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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所谓村霸 ...

  •   雨下起来的时候,苟平生还能得空想:

      五月的天,真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跟他的人生似的,闹着玩。

      当然这个时候,荒田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所以他才能有空想东想西,甚至回忆起他那悲催的前半生经历。

      听他家老头子说,他是天煞孤星降世,捡到他的时候,他被装在小澡盆里正在河里漂着。

      这话苟平生是不相信的,苟富贵,就是那个捡到他的老头子,明明是光荣的退休村干部,还经常搞封建迷信,小时候最爱拿鬼故事吓唬他。

      不过自从收养他后,苟老头接二连三遭遇倒霉事是没诓他。
      苟老头当时孤寡老人一个,老伴和儿子早早就去世了,因为有抚恤金,自己一个人过活倒也滋润。

      他来了以后,先是爆发了十几年难遇的山洪,把他们所在的渠阳老村给淹了。
      马不停蹄搬到高地上的鹞戈坝,建了新房子,某天凌空一道闪电又把他们的房子给烧了。

      气得苟老头几次扬言要把他给扔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只是请了个跳大神的给他驱邪祈福。
      嘿,老头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瞒不了他!

      虽然诸如此类的天灾人祸不少,到底他还是靠着命硬平平安安长大了。
      就是曾经年少不懂事,或者说是中二时期,爱跟人称兄道弟,逞凶斗殴。

      那时候真跟李君柯夸他的那样,打遍十里八乡难逢敌手。
      无论敌人还是兄弟都叫他一声外号“虎王”,夸的就是他勇猛无敌。

      不过久而久之,他也成了传说中“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的恶徒、村霸。
      可天地良心啊!他从来没恃强凌弱过,顶多是别人仗他的势欺负人……
      但这也不能怪他不是,好吧,怪他。

      他是没爹没娘,可还有一个前优秀村干部苟老头,一旦有人来家里告他的状,拎起棒子就揍他,不带商量的。

      苟老头说的好,为什么你没做过的事,别人都怪到你头上,还不是你自己嘴硬又犟,成天耷拉着一张凶巴巴的脸吓唬人。

      他就当是夸他了,继续我行我素,名声也越来越差。

      大哥之上还有大哥,他苟平生的大哥也是有副凶狠的面孔,但人品那是没话说的!
      他大哥不像其他人,就看重他打架的能力,他大哥天天催他做的事是学习。
      他大哥痴情又专情,有个青梅竹马的媳妇,就不准他们在外面勾三搭四。

      如此这般,他成功在他大哥的鞭策下,混成了没有大哥样的新大哥。
      除了抽烟喝酒,没沾染上一点恶习。

      十八岁那会还被赶回学校读高三,经历了地狱般的高考复习。
      真是一段不想回忆的噩梦!

      跟赶赴战场似的去参加高考,壮烈隆重,一堆人为他送行,最后无声无息收场。
      好不容易得来的高考成绩也不用查了。
      因为苟老头下地时跌伤了,躺在床上好几个月不能动,好了后手臂也使不上力,干不了重活。

      他就此挑起了生活的重担,跟着朋友去跑运输挣钱。
      以前他也做过的活,不是难事。但那时跑运输就跟刀口上舔生活一样,拼的是命!
      公路上什么人都有,什么危险也都有,没点本事的人不敢走。

      过了两年被苟老头发现了,他率先看不过去了,不准他再做,还非要送他去当兵,让他不用瞎操心他。

      他拗不过这老头子,服了两个月兵役后,因为身体素质过硬,被上边人看重,提拔进了特殊部队。
      然后就是不可说的四年过去了,他受伤退役,回来时带回一个,不知道是哪个战友的儿子,权当自己崽子养了。

      这上有老,下有小,也算有家室的人了,日子就不能跟以前一样过了。
      上面给他安排的岗位在城管局,他上任不到三月就辞职了。

      也怪他自个性子冲,没情商,执法时偏激了点。
      听说过他的人,还以为他被万能的人民部队改造好了,好说话,没想到他还是那个糟糕性子。
      失望之下大肆宣传了一下他的人品,让他的名声快成了地沟里的老鼠。
      哦不,是下山的饿虎,那是闻风丧胆,见者流泪。

      接下来是六年的创业史。

      他吆喝朋友一起,拉起个建筑队,结果是有小孩闯入工地重伤,即使自己的安保合格没违规,也得出于人道主义给予赔偿。

      他转行搞室内装修好了,结果一家店铺不知道咋的就着火了,他跟火是过不去了是吧!

      最后他整合整合资金,承包了一个建材厂吧。这家建材厂原先是镇办的企业,因为一系列贪污和管理不当陷入僵局。
      他的出现那是注入了活水,很快令建材厂起死回生,生意那是欣欣向荣。

      但是顺风顺水是不可能的,霉运就是他苟平生过不去的坎。

      建材厂原来的总经理叫魏虎,听这跟他撞了的名字就知道,是注定要跟他过不去的人。

      这家伙中饱私囊,昧了发给员工的工资。
      员工找他讨要,他就油嘴滑舌,推卸给他的厂里,让员工找新的承包人要。
      这苟平生哪能如他意啊!

      他暗地里帮着那帮员工打官司,成功把工资要了回来。
      奈何他臭名在前,又早早把那帮好吃懒做的原员工裁了,换了自己的兄弟朋友顶上。
      魏虎又是会使手段,玩弄人心的人,最后竟然搞得他里外不是人。

      他帮他们打官司是推卸责任,不安好心,魏虎迫于压力发下工资就是大慈善家,大好人。
      靠!
      不过话说回来,魏家阴德是阴德,面子工程是会做,那名声,比他好出千百遍不止。

      过了这茬,他不care!更大的一个坎还在后面。

      从上个月开始,他的建材厂生意一落千丈,原来的那些关系门路全堵住了,包出去的工程频频出问题不说,尾款还收不到。
      厂子的资金周转不开,他不得已找银行贷款,银行以他的信用不合格不给过。

      他不能再拖欠员工的工资,就去找私人借贷,等收到尾款就能还上。
      结局显而易见,尾款没了,工程出事,为了及时止损,只能宣告破产。
      这样一来,建材厂的产权就又回归了镇上的集体所有,而代理人还是那个姓魏的。

      他能拿得起放得下,他那帮兄弟不愿意啊,当初都是一群混日子过的,吃了上顿没下顿,被人白眼相向看不起。
      在他的号召下,丢掉好吃懒做的习气,给建材厂添砖加瓦,辛辛苦苦才把建材厂发展壮大起来。
      这一朝就易主了,他们怎么接受的了。

      更别提魏虎那小子,还跑到他们面前来嘚瑟,说他们的厂子已经被他一个外地的远房亲戚接手了,而他的亲戚买了就是为了拆了它!

      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是恨不得食肉寝皮,暴打了魏虎一顿后还不够,这才有了今早上那拦车的一出。

      想想也奇怪,建材厂原本就是个鸡肋的存在,在他手上才好起来,魏虎先是卖给他,然后又买回去是要咋样?
      拆了能得好?

      **

      玛德,雨越来越大,这地是待不下去了。

      躺田里的接受洗礼的苟平生突发奇想,难道老天爷下雨是为了渲染他的悲催?
      吁~一阵恶寒。

      苟平生抹把脸上的雨水,挣扎着爬起来,手里紧攥着一个胸章不放。
      某个男人留下来的东西。

      “什么混.蛋玩意!”

      他拖着残躯爬上坡,回去路上,和带了帮手回来的李君柯撞个正着。

      李君柯一见到“惨、遭、殴、打”一身青红淤痕的苟平生,险些给他跪了。

      结果他大哥先给他跪了,一头扎进水坑,脸朝地摔了个大马趴。

      李君柯有点心疼他大哥那张帅脸,得亏底子好,近三十年从来没得到过特殊照顾不说,居然还没破相!

      “大哥!大哥你不要死啊!”

      苟平生强撑着一口气,冷不丁抬脸,竖起一根中指:“死、你、个、屁!”

      李君柯这混.蛋玩意,说是会回来救他,拖到现在顶个屁用。

      要是他这回碰上的是个杀人犯,分尸、挖坑、掩埋都够够的了。

      啊呸,他宁愿被分尸!
      居然被个男人压了,奇耻大辱!!
      不说他是弯的直的,光是雌伏于人下这点就让他接受不了。

      望着苟平生一瘸一拐离去的悲壮背影,李君柯留下感动的泪水:“咱们大哥……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付出了太多了……”

      一帮拿锄头,扛铁锹的糙老爷们应和:“是啊是啊,虎哥对我们真好!”“虎哥牛掰!”“不愧是我们虎哥!”

      前面耳尖的苟平生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把自个呛死。

      冷静冷静,他这帮小弟都是二货,他不是不知道!

      苟平生脚步踉踉跄跄,挥退其他人,李君柯紧随其后。
      “砰——”苟平生把他关在了院门外。

      进屋先猛灌了几口水解渴,山里接下来的泉水,干冽可口。
      然后脱.光衣服瘫倒在床上。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等他醒来,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

      期间李君柯来看过几次,被忠诚的大铁门挡住,在墙外转悠了几圈。

      没事,天无绝人之路,他不会丢下受伤的大哥不管的!

      李君柯目光投向了院墙……下的狗洞。

      没办法啊,苟家院墙上嵌了玻璃渣,他翻不过去。

      哼哧哼哧从狗洞钻进去,苟家房子的结构他熟悉,两层半的小洋楼,他大哥的房间在一楼紧邻西面围墙的那间。

      透过门缝里看人,苟平生盘腿坐在床上,严严实实裹着小被子,仅露出一双黑黝黝亮闪闪的眼睛,阴森森地看着他。

      一个枕头随手扔出去,正中!

      门外“哎呦”一声,李君柯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样李君柯也没脾气,爬起来到窗边露出一张谄媚的傻脸,自以为有玻璃挡着,他大哥就不能拿东西丢他了。

      “大哥,我给你送饭来了,你吃点吧,我知道你几天没吃饭了,家里也没开灶。”

      苟平生不想吃,饿过了头就这样。
      而且他还不想看见李君柯。

      所以他默默转了一个方向,面向墙壁。
      这小子,让他知道他被一个男人压了,颜面何存?有损他身为大哥的形象!

      他醒来后就在思考人生:

      万万没想到啊,事情发展到最后,是他差点被人“吃”了!
      被那个像吃了毒.药发疯一样的家伙……

      苟平生手摸上脖子,上面有个清晰的咬痕。

      那时候,平地惊风起。

      他被禁锢在野地里的四肢动弹不得。
      只有嘴巴能动,于是他狠狠咬伤了那个人探过来的手指。

      对方高高仰着头颅俯视他,因痛苦抿紧的唇角很好看。

      对方身材魁梧,压在他身上,他从下面看,压力也很大啊!

      苟平生一时分不清眼前的金光,是那颗金灿灿的头颅还是太阳,直至乌云迅速密布了整个灰蒙蒙的天空。
      眼前一片黑暗。

      风卷云涌,苟平生痛到身心痉挛,悔恨无以复加。
      距离靠近了他才发现,对方的气息紊乱,接近崩溃失控的边缘。
      眼神疯狂,冰蓝色的瞳孔居然放出了金色的光芒。

      被咬之后,他痛得在地上打滚。
      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被点燃,火一般的炙热灼痛,迅速袭卷全身。
      血液沸腾,大脑窒息。

      幸好那家伙还有几分理智,临门一脚刹住了车!

      就是突然晕倒一头砸在他身上,可压死他了。

      随后狂风停止,金发的两个下属跑下来带走了他。
      临走前看他的眼神一言难尽。

      苟平生悔啊,悔的是他没有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强,帮他躲过了很多次危险。

      他早该一见到那个男人就跑的,这么邪乎的家伙让他碰着了。
      到底犯了什么病,刚巧被他撞到枪口上,做了一回解毒剂。

      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上得山多终遇虎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哪一句话都适用,放在他身上就是——装逼数十年,一朝踢到铁板上,血泪和牙吞。

      **

      “大哥大哥,我钻狗洞进进出出给你送饭很累欸。”

      “你傻不傻!你都进来了,就不会从里面打开院子大门吗!”

      “……大哥,我忘了。”

      苟平生语噎:“你个二傻子,叫你二木头都抬举你了!”

      李君柯委屈。

      他这都来第几趟了,送的饭苟平生全没吃。
      原来是嫌弃他送的饭落了灰啊!
      大哥不早说!

      这次的是香喷喷的红烧肉盖浇饭,他怕钻狗洞时沾染到灰尘,放在院外面的门槛上了。
      有了大哥的准话,他终于可以打开大门,不用爬狗洞了!

      李君柯在门口扬声朝屋里就喊:“大哥!我开门啦!午饭有红烧肉,你吃不!?”

      “吃、吃个屁,饿死他算了,放那给他老子儿子吃!”

      来人在村里的辈分高,年轻一辈都得尊称一声——“苟苟苟(gou)……苟大爷!!”

  •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重申~看这文,请不要带着脑子来看,真的!
    之后的走向成迷,中二幻想啥的……
    前三章发表后的24小时内,收藏评论的小可爱们发个小红包(^o^)o
    求收藏本文,收藏作者~
    【小剧场】
    作者君:有这样的小弟,真是辛苦你了,小虎子!
    苟平生:可谢谢您嘞,您可真是我亲妈!
    作者君: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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