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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根竹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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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温宁姐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虞竹才收回目光转向不省人事的三人。他试探着用脚踢踢杆子,悲哀地发现即使是最瘦的对他来说分量也不小。
他低头思索拖动几人的办法,不经意间看到麻子身旁摆着一个和三个混混画风完全不搭的东西。
他好奇地捡起这个粉粉嫩嫩的布绸,展开来看是一方手帕,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温家的太阳纹和两个大字。
“女孩子的物品,”虞竹想,“应该是温宁的姐姐落在这儿的吧。”
“想来现在也追不上他们了,那就保留着等什么时候再见面再还给她吧。”他喜滋滋地将手帕摊开,瞻仰大佬的手艺。
“这个太阳纹虽然绣工不行,但是基本雏形还是能看出来的。”他啧啧评价道,回想姐姐英气的面容和强劲的武功,倒是完全可以理解一位女武神在女红方面的欠缺。
他又细细端详应该是姐姐闺名的字样。
“温晁?这名字看起来不像姑娘家的名字。”他嘀咕道,不过,“炎阳初升,朝气蓬勃,一日中最美好的时光,倒是个寓意很好的名字,也很配她的气质嘛。”
这么解释着,虞竹将手帕收在乾坤袋里,然而脑海中却不禁勾画出这么一幅画面:姐姐一席男装,左右瞅着无人,便悄咪咪溜进屋里,关上门窗,如临大敌地盯着桌上的女红,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后,十分郑重地拿起针线,一脸严肃认真地绣出……呃,歪歪扭扭斗折蛇行的字样,最后她绝望地摊在桌上,进行日常自我怀疑。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她手忙脚乱地把“物证”扒拉在怀里遮住,然后凶巴巴地盯着来人(设想里是腼腆的弟弟),眼含杀气,似在警告他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许说出去!可怜的弟弟被吓了一跳,连连点头,她这才满意地放过弟弟。
要命!怎么能这么可爱!受不鸟娜!
虞竹抹抹鼻子,发觉自己好像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如果在后世一定会有人高喊,这叫作反差萌。
他赶紧收回发散的脑洞。
半个时辰后,夷陵城衙门口出现一辆木板车,上面摊着三个用绳子绑成毛毛虫的人。路过的老百姓定睛一看,呦!这不是号称连温家都不怕的夷陵仨混混吗?这是得罪哪路英雄被教训啦?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嘞。啐了一口便各干各的事儿了。有心善者不忍其在骄阳下暴晒,一边念叨着“真是罪过啊”,一边找了块大张白布,将几人从头到脚全部蒙上,对其鞠了三下躬,叉着手离去了。
暗中观察的“哪路英雄”虞竹在旁边的酒馆里乐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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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小路上,温宁左翻右找,温情见他什么也没掏出来,问道:“你落东西了吗?”
温宁道:“嗯,我找不到手帕了。”
温情疑惑道:“什么手帕?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手帕?”
温宁解释道:“不是我的,是那个叫王灵娇的姑娘叫我交给二公子的,现在我找不到了。”
“王灵娇,”温情翻了个白眼,道,“算了,反正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丢就丢了。丘陵上种的水薄荷马上就快成熟了,不能耽误时间。”
“好。”温宁赶紧应道,也不再去想手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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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路程,虞竹一路上吃吃喝喝玩玩,倒也没觉得枯燥,反倒临近眉山,他却有点不想回去了。
“回去也没人陪我玩,”虞竹叹道,“老末的悲哀没人懂啊。”
眉山是有女修的,可是虞宗主严令禁止他惊扰女修,去找她们玩也不可以。
“这是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修养。”虞宗主这么解释道。
年幼的小虞竹深以为然(啥话都信),也就不吵着要漂亮小姐姐了。
然而虞宗主实际上是怕虞竹从小混在女人堆,长大会变成金光善那个鬼样子,那虞家就完犊子了。
虞竹其实挺羡慕江澄的,有江厌离和魏无羡作为玩伴,比自己只有动物作陪要有趣的多。
羡慕归羡慕,他还是要回家的。
不过虞竹向来是个能自己找乐子的孩子,他决定直接飞回去吓他父母一跳。
说干就干,他立马就踏上剑启程了。
虞竹在眉山生活了十年,早已熟悉眉山的每一处棱角,却是头一次从上空这样鸟瞰自己的家乡:与想象中走向完全不一样的山脉,树木溪流土地山丘仿佛融合在一起的色块,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意趣盎然。他最喜欢待的冰碧林,从上空看过来,就是一片毫无杂色的绿,好像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但事实上虞竹清楚地知道这层绿下面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灵兽,只是尽数为其所遮盖住了。
他俯视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田地,一种奇异的冲动涌上心头。
他不自觉加快了御剑速度。
眉山虞氏的玉竹大旗遥遥可以看到,虞竹和守门的家仆打了个招呼,意气风发地朝内庭飞去。
突然,一道青影从校场方向急速袭来,伴随着“快躲开!”的尖叫声,在虞竹还未反应过来时狠狠撞上他的剑,二人翻滚着双双从剑上坠落。
虞竹不幸脸朝下着地,啃了一嘴土,正恼火地起身欲发飙,那人“咣当”一声砸在虞竹身上,将其重又压进土里。
腰部遭受重创的虞竹:艹(*≧m≦*)!真是哔了狗了!
身上那人好像挺诧异居然没摔在硬土地上,扭动了几下屁股来验证身下软软的触感是不是错觉。
腰部遭受二次暴击的虞竹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你……给我……起开!”
“呀!”
那人惊叫着跳起,忽然少了腰上的重量虞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挣扎着爬起身,那人也自知理亏,伸了把手帮忙。
待撑着腰抬起头,那人惊喜叫道:“表哥!”
虞竹愣了下,仔细打量撞他这人:一袭眉山虞氏标准水青色校服,满头青丝用一根发带束起,显得干练又精神。小脸粉黛未施,甚至还有婴儿肥,眉宇间却夹杂着一丝坚毅。他有些不确定道:“灵歌?”
“对啦!是我!”灵歌殷勤拍拍虞竹身上的土,扶他到亭子里坐下,“我还以为你记不住我呢,毕竟我长大了不少。”
灵歌全名王灵歌,颍川王氏的嫡女,是虞宗主小妹妹的女儿,只比虞竹小一岁,小时候跟着母亲来眉山拜年,和虞竹玩得很好,可惜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再也没有来过。虞竹还能记得她,亏得她脖子上戴的玉坠。
他奇道:“你怎么在眉山?”
灵歌道:“我来这里拜师求学,眉山女修很出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前几天,刚到眉山,这不,在这儿练习御剑呢,”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师父给布置的任务,我还不太熟练,不过再试几次就能飞得稳了。”
“等会儿!你是最近这几天开始练的御剑?”
“对啊。”
虞竹摆摆手表示你闭嘴吧他想自闭一会儿。
他大概也清楚了为什么父亲他们提前回去并让他必须学会御剑再走。
怕他丢人呗。
好几年没见,两人聊得很开心,只不过每每问道灵歌过得怎么样,她总是含糊其辞再引到别的话题上。
他回想起小时候灵歌的样子:那时正过年,小灵歌穿着粉色的袄裙,外披大红色的披风,头上用簪子首饰绾出一个很可爱的发型,披风毛绒绒的领子衬得她越发娇小,小脸红扑扑地跟在虞竹后面“竹哥哥”“竹哥哥”得喊个不停。
他再看看现在的灵歌:简直没个女孩样!
本着一颗挽救萌妹子的心,他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是很爱美的,人不大天天打扮倒不少,现在怎么反而穿着这么朴素?”
灵歌道:“表哥你别问了,我只能告诉你,你以后别把我当女孩子,看成和你一样的男孩子就行了。”
这虞竹就更好奇了,不过他看看灵歌的表情还是把要问的话咽回肚里。
现在的女孩子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放着xiang ruan妹子不做非要扮成又chou又ying的男孩子?温晁小姐姐是这样,灵歌也是这样,难道是什么新的潮流?
虞竹眉头一皱,觉得世界真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