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七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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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交城佛云寺，一座不起眼的小寺庙里有位六根清净不染一尘的僧人，空雨。
空雨一心修行，披袈裟，着草鞋，吃斋念佛，化缘化灾普度众生。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空雨披上袈裟出门化缘。正走到离寺庙四五米外，就看见一个占满血迹的男子倒在草地上。
空雨没有顾虑，把他扶进佛云寺，给他洗净身体换上新衣，寺庙不大，为方便照顾，空雨把他安顿在自己的禅房中。
这位重伤的男子，身前身后皆被捅了数刀，幸运的是并未伤到要害。，脸上除了擦痕也无重伤。
可他看上去不像江湖人士，倒像个大家公子文质彬彬。
过了两三天，他醒了。小禅房里摆设简单尘朴，有一种看了就会心神宁静的感觉。他看到空雨在旁边不禁笑笑，心道:还好早就打听到这有座寺庙，逃到这里果真是个好选择。
正要起身，空雨道:“施主这副身子，躺着较好。”
祈度哑着嗓子说:“谢谢你救我，大师如何称呼？”
空雨自报姓名后用“你叫什么名字”的表情看着祈度，祈度想了想道:“你可以叫我七度。”
空雨坐在木桌前喝茶，入了冬，树叶断续凋落，空雨只是端起小茶杯嗔一下，抬头望天慢慢淡出:“七度，近几日许要下雪。”
祈度坐到空雨对面，也给自己倒上茶:“我会注意保暖，你也多添衣。”空雨穿的少，也许是不觉得寒冷吧。他比较瘦小，给祈度一种文弱的感觉。
空雨看着祈度问:“你的伤现已无大碍，怎还留身于此？”
“你赶我走？”
“小僧并无恶意，只是觉得你应该还有重要的事去做。”
落叶飘进祈度声茶杯里，掀起点点涟漪。祈度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被人追杀，逃命于此，若我现在离开……”他还不想走。
空雨放下茶杯温柔说:“起风了，回屋吧。”
空雨走在前面，祈度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屋里。
夜里，禅房的门被踢开，几个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拿着大刀长剑对空雨喊说:“和尚！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的跑进来了？！”
空雨不慌不忙道:“小僧独居多年，未曾见过其他什么人。”
只见那几个人不知在讨论什么，然后领头那个讲:“撒谎！我们的人看见他往这里跑，这方圆几里只有你的寺庙，不在这能在哪？”
冷风从破门吹入让空雨不禁打了个哆嗦，披上外衣，空雨站在门旁道:“这里只有小僧一人，若不信可以让你们搜，寺庙不大，别弄坏了什么东西就好。”说着空雨指着门外示意他们出去。
禅房小，似乎也藏不了什么人，一眼便可查看完。一行人瞧这禅房内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就冲出去翻找寺庙各个角落。
“臭和尚，你要是敢骗我们，有你好看的！”
“你们去那边！”
“你们几个去后面！”
过了一段时间，那伙人好像并没有翻出什么东西来，生气地走了。
“老大，我们就这么走了？”
领头的道:“真是奇了怪了，他能跑哪去？”
众人思索着，还是先回去报告吧。
空雨推桌子挡住了破洞的门，不紧不慢回到床上盖好被子。随后转身拉下一旁的一点被褥，轻声道:“当心别闷着了。”
祈度探出头半开玩笑道:“那群人走了？”
空雨满满吐出:“你打算如何？”
门外摔锅砸铁似的声响已无，想必那些人没找到祈度也没翻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走了。明日收拾东西有的忙了……
祈度两手放在后脑勺，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道:“我父亲是位商人，年轻时便发家致富然后娶了我母亲。母亲告诉我，父亲仇人多让我好好习武以便防身。”
“我追问母亲，为何父亲仇家多？母亲的回答是：那些人嫉妒你父亲。直到一天我偷进父亲房里时才发现，惊天的秘密。”
空雨呆呆躺着，突然侧身看向祈度问:“秘密？”
“父亲他，根本不是用正当的方法富裕起来的。”祈度沉着气说。
不正当的方法，无非是邪魔歪道。
“父亲不知从哪盗来一本书，他按着书上的说法，每月抓十名五岁左右的孩童，放干其血洒在神佛神像上，噬其内脏，这样鬼怪们就会保佑父亲一定会拥有数不尽的财富。”
空雨有些吃惊，对于他一个和尚来说，无论是抓孩童还是把鲜血洒在神像上都是罪不可恕的行为。
空雨问:“阿弥陀佛，为何要鬼怪庇佑？”
佛祖呢？
祈度解释:“父亲是个不信佛的人。也很奇怪，明明不信佛却还信那些妖魔鬼怪。”
“佛祖与妖魔鬼怪是不能混为一谈的。”空雨默默道。
“母亲发觉到不对劲后，也去劝过父亲，但父亲已不在是当初那个他……母亲让我赶快逃离家中，因为母亲怕，怕父亲不知什么时候会对我们母子俩下手。”
“这和你被追杀有关？”空雨说。
“那些是父亲的人，母亲可能已经……他到底还是想赶尽杀绝，那生我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呢？”祈度内心不知所措，难道把他带到世上，是让他变成那些孩童一样？
空雨把手心放到祈度的眼睛上:“睡觉吧，明日还得打扫寺庙。”
小小的佛云寺一夜间像是遭到了洗劫般，不过也确实是“洗劫”了。
厨房，柴房，后院……能藏人藏财的地方通通杂乱不堪，碎碗碎瓦遍地都是。
祈度清扫着满地碎物:“我想……他们还会再来找麻烦的。”
空雨沉默不语，静静打扫着。
……
祈度忽然问:“今晚想吃什么？”
空雨道:“家常便好。”
本想做些好吃的犒劳自己，毕竟整理了一整天了，但祈度真的听空雨的照往常的样子随便煮了煮罢。
夜间，空雨已经入眠，祈度在微弱的有灯下书写着什么，写完后还很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像是松了一口气般落笔署名。
空雨自然醒了，发现身边没有人。空雨顿时一惊，但不久后又恢复了原样，像是早就料到祈度会离开。
就像祈度所料想的那样，空雨发现了桌上的信，他认认真真地看着：空雨，不要介意我不唤你做空雨师傅，我认为我们之间已经可以直呼彼此名讳了。如我所说，那些人还会来，我不希望你居住的地方遭人破坏，虽很是不舍，但我也应该告辞了。
另一张纸上还写有:都说佛可渡人，你一心求佛，我相信你也可以渡人，所以你可否渡我？
署名是，祈度。原来不是七度，是祈度。
南交城枫林里，几十个黑衣人围在一起，中间是祈度。
这天似乎比往日更寒冷，下雪了。穿衣单薄的祈度拔出长剑，鲜血与雪花夹杂着纷纷飘落，有敌人的血，也有祈度的血。
祈度的白衣没有粘上血迹，只是他的脸上是鲜红一片，祈度知道失声大叫没有用，该痛的还是会痛。
天气回暖了，隐约可听见鸟鸣，空雨此时内心有点复杂，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对于祈度……
空雨像平常一样起身穿衣，洗漱，吃斋，念佛……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又发生变化了。
祈度回来了。
他一袭白衣，脸上多了个面具。
祈度在后院找到了空雨，还是那棵树下，还是那香茗，还是那个人。
祈度给自己倒上一杯:“最近可好？”
空雨道:“你如何了？”
祈度不语，只是细细品着茶。祈度身手抚上空雨声脸，温柔道:“嗯，应该没事。”
空雨问:“我可以摘掉面具吗？”
祈度收回手，轻轻抚摸着白色面具道:“可以啊。但是，答应我，摘下面具后要和以前一样。”不论看到什么也请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吧。
空雨微微手抖慢慢摘下面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结痂的伤痕，硬生生出现在祈度的右脸上，与祈度白若凝雪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祈度搭上空雨的手道:“你可愿渡我？”
空雨直盯盯看着那伤痕，内心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情感。
空雨道:“佛说，渡人须得先渡己。”
祈度愣了半晌，最后笑着拥住空雨:“你已经做好你需要做的事了。”空雨渡了自己也渡了祈度。
祈度看着呆愣的空雨，慢慢把头放在他脖颈间，这行为把空雨弄的不知所措。
“祈度……怎么……”
“我比较喜欢，你唤我七度。”
……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会儿没起风，茶也比较甜，心也更纯净。
佛不会惩罚任何一个对世界充满爱的人，相依相守是最好的对爱的诠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七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