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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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软
“极夜……”
舒恬轻叹。
工程车已经驶过晨昏线，CN171-11救援队终于到了第二个补给站。抬头仰望，天幕被深邃神秘的无边暗沉笼罩，仿佛永远无法触及黎明飘飞的衣角。
大家差不多都下了车活动活动，舒恬懒洋洋地窝在刘启的怀里。虽然隔着防护服感觉不到他身体的温度，可舒恬就是觉得这样很有安全感。
“嗯，极夜。”刘启头也不抬地回应，他垂眸凝视着怀中的女孩，眼底汇聚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王磊本无心打扰两个小朋友，只是走到一边往远处眺望。
“那是鲸鱼吗？”刘启突然开口。
舒恬眯着眼，肩膀蹭着他的手臂，没有回答的意思。
王磊凝神看了看。
“应该是吧。”
在数十年前，这样的庞然大物本是深海里遨游的霸主，可以无忧无虑地欢快甩动尾巴。可它半个尸体露在水面外，嘴大张开，牙齿残缺不全，周身都是坚硬的冰凌。
“他怎么在这？”刘启抿唇，其实他心里有了答案。
王磊嘴角牵起一个苦涩又感同身受的浅笑：“游这么远，应该也是为了回家吧。”
接着是一段安静的沉默。
舒恬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地拍着刘启的手臂，又对王磊甜甜地勾起嘴角。她能感觉到两个人的情绪都不高，于是只好跟着一起沉默…
韩爷爷去世了，刘叔叔还在遥远的太空。王磊爸爸的妻子和孩子全都白死在杭州那场伤及无辜的灾难里。而现在，连地球都在苟延残喘了，家……哪里还有家？！
王磊那段话，触动了刘启，也触动了他自己。
而舒恬能做的，只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他们全部的温暖罢了。
她突然有些泄气。
“别难过。”她轻声细语，眼睛里细碎的光芒一闪一闪，好像怕破坏了无言的安静。
别难过啊。我还在呢。
我会陪着你。
——
舒恬坐在副驾驶，一只手撑着头看李一一娴熟地分配，他脸上闪烁着的是耀眼夺目的自信与笃定。舒恬勾唇，小屁孩还蛮有个样子的嘛。
心情稍微轻松了点，可是那段官方又冷漠的全球广播像是噩梦一般萦绕在她脑海里，久久不散。
“这里是领航员空间站，现在面向全球做最后播报：
在过去的三十六小时里，人类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生存危机。在全球各国一百五十万救援人员的拼搏和牺牲下，71％的推进发动机和100％转向发动机被全功率重启，但遗憾的是目前的木星引力，已经超过全部发动机的总输出功率，地球错失了最后的逃逸机会。
为了人类文明之延续，莫斯将启动火种计划。领航员空间站冷藏了三十万人类的受精卵，和一亿颗基础农作物的种子，储存着全球已知的动植物DNA图谱，并设有全部人类文明的数字资料库，以确保在新的移民星球重建完整的人类文明。
你们都是地球的英雄。我们谨记于心，以你们为荣！我们将肩负着你们全部的希望，飞向两千五百年后的新家园！”
我可去你妈的新家园吧。
总共三十六个小时的营救行动，全球一百五十万余救援队队员拼死运送火石、重启发动机，冒着冻死饿死被叛军杀死的各种危机，就为了让地球上的人们有活下来的一线希望。
你现在就给我听一句“地球错失了最后的逃逸机会”？
舒恬真被气笑了，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绝望和沮丧。还是…没有用吗？
然后，在所有人都黯然神伤的时候，她的少年突然提出一个绝妙的想法——
木星想毁了我们，我们就炸了木星!
舒恬发誓，那一刻，刘启身上是发着光的，他的声音坚定、激动、颤抖、还有视死如归。
这才是刘启啊。
她爱了半生的少年。
——
“喂喂！舒恬！舒恬！舒小恬！”
“啊？”舒恬从回忆中抽身，才发现李一一在叫自己：“怎么了宝……长条儿？”
她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差点对李一一脱口而出“宝贝”，幸好她改口改的快…
不然某位刘姓小朋友又要打翻他的醋罐子了！
李一一大大咧咧也没在意：“哦，就是你等会儿跟着我走就是了，顺便帮我弄一下程序。”
“好。”舒恬爽快地点头，她欣慰（？）地笑：“底迪辛苦啦，真棒~”
李一一不理她，耳朵尖红红的转过头去，继续安排。
“咳。”刘姓小朋友轻咳一身，暗戳戳提醒女朋友他都听到了。
舒小恬把撑着头的手收回来，心里暗笑，也不戳穿他：“户口你待会去干嘛呀？”
刘启斜她一眼：“装火石。”
“噢。”舒恬点点头，假装没看到他的欲言又止。
——
“除了我们，所有人都在掉头……”
韩朵朵趴在车窗旁边，呆愣着吐出这句话。
车里一阵沉默。
大家都以为，没有生的希望了吧。还是说，想趁最后一点时间，和亲人叙旧？可是，有些战士，已经没有亲人，也没有家了啊。
就这样到了转向发动机下面。
“我们先走了！”李一一率先跳下车，向众人摆摆手，王磊韩朵朵等人都跟下去。
舒恬拿起头盔准备跳下车的时候，忍不住回了下头。驾驶座上的男孩子偷偷把脑袋撇过来一点，仿佛在用余光悄悄地和她告别。
她的心一下子软成一片。
小甜包舒恬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男孩子面前，用力地在他嘴角啄了一下，在他被抓包的尴尬与亲昵后的喜悦里开口，带着明显的关心与撩人春意：
“注意安全……”
舒恬顿了顿，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还有…”她和刘启暗沉的黑色眸子对视，里面藏的拙劣的汹涌情意仿佛要将她温柔吞噬。
她伸手抚上他的眼睑。
“我爱你。”
轻声说完这句话，舒恬快速带上头盔，跑到楼梯处跳下了车，好像一回头，就会深陷进少年的眼睛，再也出不来似的。
刘启沉默良久，忽而勾了勾唇，冰雪消融。
一个人缩在后座的Tim：…呵呵呵呵mmp。
——
舒恬看了看蒙尘的操作台和无线广播，又看了看大家卖力又忙碌的身影，再看了看手足无措的韩朵朵。
她心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