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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大家闺秀×黑化皇子(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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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顾希越和谭霁初往日均不曾认真听过学,明媚又才九岁,是以谭老爷子便从启蒙篇讲起,谭雪庭早已习完所有课程,此次不过温习并看顾弟妹。
明媚端坐在案几后面,偏了偏头。
窗外廊下,顾希越、谭霁初两人面上都挂了彩,正龇牙咧嘴地跪在那儿。
这便是谭老爷子,管你是亲孙儿还是天皇贵胄,该罚便罚,毫不容情。
明媚暗暗叹了口气,一转头却发现自己被这位大儒盯上了,忙低下头作鹌鹑状,她可不想被罚跪。
在谭老爷子的密切关注下,明媚异常认真地听完了相当于小学三年级的启蒙课程,甚至还做了满满几页笔记。
下学时谭老爷子抚着胡子,一脸老怀欣慰地对明媚点了点头,明媚忙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谭老爷子更加满意,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明媚走出书斋时廊下已不见那两人的身影,想是被谭老爷子叫去训话了?
午膳过后,明媚带着谷雨来到槿词苑,舅母苏槿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
舅母苏氏曾经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才貌双全,性子却不同于一般闺秀,是个果敢爽利的人,理家也是一把好手。
谭老爷子当时正在为儿子相看,一眼便相中了苏氏,可到苏家求亲的人有如过江之鲫,谭远词当时也只是一介白丁,幸好谭老爷子与苏氏的父亲昔日交情不浅,这门亲事才很快定了下来。
谭远词温和儒雅,苏槿明朗直爽,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人成亲后却意外的琴瑟和谐,二人恩爱从谭远词亲自题字的正房槿词苑就可见一斑了。
美中不足的是,谭远词生性温和,又不善经营,谭老爷子知道,他不是个做官的料子,有自己指点还好,若哪天自己不在了,只怕会生祸端,且自己在官场中沉浮了数年,明枪暗箭也吃了不少,也该抽身了。
思虑良久,谭老爷子最终决定带着一家人离开京城,不久便选定了梦溪,定居在这里。
明媚此次来外祖家除了随着外祖父习文,还要随舅母学习琴棋书画,洛明珠的母亲虽也从小学习这些,但到底不如苏氏精通,是以明媚一提要住到外祖家听学她便同意了。
“明珠给舅母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和舅母客气什么,一路走来可冷了?快,先喝杯热热的茶下去。”苏氏一连声招呼着,她生得极美,行动间的爽利将这份美更添了一份活力,虽已养育了两个孩子,但看起来依旧如少女,明媚第一眼就极喜欢她。
“是,多谢舅母!”
这日下午,苏氏先是大体了解了明媚于这四艺上的情况,明媚小时候曾在少年宫学过几年古琴,苏氏问她时,她便弹了以前学过的一支曲子,所幸学的那些还没全部还给老师,弹起来倒也顺手,苏氏听了颇为称赞,是以便先从琴艺教起。
苏氏琴艺精湛,待明媚热情,明媚也甚为用心,很快便学会了苏氏教的曲子。
明媚从槿词苑出来的时候时辰尚早,她便带着谷雨去了谭府的小花园,谭府花园在槿词苑东侧,其中栽了各色草木,正中间还引了一汪清泉,明媚径直朝湖边走去。
两人来到湖边的一棵树下,谷雨用帕子垫在树下的石头上,明媚坐下接过谷雨怀中的琴,望着幽幽的湖面,手指轻轻抚动琴弦,泠泠之音泻出,正是苏氏方才教她的曲子。
琴音正由柔缓转为激昂,明媚手下动作也快了起来,突然一声巨响,大片的湖水溅了明媚一身,琴声戛然而止。
“姑娘!”谷雨吓了一跳,见明媚满头满面的水,浅碧色衣裙也被湖水污了半扇,忙掏出手帕为明媚擦拭了起来。
明媚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才睁开眼一滴水珠正好流进了眼睛里,明媚忙抬起手把水擦掉,又揉了揉眼,瞪着自己脏了的裙子,懵了一瞬才抬起头寻找罪魁祸首。
她扫视了湖边一周,终于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发现了那个乱丢石块的人。
“七皇子?”明媚皱着眉头,望着不远处那个正坐在石头上一脸悠闲和得意的人,她竟浑然不觉附近何时多了个人。
“唤本皇子何事?”顾希越眨眨眼,将手里的弹弓转了转,嘴里叼了一根草含糊道,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明媚将琴交给谷雨,站起身道:“七皇子,臣女不知何处得罪了您?您为何要如此捉弄我?”
明媚不站起来还好,一站起来才发现鞋子也湿了,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了,看着顾希越那不甚在意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火气在“噌噌噌”地往上涨。
“冷静冷静,他还只是个孩子。”感受到明媚的情绪波动,为了防止明媚掐死男配导致任务失败,系统连忙跳出来说道。
明媚恨恨地咬牙道:”孩子?很好,我不生气不生气。”
“你弹的曲子太难听了,简直就是在侮辱本皇子的耳朵,本皇子只是想让你停下,有什么不对吗?”顾希越满脸无辜,只眼睛里闪动着的恶作剧成功的窃喜出卖了他。
明媚被他这一番理直气壮的话惊到了,还不等她开口,谷雨先忍不住了:“我家姑娘弹的琴哪里难听了?这是舅夫人都夸赞的,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这样平白乱讲——”
“哼!我和你家姑娘说话有你一个小丫头插嘴的份吗?我是皇子,我说难听就是难听,你不过是个丫头,凭什么对着我大呼小叫?”
谷雨还想再分辩,明媚抬手止住了她:“谷雨年纪尚小,心直口快,其实并无冒犯之意,臣女代她向殿下赔个不是。”
顾希越斜着眼道:“这还差不多。”
明媚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一阵秋风吹过,她身上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媚在心里就是一个素质三连。
“你是叫洛明珠吧?你那弹的也叫琴啊,本皇子听着连郭母妃宫里的宫女都不如。”顾希越说着站起身来,抖了抖袍子,背着手大步走到明媚跟前,明媚皱着眉往后退了退。
“还有你这衣服,”顾希越上下打量了一下明媚,伸手扯了扯明媚发上的穗子,颇为嫌弃道,“啧啧啧,丑死了……”
“你母亲没有教你何为妇容吗?打扮成这样出来,你是想吓死谁?”
初秋时节,天气寒凉,衣裙和鞋子又都是湿漉漉的,鬓发也湿哒哒地贴在脸上,眼前还有一个咄咄逼人、蛮不讲理的皇子,一阵委屈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明媚脱口而出:“既然殿下觉得臣女的琴音难以入耳,仪容难以入眼,那臣女这就告退,不扰了殿下的清净。”说着声音竟带了哭腔,眼泪也扑簌簌掉了下来。
顾希越的话还没说完,明媚就冲他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诶,你……”顾希越一愣,回过神来面前的小姑娘就已走出十步外了。
“喂!喂!你别走啊,喂!”望着主仆二人匆匆而去的背影,顾希越颇有一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他此时本应该与谭霁初一道习武的,但他哪是肯安分的人,且往日也跟着他大皇兄学过一招半式,自以为很是了不得,趁人不注意便溜了出来,一路逛到了这里,见一个小姑娘正在湖边弹琴,靠近一看发现是之前救过他的那个人,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就被她看到了自己的洋相,便生了捉弄的心思,谁成想还没说上两句话,洛明珠就走了。
顾希越挠挠头,心想:她方才是哭了吧?奇怪,我也没说什么啊。
明媚回到暖香居,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之前那点儿委屈消失得一干二净,其实明媚自己也被那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想来这才是原主的本来反应吧?再怎么得体识礼,也只是个九岁的小姑娘,还是个被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哪遇见过顾希越这种人。
这厢明媚早早地宽衣歇息了,却不知顾希越因为这事想了一个晚上,这才有了这日的道歉。
明媚站在暖香居门口,想到方才顾希越一本正经道歉的样子,还有手上这大包小包的糕点,不禁笑出了声,这个少年虽然傲慢跋扈又毒舌,但本性或许并不坏吧。
“真没出息,一包糕点就把你收买了。”系统不屑道。
“没出息就没出息,美食面前,人人无罪。”明媚乐呵呵道。
明媚拿起一块点心,轻轻咬了下去,满口香甜,她心情极好往屋里走去,边吃边想着:也不知道他这糕点是之前就带来的,还是刚买到的?这梦溪离京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啊。
顾希越的院子里,他的贴身小厮见得顾希越脸色涨红地进了屋子,忙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见顾希越“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也不回话,小厮有些纳了闷了,殿下昨晚上忽然说明日要吃珍品阁的糕点,自己无法,只得大清早就骑马去京城买了回来,这一路马跑得半死,自己也累了个半死,紧赶慢赶终于赶在殿下下学的时候交给了他,按说吃了就该高兴起来了,可为什么现在是这副样子。
小厮拍拍马儿的脖子,摇头道:“马儿啊马儿,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咱们殿下了。”
自那次道歉后,明媚与顾希越两人的关系算是亲近了一些,时常也会说上一两句话,顾希越的好感度也升到了30,正是普通朋友的阶段。
这日,谭老爷子安排了帖经小试,明媚拿到试题匆匆一扫,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帖经就类似于现代语文考试的诗句填空题,吓得她前一夜临时抱佛脚还把四书都翻了一遍。
明媚拿起笔,蘸了蘸墨,慢慢思索着下了笔,幸得谭老爷子这几日的特殊关照,明媚听课听得异常认真,那些经书古论也都背了下来,这些试题对她来说毫无压力。
明媚这边落笔如飞,谭霁初和顾希越却是无从下笔,这两人虽然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但很快又混在了一处,两人都没有同龄的玩伴,且又都是好玩的年纪,不过几个时辰便称兄道弟起来,每次听学一个神游天外,一个梦遇周公,被谭老爷子发现后,又一同跪走廊,现下小试两个人均是愁眉苦脸,抓耳挠腮,可谓难兄难弟。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谭霁初勉强写下了一些东西,顾希越看了看明媚,又看了看谭霁初,心下叹了一口气,干脆将毛笔放了回去,支着下颌发起呆来。
“时间到,都停笔。”
明媚放下笔,轻轻呼了一口气,转头却见顾希越正呆呆地看着她,明媚愣了一瞬,正想出声,谭老爷子就走到了顾希越面前,扫了一眼顾希越的案几,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今日晚膳后到这里来将我这几日讲的尽数背诵,明日一早我要考你。”
顾希越猛地回过神来:“啊?那要是背不出来呢?”
“背不出来明日就接着背,明日背不出来后日继续背,直至你背下来为止!”
顾希越继续讨价还价:“那我不能在我自己的书房背吗?”
“不许,就在这里背,你的小厮也不许跟来,一个人在这儿好好静下心。”
“不是,老师,夫子,谭夫子……”
谭老爷子说完便扬长而去。
“啊!”顾希越顿时蔫了,整个人趴在案几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谭霁初转过来,满脸沉痛地拍了拍顾希越的肩道:“我祖父说一不二,讲出的话没人能求情,这几日你也见识到了,你啊,自求多福吧。”
谭家的饭摆在花厅,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所有人都是坐在一起,谭老爷子坐在主位,谭远词夫妇分坐两边,明媚坐在苏氏下首,谭家两兄弟并顾希越随谭远词坐在另一侧。
食不言,一阵无声后,丫鬟仆妇撤下饭菜,摆上了刚沏好的茶。
谭老爷子端起茶抿了一口,便悠悠抬眼看向顾希越,顾希越左右看看,磨蹭着站了起来道:“老师,学生还有些功课未完成,想去抱朴斋再温习温习,这便告辞了。”
“嗯,你去吧。”
“这……时间也不早了,怎的非要去抱朴斋温习功课?”谭远词奇道。
“现下不过戌时,哪里就晚了,孩子肯用功,做长辈的就不要插手了。”谭老爷子抚了抚胡子道。
夜色渐浓,明媚望着顾希越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
暖香居,明媚换了家常的衣服,坐在桌前用手指拨弄着蜡烛的烛焰,谷雨一进门就看见她这个样子,唬了一跳:“姑娘,仔细烧着手!“说着忙拉过明媚的手指来看。
“我没碰着它。”
“您可真是,吓着我了。”谷雨将蜡烛罩上,说道。
“怎么样了?”
“奴婢跟花园那边的妈妈问了,七皇子还在书斋里呢,奴婢看了看,书斋那边也还亮着灯,姑娘您打听这个干什么啊?”谷雨一边铺床一边道。
“没什么。”
“时候也不早了,姑娘歇着吧,”谷雨转过身,见明媚呆呆的,“姑娘?姑娘?”
明媚回过神:“怎么了?”
“奴婢说姑娘早些歇着吧。”
“嗯,好。”
“姑娘您这一天怎么心不在焉的?之前在舅夫人那儿的时候也是。”
“咳……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那您更该早些歇着了,奴婢服侍您梳洗吧。”
谷雨服侍明媚睡下,放下床帘后退到了外间,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明媚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便和系统聊起了天,正聊到兴头上就听见了一声闪电声,接着是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暴雨倾盆而下。
明媚听了一会儿雨声,还是下了床,穿好衣服后还翻出了一件斗篷披上,拿上了琉璃灯和油纸伞,明媚轻声走到外间,见谷雨依旧熟睡着,便轻轻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