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逃逸》罗从元

16、第 16 章

　　铃铃铃～铃铃铃～
　　“……”
　　“逸哥，半小时后我来明大接你。”
　　“哦。嗯？？？”
　　“逸哥，11：40要飞伦敦，别告诉我你忘了。”
　　“啊！”肖逸迷迷糊糊跟刘星羽通话，听到这句才清醒，腾地坐起身问，“现在几点了？”
　　“九点半啊，我在你家给你打包行李呢，都收拾好就来接你去机场。”
　　宿醉后的头脑仍然混沌，肖逸暂时处在断片状态。关于昨夜，他有些许的模糊，他甩甩脑袋，赤着身子起床拉开窗帘。外面日光正好，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卢正家，卧室里没有他的身影。
　　床头叠放着卢正的睡衣，还是上次给肖逸穿的那套，肖逸的衣服他早上洗了还没干。
　　肖逸穿好出来到了客厅，也不见卢正，四处打量，发现餐桌上他留了一张字条：“早饭在电饭煲里，记得吃。我去上课，下课就回来。”
　　卢正的字跟他的人一样，工整端方。肖逸捏着字条看了又看，偷亲了一口，才放下进了浴室洗漱。
　　当热水当头淋下的时候，昨夜的记忆才随之汹涌袭来。昨夜的种种甜蜜，比酒更甘醇，更令人沉醉。
　　肖逸扬起头，任热水浇在自己脸上，忽然有了一个任性的想法，他不想出国了。
　　半小时后，刘星羽准时敲响了卢正的房门。至于他为什么不去敲肖逸的门，只能说他就是这么鬼机灵吧……
　　肖逸给刘星羽开了门，坐回餐桌，继续吃半颗白煮蛋。
　　“逸哥，正哥呢？”
　　“去上课了。”
　　“什么时候回来，等下我们得去机场了。”
　　“下课回来。”肖逸吃完最后一口白煮蛋，又把碗里的粥喝光，面目表情说道。
　　“逸哥，你状态不对啊，”刘星羽脑筋转得快，猜到与卢正有关，“跟正哥吵架了？”
　　说不上为什么，肖逸突然有点泄气，“没有吵架。”他心里想，正因为他和我很好，所以我才在纠结啊，真的不想在这个时间离开。
　　“快十点了。逸哥，回房换衣服吧，我们该出发了。”见肖逸仍在发愣，刘星羽又补充一句，“等下我跟正哥联系，让他机场见。”
　　肖逸内心有十万个不愿意，但当然也知道轻重，不会跟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这次机会着实难得，不是自己该任性的，他不想去的话无法说出口。
　　肖逸自己劝自己，不过离开一个月，就早去早回吧，和卢正来日方长。
　　不情不愿的，肖逸收拾停当，跟刘星羽直奔机场。
　　刘星羽陪着肖逸等待登机，卢正还没有到，肖逸不住回头。最后干脆摘下墨镜，向着入口的方向不停张望。
　　“喂？”卢正打来电话，电话里气喘吁吁，似乎是在疾走。
　　“嗯……”接到卢正的电话，肖逸心里先是涌上甜蜜，然后又莫名的委屈，不自觉地微微撒着娇。
　　刘星羽在旁边忍不住笑了，被肖逸瞪了一眼。
　　“吃早饭了吗？”卢正语带关切。
　　“嗯。我就要起飞了。”潜台词：马上就要走一个月，就快登机了，你还不来送我。肖逸心里苦，语气就有些嗔怪。
　　“嗯。我……”没等肖逸听清话筒里说什么，一个身影穿梭过人群站到了他的面前，“我来了。”
　　匆匆而至的卢正，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略微重地喘息着，握了握肖逸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来了。”
　　机场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一切短小的别离，都在这里被成倍放大。那些细微的不舍的情愫，竟酝酿成了溪流，汇成了江海，将告别的两个人淹没其中，深深沉溺。
　　登机的队伍在不断向前推进，有卢正陪在身旁，肖逸心中涌动的万般情绪，都融化在他温热的掌心。不用问为什么，只要是这个人，就能给他全部的安心。
　　“等你回来。”卢正不舍地望着肖逸。
　　“嗯，等我回来。”肖逸偷偷捏了下他的手指，说完这句就进了登机口。
　　“正哥，回去慢点！”刘星羽摆摆手，也走了进去。
　　卢正站在门外，微笑挥手，目送二人消失在视野之外。

　　好想他。
　　刚刚甜蜜几天的二人，只能隔着手机屏幕联络。卢正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抓心挠肝的感觉。
　　还好自从肖逸落地之后，传回国内的消息就没有断过。
　　他将弹奏的华丽钢琴，他要指导的满脸雀斑的白人青年，他晚餐尝到的特别合胃口的菜，他在河畔随手拍的风景……
　　有些是肖逸传的，有些是刘星羽的视角。点点滴滴的细节，拼凑起肖逸外在的生活，紧张、忙碌和满载收获。

　　肖逸所在的国度，与国内有近八小时的时差。
　　每天早上五点，卢正便准时醒来，倚坐床头，近似虔诚地期待着越洋发来的视讯电话。
　　那正是肖逸结束了一整天忙碌的工作，回到酒店休息的时候。
　　听肖逸聊着当天的见闻，各种趣事，两人对着手机傻笑。就算是肖逸太过疲累，没太多话，却也抵不过两人互看温暖的眼神，久久不舍得挂断。
　　我的清晨，却是你的夜晚。
　　每个清晨，在对肖逸说过晚安之后。卢正的心一下满又一下空，不能触摸的遥远，刻下密密麻麻的痛痒。
　　一两个小时的视频聊天，只能短暂缓解相思的情绪。剩下时间，卢正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翻聊天记录，排解对肖逸的思念。
　　卢正掰着指头数着日子过，只等待肖逸结束一个月的行程回国，把他结结实实抱进怀里，再也不分开。
　　时间也真争气，很快就到了四月的最后一天，是个星期四。
　　5月2号，肖逸就结束全部行程回国，时间越来越近，卢正的心更日渐激动起来。
　　下课以后，卢正心情异常轻松，打算直接回公寓试试做肖逸喜欢的几道西餐，先试成功，等他回来好做给他吃。
　　卢正骑车刚回到青年公寓楼下，正好有电话打了过来。原地停好车，拿出电话看是二姨夫打来的，他不禁心里一紧。
　　这些天几次接到二姨的电话，她已经从介绍人那里知道了卢正跟陶苏苏没有谈成，又张罗着要卢正相亲，都被他含糊应对了过去，记得最后一次二姨有点生气。
　　平时都是二姨跟自己直接联系，二姨夫极少给自己打电话。卢正怕是有什么事，赶忙接起来。
　　“喂？二姨夫。”
　　“小正，你在哪呢啊？”
　　“学校啊，刚下课。”
　　“我问你在哪栋楼，你二姨让我给你送东西，我进门来了找不着你。”
　　“哦，二姨夫，我出来找你。”校园太大，不好找进来。卢正问清二姨夫在哪个大门，匆匆骑上车赶了过去。
　　“给，新卤的鸡，”二姨夫递过一个袋子，像是完成一项郑重的使命。
　　卢正赶紧接过来，寒暄道：“家里挺好的吧？”
　　“挺好挺好，”二姨夫一边答应着，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什么票，“还有这个，你二姨给你报了一个相亲旅游，这是票。明天的，你按时去啊！”说完就把票塞到了卢正手里。
　　“啊？相亲旅游？”卢正呆在原地，仿佛被雷劈了一道，满头焦黑，头顶上空升腾起一个巨大的问号。
　　“正经的活动，都是年轻人。介绍上说有好几个出挑的姑娘，你好好相相。”二姨夫看卢正表情不太对，又补充了两句。
　　卢正哭笑不得，想撒个谎拒绝，“我五一有别的事，恐怕去不了。”
　　“你二姨说了，有什么事都推喽。没什么比终身大事还重要的。”
　　“……”卢正想再争取一下，但可惜全被二姨夫一句话给顶了回来。
　　“按时去啊，五点半准时发车，到时候你二姨到去送你。我先回去了。”二姨夫摆摆手，出了校门。
　　什么叫去送，明摆着就是要给他押上车啊！卢正拿着票站在原地，一脸智障。
　　回到公寓，卢正看着相亲旅游的票发呆。这个相亲旅游他肯定不想去，想了又想，决定拿学校有活动当托辞，告诉二姨退票。
　　卢正措了措辞，给二姨打去电话，“喂？二姨。”
　　“小正啊。前几天我梦见你妈了。”
　　听二姨这么一句，卢正心里当时咯噔一下，想好的托辞却憋在了嘴边。
　　那边电话里继续念叨，“你妈什么也没说，我更觉得对不起她……陶苏苏那姑娘多好，你怎么不好好把握呢？你快30的人了，还没有成家立业，二姨真是吃不下睡不着……”
　　卢正站起身握着电话，平静得可怕，“知道了二姨。明天我去。”
　　“早点成家立业吧，你妈也能瞑目了。”听他答应下来，二姨才停下连珠炮似的唠叨。
　　二姨搬出了母亲，卢正知道他的理由没必要说出口了。他面色不染情绪，答道：“知道了。”
　　挂掉电话，卢正的情绪好像大雨将至的天空，满是低气压。
　　什么相亲活动，卢正当然不想去，可是这次二姨安排得突兀，根本没给他反抗机会。
　　卢正打开与肖逸的聊天页面，斟酌很久，却不知如何开口向他解释自己要参加相亲旅游。
　　“我想你。”卢正按下发送键，重重坐到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