今天周四，恩，还有时间。
“闭嘴！”旻琼一把捏住刹车，顺便抓住孟流萤的车屁股，“下车。”
“有病迈？”孟流萤看了看坡上近在眼前的熟悉街道，回头骂道。
“我们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旻琼下了车，车把一转扔在了路边人行道上。
不等孟流萤开口继续说道：“今天星期四，立冬刚过，我妈提前回来了---”
孟流萤打断他道：“大哥，你也知道今天星期四我们刚在网吧通宵然后你妈突然回来了啊！还他妈不赶紧走！”
孟流萤刚说完就被一团雾绕迎面打来，浑身阴冷，毛衣加羽绒服都挡不住胳膊上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旻琼上前一把拉过搓着胳膊的孟流萤，直接拖到人行道上蹲下降低存在感。
“你怕是脑壳里除了游戏装的都是屎，”旻琼压低声线幽幽的说道，“农历十月初一，寒衣节。”
“什么节？你说什么节？”孟流萤露出迷茫。
“冥阴节！鬼节！白痴！”
“你莫吓我，哥们儿可是社会主义无鬼论的忠实接班人！”孟流萤一脸惨白，手指紧紧的抓住旻琼的手腕。
“傻逼！”旻琼拍开孟流萤，又往人行道里侧缩了缩。
“不回去吗？最多三分钟就到家了。”这话说得声线都有点抖，孟流萤蹭过去挨着旻琼蹲下，仿佛两个傻子在一起会安全些。
“回不去了，丧葬礼仪论里出殡需上山，你看山上现在，”旻琼抹开了孟流萤眼前的一团白雾，双眼直视斜坡上面，声音有点凉，“他们正在下山。”
“啊！”孟流萤惊得连忙捂住嘴巴，恼怒的瞪向旻琼，“你作死给我开什么眼！”
旻琼戏谑的笑出声：“不是社会主义无鬼论的忠实接班人吗？”
“嘁，我还是你妈的二狗子呢！”孟流萤戚戚焉，“现在怎么办？”
旻琼摆摆手道：“要么等旻瑶过来清理，要么等玉先生过来清理，再要么就是等公鸡打鸣天公放白。”
“所以二娃你呢？只知道等你哥过来英雄救美吗？”孟流萤怒其不争的瞪着旻琼。
旻琼在学校虽然是个众所周知的辣鸡，但是在道法上的领悟还是不错的。
“少瞎哔哔，我当然是负责躲好啦，”旻琼再往里侧拱拱，顺带对着孟流萤的屁股侧踢了一脚，“少年我看好你，死去上吧。”
笑话，他上周去逗梦里的瞎子翻了车，到现在都最多只能念念像类似驱雾这样的小口诀，什么驱邪收鬼术之流啊他就只能呵呵哒了。
况且，旻琼眯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坡上，大堰村在旻家的‘照拂’下似乎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儿，至少从他出生到现在十七年来，他还从没看到过有游魂野鬼自己跑到他家门口来蹦跶。
难道有个大东西来窜门了？
“二娃？不不不，阿琼？琼哥？琼哥！今儿个你怎么着也得出手啊，”孟流萤半带哭咽的摇着旻琼的胳膊，“我是个半灌儿水你还不知道吗？”
旻琼摊摊手无语道：“兄弟我现在也响叮当啊，就是些寒衣节的野鬼而已，你只要不挡着人家的道，不作死去抢人家的五色纸就没事，安心等着吧。”
“我安个锤子的心唷，不被这些野鬼扑死，等会要是你哥先找到我们，我会死在带你出去鬼混，要是你妈先找到我们，我会死在没练课业还带你出去鬼混，”孟流萤哀嚎一声，“我他妈命苦，横竖都只有一死。”
“没事，还有公--”
“公个毛线，咱大堰村的公鸡都被你家逼得杀完啦！”孟流萤愤愤然指责道。
“瞎说什么。”旻琼讪讪的笑着。
当初他有意无意嘟囔了一句中考压力大，好不容易刚睡着又被公鸡打鸣闹醒，他哥和他妈就去跟养公鸡的街坊邻居交涉，至于交涉内容无非是‘什么市区内不能养公鸡，打扰别人休息，我弟要中考’诸如此类等等，大家也看在旻家母子理由充分，登门还提礼的份儿上就同意了。
好不容易等中考过了，人家又开始复养了后，旻琼每天又变得怏怏不振。
旻家大儿子又出来游说了，‘各位叔叔嬢嬢我弟弟三年后要高考，光是雾都高考考生就有二十几万，更不要说全国九百多近一千万了，现在竞争激烈得很，高一就学习就抓得严云云’。
后来大家算是知道了，只要旻家小幺儿还在大堰这片儿浪，公鸡在这儿就没法儿有活路。
高考个屁，三七中高一才一千五百多点学生呢，你家旻二娃挤破脑袋能进前一千吗？见天儿的跟着孟二狗网吧通宵呢学个屁。
旻琼想这能怪我吗，我每天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我的瞎子，好不容易单方面眉来眼去郎情郎意，眼瞅着就要撩到了，这些个没长眼的就开始咯咯咯咯咯。
“你就痛快点一句话吧，上不上？”
“要上也不是不可以---”旻琼摩挲着下巴状似思索，“你看着点，我先打个盹儿。”
“兄dei,作死呢？！”孟流萤发怵的看着瞬间热闹起来的鬼街，恨不得先掐死身边这妖物。
“连续三个通宵真撑不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个玩意儿最耗精神力，”旻琼严肃又真诚的保证，“真的，最多十分钟。”
孟流萤将信将疑的审视着那张从小看到大的脸。
“旻二娃你要是敢豁老子，老子变成厉鬼也要缠着你，搅得你不得安生！”
“兄弟，严重了严重了哈，”旻琼改蹲为坐，靠在刚刷了白漆的护栏上，“中途有意外马上叫醒我。”
说完旻琼随即阖上双眸疑似假寐，不消片刻便呼吸平稳，正是进入了梦乡。
“这心大的。”孟流萤抓着旻琼的外套下摆坐在他旁边，也学他闭着眼却暗暗留了一条缝死死地盯着这条坡上的阴物。
而这边旻琼一入梦，稍微看了一下梦境周围组成结构，便立刻明了的朝着一处飞奔起来。
梦里的速度自然是无法描述的，刚才还是砖瓦平地，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山脚。
旻琼慢下速度直至停下，他有些踌躇的望着那建得随性，却让他分外亲切的竹屋。
他慢慢的挪动着步子，仿佛一个近乡情怯的游子，迫切的想进去述说思念又唯恐里面熟悉的人不欢迎他的到来。
他犹豫再犹豫，踌躇再踌躇，直到那个身着黑袍的缥缈背影隐约掠过窗前，一头如瀑青丝随着若有似无的风泄出窗外，他才终于轻叹一声，随后抑制不住满心激动，大步踏进竹屋。
“嗨，瞎子哥哥，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寒衣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