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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你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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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嘉醒来时眼前横着一把臂长的雪亮刀片,刀刃上上下下对着他胸口比划了两下,好像在斟酌从哪儿下手合适。
霍嘉手脚皆被捆着动弹不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拿着刀的人见他醒来还颇为稀奇地“咦”了一声,而后朝外面喊道:“阿塔,药量不够,人现在就醒了,一会儿惨叫起来忒难听,快过来先搞昏他。”
有人在屋外应道:“来了!”
霍嘉浑身酸软无力,努力抬了抬手腕,道:“端行。”
端行自他腕间而出,霍嘉头昏脑涨地闭了闭眼,耳边只听见一阵嗡鸣之声,待他再睁眼之时,便见刚刚提刀的那矮胖中年男人已经被金丝缚网缠了个结结实实,还被灵力封了嘴,刚刚踏进屋内的人也尖叫一声没了动静。
端行尾端拖着流光飞回来,为霍嘉划断身上捆着的草绳。
霍嘉躺在木板床上未动弹,蔫巴巴道:“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我再晚些醒来就要被开膛破肚了。”
端行依旧温和道:“不会的,他不是要将你开膛破肚,而是要片成小片做药引。”
霍嘉:……这两者有何区别。
有莹莹光华自端行笔尖落下覆于他周身,霍嘉不一会儿就觉得脑袋清明了许多。
他翻身下床问道:“沈恪呢?他不会也要被片成药引吧?”
端行道:“那倒没有,说是交给了虫翁。”
“你为何不去救他?”霍嘉拿手指头一推悬在面前的白玉笔。
端行被他推得晃了晃,又努力稳住,道:“我需得先跟着你,这是主人交代的。”
霍嘉无奈道:“行,那我们一起去。”
这灵武怎么也随主人,一根筋。
霍嘉转头问地上被捆着的人:“虫翁在何处?”
这矮胖屠夫缩了缩肩膀,道:“虫翁的住处只有族内炼蛊师们知晓,我们村外的人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那先去找炼蛊师。”霍嘉疾步向门外走去,经过木桌时,随手抓起一张薄如蝉翼的刀片,猛地朝身后掷去。
刀片贴着屠夫的头皮扎入墙中,吓得他白眼一翻险些昏死过去。
霍嘉道:“我若是还能回来,就先片了你煮汤喝。”
端行钻进他袖中圈在腕上,霍嘉刚推开房门便被扑面而来的一阵风沙迷了眼。
光秃秃的沙地上,一群皮肤黝黑的小孩子赤着脚正在打闹嬉戏,风裹挟着沙土吹得薄薄的木门咯吱乱响,扬起的破烂幡布下有稀稀拉拉的妇人在搓草绳。
霍嘉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到了他身上,有妇人小声问:“这就是昨天早上送过来的那个人?”
“对啊,外面来的人就是与我们不同,你看他白白净净的,要是被做了药引多可惜。”
“那你说,他是怎么来到这的?听说外面的人都会飞啊?”
霍嘉不敢离得太近,怕再被迷昏,只远远地扬声问:“各位姐姐,族内怎么走?”
他一开口说话,这群妇人皆一副惊惶的模样,迅速背过身去假装做自己的事,不愿同他交流。
只有角落里的一个小妇人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他,而后抬手指了个方向。
霍嘉道:“多谢。”
他转身疾步向指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却见脚下蓦地展开灿金色的法阵,端行道:“站稳一些。”
说罢,法阵载着他悬空而起,猛地向远处掠去。
霍嘉突然道:“刚刚那个村子有古怪。”
端行为他展开法阵之上的防护罩,应道:“除了屋子里面的那两个,村子里没有别的男人,街上每一户人家的门前皆摆放有石坛,石坛里面是风干了的男人骨.架。”
霍嘉忍不住抬手摸一摸腕间的白玉笔,夸道:“你比三千聪明多了。”
端行道:“三千是有些愚笨,但无大碍。”
霍嘉抬起胳膊去看小臂上的灵武图腾,问:“沈恪的灵武图腾是印在哪里的?”
谁料,端行沉默了半晌,艰难道:“不好说。”
霍嘉便更为好奇,灵武通常都是被收回图腾内的,但他从未见过沈执砚将端行收回,于是忍不住追问道:“哪里?有什么不好说的?”
端行道:“等见到了主人,你自己看便是。”
霍嘉向下看去,见眼前的景色已从刚才的沙土漫天变为莽莽苍苍的森林,其间夹杂着高耸的怪石,陡峭的山壁,越过山壁,山坳之间突然出现有大片的屋宇。
此时,无数身披绛紫色衣袍的人在此处聚集,像是在庆祝什么,纷纷高呼:“天赐之人!”
霍嘉落在人群后的一处小山包上,端行道:“主人在那祭坛之上。”
霍嘉远远地看不清楚,便穿过人群往祭坛中心挤去。
他一袭浅青色衣袍在一众绛紫色中颇为显眼,周围人纷纷看过来,霍嘉也不甚在意。
离得近了,便见沈执砚身穿同色绛紫衣袍,袍角金色滚边垂落在地,他盘膝坐在祭坛之上,半敛着眉目一语不发。
霍嘉喊:“沈师兄!”
祭坛上的人毫无反应,霍嘉以为他没听到,便又往前挤了挤,扒住祭坛一角冲他招手,又扬声喊:“沈恪!”
沈执砚似有所觉,抬眸朝他看了一眼,而后又无波无澜地垂下了眼帘。
霍嘉放下挥舞着的胳膊,缓缓道:“我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端行道:“我也是。”
卷阁里面记载的巫蛊氏族擅长养蛊,其中虫翁是极为重要的存在,他身上饲养有成百上千种蛊虫,宛如行走的毒物。
霍嘉道:“那虫翁不会把他毒傻了吧?连我都不认得了。”
此时,祭坛东侧有位拄着木杖的老媪缓步走了上来,在中央站定了。
一见此人,端行便道:“先躲一躲。”
霍嘉转身躲入祭坛旁的石柱后面,问:“怎么?”
“这是指使孩童们迷昏你的人。”
杖婆在祭坛上站定后下方人群呼声更高,她神色肃然,以木杖轻轻叩地,祭坛下方人们皆屏息颔首,瞬息便安静下来。
“十日前蛊神曾说,会降下天赐之人救我巫蛊氏族,昨日老妪观天有感,天赐之人果然在西峭崖边出现,今日便为我巫蛊圣女与天赐之人定下婚契,愿蛊神佑我族世代昌盛。”
话音落时便见一妙龄少女自祭坛西方缓步而上,腕间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叮当作响。
沈执砚在此时突然有了动作,转头朝那少女看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脚腕上的铃铛。
霍嘉忍不住“啧”一声,道:“真是麻烦,我们不管他了行不行?”
端行像是真的思索了一番,回道:“也是可行的,按理说锁魔印三个时辰便会失效,即使是被蛊术影响了时效,那主人总会有清醒的时候,我们可以等他清醒之时再来寻他。”
他此番话说完并未有人应声,霍嘉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蹙紧了眉头目光不善地盯着台上的沈执砚看。
沈执砚自顾自地盯着圣女的脚腕看。
端行敏锐地觉察出此时气氛像是有些不对劲,于是识相地做一只安安静静的镯子。
杖婆高举手中的木杖,口中念念有词,那木杖顶端白色光芒乍现,笼罩整个祭坛,下方人群见此场景皆神色肃穆,俯身跪拜。
沈执砚倏然皱紧了眉头,移开视线往祭坛下方看去。
“嘶!”
霍嘉倒吸一口凉气,心口皮肤猛地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疼得他捂住胸口蹲下身去。
端行道:“契印。”
霍嘉拉开衣领低头看去,便见他心口契印图腾之上的符文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沈执砚身前倏然展开巨大的血色法阵,有灿金色光芒裹挟着符文在其间穿梭。
祭坛之上的杖婆闷哼一声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握着木杖的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有人惊道:“这天赐之人为何已同人结过婚契?!”
此话落下,下方跪拜着的人群皆仰起头往祭坛上看去,待看清楚看血色法阵时,喧哗声哄然而起。
“蛊神这是何意?为何要赐下已结过婚契之人?!”
“会不会是杖婆您看错了?听说西峭崖边同时出现了两个人,也许另外一人才是蛊神所赐!”
闻此言,杖婆举起手中木杖猛叩祭坛,肃声道:“不过只是个身契罢了,破了便是。”
灼烧感逐渐消散,霍嘉问:“什么身契?”
端行道:“这契印是你魂消之后主人结下的,所以只结了身契,没有绑定魂魄。”
“也就是说这是个只结了一半的道侣契约。”霍嘉道,“若是被破了有什么后果?”
端行像是在斟酌话语,好半天才回道:“对你来说没什么后果,对主人来说,可能是要换个别的人做道侣了。”
霍嘉一点头,道:“挺好。”
他看了看跪坐在沈执砚身旁那妙龄少女,又道:“就是沈恪比这姑娘年长太多了,那杖婆婆都没他年纪大吧?”
端行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附和道:“确实。”
祭坛之上的杖婆又重新举起了手中的木杖,眼见杖心白色光芒隐隐作亮。
此时,霍嘉突然一撑身旁石柱翻身跃到了祭坛之上,道:“等等。”
他这一跃恰好站到了沈执砚面前,还未等他再开口说话,沈执砚便皱紧了眉头看着他,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