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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二章 救赎之路(1) ...

  •   元旦的凌晨,突然刮起了西北风,满天的阴霾便定格下来,始终保持着阴沉沉的黑暗,亮天仿佛被无限推迟了下去。风逐渐地小了的时候,飘起了稀碎的小雪。独立连食堂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两个小脑袋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了几下。
      “兰姐,你来一下呗!”田甜打了个哆嗦,对王兰兰撒起娇来,“没有你陪着,我们俩害怕。”杨霁雪拨拉了一下田甜头上飘落的碎雪渣,又伸出手去淘气地接着突然开始变大的雪花,拖着长音喊叫:“兰——姐——”王兰兰正忙着张罗早饭,被俩姑娘这么一闹,无奈地摇摇头,抓起两件棉袄过去给俩人披上。“走吧!俩小祖宗,大白天上个厕所也非得姐跟着。”
      “兰姐,你还没穿大棉袄……”
      “没事儿,姐扛冻,打小就练出来了,俺再顺便取点柴火,穿多了碍事。”
      说话间再一出门,鹅毛般的雪片“唰唰唰”地掉落下来,被风又起,势头渐猛。田甜和杨霁雪第一次体验到沐雪,一时忘情地玩耍了起来。兰兰看了一下天气,催促道:“你俩赶紧的,不要然一会儿该冻屁股了。”
      “看到没?那边有个雪堆,雪堆后面是个坑。”王兰兰指向连部驻地北边的荒地说道,“你俩把煤棚那疙瘩的铁锹拿着,到那个坑里‘出外头’吧!姐就在这边上盯着……”
      俩姑娘以前没有睡过火炕的经验,再加上初来乍到上了点心火。兰兰心疼她俩怕冷,又把火炕烧得额外的热。这下子就“干燥”起来了。这边俩人蹲在坑里“吭哧、吭哧”的度劲,那边兰兰等得焦急。时间一长再扛冻也不行,又不敢离开,兰兰只能咬牙挺着。“兰姐……”雪堆后面飘乎乎传来一句喊叫。“哎!姐在这呢……”兰兰借机回应道,“你俩怎么还没完事呢?”雪堆后面就没动静了。兰兰突然一拍脑袋自言自语:哎呀!晚上该给俩孩子弄点萝卜吃了……
      按独立连的规矩和郑连长的性格,一般的节假日是不存在的,这种元旦节日还是该干活干活,该干嘛干嘛的。只不过昨天晚上,差一点闹出重大事故;同时郑连长又发现,“烧冻土犁耕水田”这个计划,根本就是徒劳无功。一时气馁之下,郑连长借口放假,是想调整一下战略计划。所以从昨晚开始,郑连长到现在都没出办公室一步,写写画画的几乎一夜没合眼。兵团青年们难得休息一天,一个个赖在热被窝里面,谁都不肯先起来。直到王兰兰逐屋喊叫吃饭了,才慢吞吞地起来洗漱。
      叶茂睡得早,起的也不晚,第一个来到食堂。杨霁雪一夜没见到叶茂,感觉是隔了一年一样。俩人肩并肩坐在大饭桌旁,亲昵地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地摸摸手,倒是无需避着田甜,只是眼角瞄着兰姐,怕她看到笑话。其实王兰兰早就尽收眼底,看他俩鬼鬼祟祟的样子,尽量憋住了没笑。过了不久,杨继武和丁蕤叼着烟,一前一后也来到了食堂。叶茂和杨继武打过招呼,立即变得规矩起来。杨霁雪见到杨继武进来,对救命恩人也是格外的亲切,哥长哥短地叫得杨继武浑身不自在。兰兰见叶茂和杨霁雪不再黏黏糊糊的,立即端来稀粥和溜好的煎饼,外加一小盆萝卜干咸菜。“你们几位来的早就先吃吧!趁热。”王兰兰拉着田甜一起坐了下来。
      “还有一些细节,等连长同意了方案以后,我再书面整理出来。”丁蕤拿过一张煎饼,一边吃着一边对杨继武说道。杨继武频频点头称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俩人进屋前已经交谈了半天了。田甜见叶茂对小雪如此的亲热,丁蕤却对自己有些忽视,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个,你俩刚才在研究什么重大课题呢?”叶茂好奇地问道。丁蕤刚要回答,屋门一开,三三两两的兵团青年们开始进入食堂。丁蕤一使眼色,叶茂心领神会,不再追问,埋头啃起煎饼来。
      看到人都差不多到齐了,王兰兰站起身喊道:“今天过元旦了,大家先对付吃一口,下午俺尽量给大家弄丰富些,俺们晚上也好好过个节。” “给俺们弄啥好吃的啊?”一个青年吧嗒着嘴道。“有没有五花肉炖酸菜啊?”另一名青年故意说起了贱话。“有,有啊!还有肘子肉呢!”兰兰笑呵呵的说道。“啊?”所有人除了丁蕤等四个新来的,看到王兰兰认真的表情,无不诧异。王兰兰紧接着又道:“把你的大腿剁下来,不就什么都有了吗!连后臀尖都有了呢!”众人愣了数秒,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直到早饭结束,郑连长也没来吃饭。杨继武让兰兰重新热了一份饭菜,亲自用搪瓷盆端着,送到了郑连长的办公室加宿舍。
      众人逐渐散去,有几个青年略待了一会儿,看到田甜和杨霁雪都是有主了的人,感觉没什么戏,带着失望和嫉妒的神色也离开了。丁蕤焦急地等着杨继武回来,什么心思也没有,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叶茂不再避讳兰姐,和杨霁雪公然嬉闹起来。田甜愈加不满起来,堵着气看也不看丁蕤一眼,一边帮着兰姐干活一边闲聊着。兰兰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假做不知,只是一个劲儿地讲着趣闻,逗田甜开心。削好了一盆土豆以后,兰兰从一口大缸里捞出几棵酸菜,教田甜怎么扒酸菜。扒到酸菜芯的时候,兰兰取出几颗嫩芯,递给田甜道:“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呢!你再给丁蕤拿过去尝尝。”田甜接过酸菜芯,心中即生气又挂着丁蕤,一时犹豫不决起来。杨霁雪耳朵尖,听到有好吃的,一下子跳了过来:“什么好吃的?我先尝尝鲜。”叶茂如影随形,也一把抢过一颗酸菜芯,和杨霁雪一起吃了起来。
      “哎呦!酸酸脆脆的,味道不错啊!”叶茂吃的上了瘾,劈手还要抢田甜手里的最后一颗。田甜一蹦多高,一把藏到了背后,此时田甜什么都忘了,只想保护好这颗属于丁蕤的酸菜芯。“逗你玩的呢!”叶茂哈哈大笑,又对杨霁雪挤眉弄眼,“我俩吃在嘴里,人家田甜是酸在心里呢……”“你……你个死叶茂……”田甜脸一红,把气撒到了叶茂的身上,抬手就要打。叶茂夸张地转到杨霁雪身后:“小雪救命啊……”杨霁雪却对着丁蕤喊道:“丁蕤,丁蕤,叶茂欺负田甜啦!你还不过来教训教训他……”
      丁蕤好像一直陷在某种沉思之中,杨霁雪喊了好几次,这才抬起头来茫然地“啊?”了一声。原本营造出来的欢快气氛,被丁蕤这一声“啊”给尴尬地毁掉了。
      这回连叶茂也没了辙,看了看杨霁雪,两手一摊做出一个无奈状。杨霁雪有些心疼田甜,不忍再刺激到她,假戏真做地呵斥叶茂:“都怪你,你看你把田甜给气的……”叶茂这次却没有领悟杨霁雪的真正意思。看到自己的女友突然翻了脸,刚要哄一下,屋门一开,杨继武背着一把步枪站在了门外:“连长要出去打猎,准备带你俩一起开开心,顺便再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你们去不去?”
      “去啊!”没等丁蕤回答,叶茂乐得直拍屁股,“这么好玩的事情哪能错过呢?”丁蕤也急忙站起来,面有喜色,情知杨继武已经说通了郑连长。
      叶茂有了玩,就什么都忘了,不管不顾地跑出门外。丁蕤礼貌地道了声别,抓起棉帽也急匆匆地往外走。田甜一屁股坐到炕沿上,看着手里的酸菜芯,想着丁蕤到底还是没有吃到,一时间懊悔压过了气恼。杨霁雪坐到田甜的身边,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合适。田甜狠狠地咬了一口酸菜芯,奇酸无比的味道一下子将眼泪引了出来。
      兰兰自始至终都在旁观,一句话都没有参与,默默地拎了一桶脏水出了屋门。门口的郑连长也背着一把步枪,正在把两把刺刀分发给丁蕤和叶茂。兰兰用围裙抹了抹手,掏出一个口罩递给丁蕤。与此同时,郑连长和杨继武已经转身离开,叶茂也蹦蹦跳跳地跟着跑开。“兰姐……我……我有口罩的,在宿舍忘记拿出来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丁蕤推让着没有伸手。“拿着,戴上,呛着风了会肚子疼的。”兰兰余光瞄了一下三个人的背影,不由分说亲手给丁蕤挂到了耳朵上。丁蕤刷的一下面红耳赤:“等我回来了,我再还你一副新的……”兰兰不留痕迹地顺手将丁蕤的棉衣领子立了起来:“也不知道保暖,俺们这疙瘩风可冷着呢!你要是和姐见外,你就尽管还吧!”“……”丁蕤顿觉语塞。“赶紧走吧!千万注意安全,可别跟丢了。”兰兰往丁蕤肩头轻轻推了一下,拎起桶往垃圾坑走去。丁蕤回身一看,三个身影已经变得很模糊了,赶紧疾步追了上去,很快也消失在雪幕之中……
      兰兰回到屋内,杨霁雪奇怪地问道:“兰姐,你怎么倒水倒了这么长时间?没摔跤吧?”还绕着兰兰转了一圈,上下看了看。“外面雪越下越大了,可不好走了。”兰兰微微一笑,“姐是玩雪玩到大的,怎么可能会摔跤。”“哦!怪不得你身上这么多雪呢!”杨霁雪用毛巾给兰兰掸了掸,“这么大的雪,我们今天是不是可以堆雪人了?我还只在画报里面看过,没玩过呢!”兰兰苦笑一下:“傻丫头,堆雪人算什么,以后大雪封门你就知道厉害了。”
      田甜闻听雪大,以为雪越大就会越冷,一下子挂念起蒋啸飞来。自己这边四个人,有吃有喝的,住的也还温暖;却不知道蒋啸飞现在什么情况,甚至连生死都不敢保证。平心而论,田甜对于蒋啸飞还是很有好感的。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呢?被某个男孩所喜爱,哪怕那个男孩再不堪,即使女孩绝对不会接受他,在心中也是暗自窃喜的。何况蒋啸飞相比丁蕤来说,各有所长,几乎毫不逊色。蒋啸飞更有阳刚之气和男人味,丁蕤更加儒雅一些,更加风流倜傥一些。田甜喜欢的类型正是丁蕤这样的,爱情的天平一旦倾斜一些,也就是一边倒的态势了。蒋啸飞竞争不过丁蕤,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如果没有丁蕤这个人,蒋啸飞绝对会成为田甜的首选。以前田甜的父母也是很喜欢蒋啸飞的,不仅仅是出于门当户对,更多的还是因为蒋啸飞的人品和才能非常的优秀。田甜在这边牵肠挂肚地担忧,那么蒋啸飞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远在数百里开外的兴安盟有个兴安监狱,离监狱南边数公里有个采石场,冬季大雪封山,石头运不出去,采石场也就歇冬了。
      静寂了两个多月的采石场,元旦这天突然热闹了起来。凌冽的寒风中,暴雪纷飞铺天盖地。远处的山脚下,停着一溜车队,通往采石场的路口有民兵拉起了警戒线,采石场的附近也有武警持枪警戒。在采石场的宽敞处,十几名武警战士和几十名武装民兵,形成了一个面朝外的半圆形人墙。人墙里站着几位军官和法医,军官的前面是十几名武装战士。有7位战士荷枪实弹地用枪口对着雪地上面壁而跪的7个犯人,居中跪着的那个人,正是被黑布蒙眼的蒋啸飞。指挥行刑的军官看了一眼手表,抬起手喊道:“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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