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猫事》瓷酒

4、狮猫胭脂

　　鱼刺像个飘荡在都城里的幽灵，轻车熟路地在房檐，瓦楞，高墙上攀爬跳跃。
　　卧雪在后面紧跟着，可是由于不熟悉路况，还是被鱼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眼看鱼刺的身影即将消失不见，卧雪心里难免有些焦急。
　　就当卧雪以为自己即将跟丢了的时候，鱼刺的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
　　他想干什么？卧雪心里疑惑不解，速度却一点也不慢，紧紧跟在鱼刺的身后。
　　鱼刺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和身上的毛，又用自己的肉垫揉了揉自己的脸。待鱼刺在原地转了一圈，觉得自己状态不错的时候才嗖地一下钻进了院子。
　　卧雪刚赶到，就见鱼刺钻进了院子里，于是也急忙跟了进去。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院子。院子虽小却胜在精致。雕栏画栋，亭台楼阁，假山池沼，每一处都自成一景。
　　院中有仆从来往，穿梭其中。鱼刺很熟练地避过往来的行人，将自己隐匿在阴影之中前行，不一会儿便窜上了一棵树。卧雪尾随鱼刺，险险被人给发现了。
　　当卧雪窜上了树时，鱼刺正蹲坐在树干上。鱼刺发现卧雪跟了过来后，只是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想要吓退卧雪，没有任何攻击的意识。此处确实不是一个打架的好地方。卧雪忌惮着鱼刺，不知他的意图，便蹲在他身旁不远处，好奇地看了过去。

　　这棵树种在窗边的一角，树枝伸到窗前上方不远处。透过树叶的间隙，恰好可以由窗户望向屋内。
　　屋子里有一只猫。那是只狮猫。狮猫是长毛猫的一种，毛发长而多，极为蓬松柔软。尾大如一簇芦苇。都城的人极为喜欢养狮猫。但卧雪并不喜欢，因为他是只短毛猫。可以说没有哪个短毛猫会喜欢长毛猫的。

　　短毛猫以皮毛光滑如绸缎，身体修长，曲线流畅，尾卷而长为美。而长毛猫呢!显然不符合短毛猫的审美。长毛猫以毛发蓬松如蒲公英，狮头虎身麒麟尾为美。二者显然谈不到一块去，没有打起来就算不错了。

　　眼前这只显然是只白色狮猫。用长毛猫的审美眼光来看这是只美猫，作为短毛猫的卧雪自然是没啥感觉，在他眼里长毛猫都丑得一毛一样。但卧雪的目光迟迟无法从这只狮猫身上移开。原因无他，这只猫实在是过得太精致了。卧雪从未见过过得如此精致的猫。

　　这是只高冷贵气的狮猫，她端坐在一红木高椅上，身下垫着一流苏边红缎金丝绕牡丹绣软垫，使她可以与面前的红木桌子同高。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漆具，在靠近她的地方有着一个猫爪印浅口漆碟，远一点的地方摆着五个鱼形漆盘，里面盛放着各种菜肴，边上还有一个花棱漆盒，里面放置着‘酥琼叶’。
　　[酥琼叶]
　　将宿蒸饼薄切，涂以蜜兼油，炙于火上，铺纸于地以散火气。薄脆酥香，嚼时作雪花声。

　　美食在前，旁边还有两个侍女一左一右地帮忙布菜，可那狮猫也只是一样吃了几口便不再吃了，待侍女用玫瑰水将她的爪子和嘴巴擦拭干净后便从椅子上跃下，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夜晚起了点风，吹得树叶扑簌簌地响。春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凉的，侍女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昏暗的橘黄色灯光将侍女的影子投映在窗纸上，那只狮猫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鱼刺有些惋惜地从树枝上跳下，该走了。两只猫又悄悄地离开了院子，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的悄无声息。
　　大街上仍然是喧嚣而又热闹的，仿佛就没有疲倦的时候。鱼刺出了院子便原型毕露了，他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向卧雪一步步的紧逼过去。卧雪一步步地后退着想避开他，最后被鱼刺逼到了一个角落。
　　“不要再跟着我了，也不准再去看那只狮猫。若让我知道了你偷偷见过那只狮猫，小心你的小命。”
　　鱼刺的声音从喉咙里缓缓吐出，低沉而又冷硬。说完后鱼刺便伸出了锋利的爪子向卧雪挠去。
　　卧雪是只君子猫，他几乎没跟猫打过架，他生活的那个地方也几乎没有猫找他打过架。故而，论打架卧雪还真不是鱼刺的对手。面对鱼刺的攻势，卧雪只能硬着头皮抬爪去挡。
　　这样挡过几回后，鱼刺的攻势愈发的犀利了。就当鱼刺的爪子即将抓到卧雪时，一道猫叫声传了过来。
　　“住手!”
　　只见一道黑影窜了过来，撞开了鱼刺，是泼墨。原来晚上大胖和泼墨在屋子里四处都找不到卧雪，泼墨怕卧雪在这猫生地不熟的地方出了什么乱子，便出来找他来了，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鱼刺被撞开后，立马稳住了身体，冷冷地看着卧雪和泼墨二猫。
　　以一敌二，虽然对鱼刺来说有些棘手，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他却还是停下了攻击。
　　鱼刺不屑地撇了泼墨一眼，不悦地说道：“管好那只猫，不要再让他乱跑，懂吗？若有下一次，你也保不住他，弟弟。”
　　说完鱼刺转头便走，似是不愿再与他们多说。

　　弟弟？卧雪心里有些疑惑，但在这个档口也不好冒昧地问出来，毕竟他与泼墨并不是很熟，如今还做错了事欠着泼墨猫情。卧雪蹲在原地还在出神，泼墨已经调头走了。泼墨见卧雪没有跟上来，便唤了他一声。
　　“走吧，还愣住干什么!”
　　泼墨心情有些不愉，语气便有些不善。
　　“你还想跟上去不成？”
　　卧雪自知有错，没有出声，默默跟在了泼墨身后。两只猫就这样沉默地走了一路，回到了画师的家中。

　　画师家里的烛灯仍然发出飘忽不定的亮光，画师刚放下画笔，抬眼透过书房窗户便见泼墨带着卧雪回来了，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他洗了洗手，便走到院子里抱着泼墨睡觉去了。而大胖呢？当卧雪走进临时猫窝时，便见着大胖团成一坨猫包子，睡得正香呢，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大胖太胖了，一只猫便占了整个猫窝的四分之三，卧雪勉勉强强才能挤进去。
　　听着大胖的呼噜声，卧雪不由想起了他的主人，那人也喜欢打呼噜。看来自己走到哪儿都逃脱不了打呼噜的声音啊!卧雪苦中作乐地想到。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卧雪的脑子和身体都累得不行，一入窝，便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我特别喜欢那一句‘作雪花声’，听起来就很美。宋时猫事这个故事参考的书籍为《宋代市民生活》。
谢谢大家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