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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你哭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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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景色倏然转换,霍嘉环顾四周便见两人又回到了虚妄塔内,沈执砚抬脚往大殿方向走,霍嘉连忙跟上,经过小池塘时忍不住探头看了看那几尾金鱼。
有金鱼突然开口骂道:“你才红烧好吃呢!清蒸也不行!”
霍嘉颇为稀奇地“嘿”了一声,要蹲池塘边儿看鱼去,沈执砚却脚步不停地往前走,道:“不能吃,擦干净你的口水。”
霍嘉收回冲池里而去的手,正想问他为什么不能吃,还没开口却是浑身一僵,手脚齐齐一软就要往塘里栽去。
后颈衣领被人猛地一抓,霍嘉半截身子悬在空中被拎了上去。
沈执砚松开手里的衣领,无甚表情道:“看好脚下。”
谁知他这一松手,这人便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浑身不能动弹一般。
沈执砚又道:“起来。”
霍嘉在识海内问:“杨宗主,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却是谭奉清的声音:“换了计划而已,此次不需要你做任何事,且看着就行。”
话音刚落,便低喝道:“诸位,召灵武!”
“谭掌门。”此时杨裳礼急急道,“魔头境界不可知,这样行事太过冒险。”
谭奉清道:“杨宗主实在是啰嗦!有诸位在此,奋力一搏又如何?!”
见地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沈执砚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刚俯下身查探情况便见这人动了动,转过脸来看他,一双灿金色的眸子清醒无比,眼底翻涌着不知什么情绪。
沈执砚垂下的袖角被人一把抓住,有赤红色的灵刃骤然袭面击来!
沈执砚不闪不躲,只抬掌迎上,一击之下灵刃溃散,地上的人蓦地跃起远远地落在了池塘对面,掌心各色灵力交织,周身瞬息展开无数个灵武的虚影。
霍嘉无法控制身体,便朝识海喝道:“谭老头儿!”
并未有人回应他。
识海内杀意弥漫,气海翻涌,丹田内赤色云团卷起层层浩瀚灵力。
霍嘉此时便明了他们要做什么了,这是要借灵体之手击杀沈执砚。
周身漂浮着的模糊灵武逐渐由虚转实,皆嗡声而鸣,掌心各色灵力缠绕中也转化为赤红色。
魔种冷哼一声,从识海角落里爬起来,语气极臭,问道:“怎么回事?又是那群老家伙在搞鬼?!”
沈执砚只“嗯”一声,端行应召而出,连带着腕上的三千也嗡嗡作响,很急切的模样。
沈执砚像是听懂了它颠三倒四的话,应道:“你待着就好,不用你来。”
“要打架吗?”魔种瞬间精神百倍,跃跃欲试,“我来我来!”
眉心云纹图腾在发烫,沈执砚随手掐了个诀压制,道:“安静待着。”
眼见左掌之上赤色光芒大盛,霍嘉眼底狠意骤燃,他另一只手动了动,猛地抬起一把扣住左手腕,指尖连点自封脉门,没控制好力道甚至将自己手腕掰折了。
掌心凝聚半天的赤红色灵力抖了两抖瞬间消散。
谭奉清怒气冲天,喝道:“小子!若是不想魂飞魄散就老实点儿!”
“魂飞魄散?”霍嘉冷笑一声,“求之不得。”
右手力气被剥夺,有赤色刀锋握于掌中,刀光暴涨之间犹如惊涛拍岸,一跃而起之时破空声划破耳膜。
离得近了,无数灵武拉出绚丽光芒牵制端行,赤红长刀一击迎上沈执砚。
沈执砚正要抬手抵挡,便见迎面而来的刀锋一滞,砍偏了一般擦着他肩头而过。
此时,谭奉清道:“我就说这小子没安好心!他为何帮这魔头?你们到底引来的是何人的魂魄?!”
杨裳礼为难道:“何人魂魄?这、这也没问过啊……”
“杨宗主,你与我一同结牵制印法!”谭奉清撤了掌心的灵力,转化为更繁复的诀印。
听见打斗声,池塘里的几尾金鱼突然浮出水面,瞪大了圆鼓鼓的眼睛。
与无数灵武缠斗的端行悬于这片池塘上空,突然朝水面落去,尾端紧追的一连串灵武毫不犹豫皆随着它一同朝水面落去。
金鱼们双眼放光,看准时机从水面一跃而出,离开水面的一瞬间由小小金鱼骤然化作三尺魔物。
魔物黑色鳞片覆身,碗口大的眼珠布满狰狞血丝,张开血盆大口将俯冲而下的灵武吞入腹中,转头又扎进了水里,化作胖乎乎的小金鱼。
只一息之间,所有灵武就进了金鱼的肚子,端行笔尖在水面蜻蜓点水般掠过,慢慢悠悠地悬浮而上朝沈执砚飞去。
众位掌门宗主齐齐闷哼一声,面色萎靡,惊道:“什么东西?这般厉害!”
“金鱼啊。”霍嘉幸灾乐祸,“能红烧的那种。”
他这边的攻击沈执砚游刃有余,倒用不着他瞎操心。
有一掌门呛咳几声,犹犹豫豫道:“谭师兄,此计怕是不行……”
“我怎地觉得还不如杨宗主的计策?”
“再吐几回血,老朽就没血可吐了。”
“唉……”
谭奉清听闻此言怒上心头,低喝一声:“收手!”
杨裳礼依言撤去手中的牵制印法,道:“谭掌门莫急。”
此时霍嘉周身力气回归,手中赤色刀锋还未来得及消散,迎面而来的便是沈执砚当胸一掌。
霍嘉急道:“等等……”
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被打得倒飞出去,一头扎进了池塘里。
感受到灵体气息的金鱼们眼珠发红,皆朝霍嘉游去。
霍嘉被这一掌打得满腔血腥味儿,又喝了几口池塘里的水,嘴里直发苦,看见金鱼游过来连忙要施展轻身术上岸。
谁知此时丹田内赤色云团一阵震动,猛地膨胀开来,浩瀚灵力横冲直撞,针扎一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杨裳礼道:“谭掌门!”
谭奉清发了疯一般,道:“他想魂飞魄散,便让他魂飞魄散!再引一个别的魂魄有何难!这般横行霸道不服管教于我们有何好处?”
疼痛使得霍嘉头疼欲裂,手脚开始痉挛,每个细小的毛孔都渗出血来,他还偏要冷笑一声传音道:“这算什么?剔牙一样,不疼不痒的。”
金鱼们游近了幻化出黑色魔物的模样,裂开獠牙冲他咬去。
站在岸上的沈执砚突然道:“不能吃。”
魔物及时住嘴,哼唧一声又变为金鱼模样,转头游走了。
池塘中央的人好似没了力气,往水下沉去。
沉下去之后好一会儿没有动静,魔种忍不住问道:“他不会要被淹死了吧?他可不能死啊!你帮我捞上来看看还活着没?”
沈执砚便挥了挥手,端行应召沉入塘底将人拖了上来放在岸边石头上。
霍嘉因为疼痛浑身颤抖,蜷缩成一团,呛咳出几口鲜血。
魔种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死。”
沈执砚道:“以后别随便抓人回来。”
说完沉吟片刻后,又道:“我见他打斗时似在挣扎,可能是被杨裳礼那群人操控了行为。”
魔种心道管他被谁操控,等利用这人逃出去后就将他杀了,一干二净。
丹田被磅礴灵气撑得寸寸尽裂,又像是有千万利剑将灵魂扎穿,削去皮肉,刮净骨髓。
霍嘉咬紧牙关,憋着一口气没有惨叫出声,他忍无可忍呜咽一声滚到了石头下面。
此时,沈执砚却翻掌化出长剑,寒芒直指霍嘉,无甚表情道:“杀了?”
像是在询问谁,又像是在告知霍嘉。
闻此言,霍嘉破口大骂:“沈恪!老子刚刚就应该一刀砍死你!”
一众掌门宗主像是和谭奉清起了争执,识海里乱糟糟的。
一向好脾气的杨裳礼也火上心头,喝道:“谭掌门!随便草菅无辜人命,这与邪魔歪道的做法有何异!”
谭奉清没有应声,识海里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周身疼痛如潮水般退去,霍嘉便躺在地上不动弹了,浑身沾满了鲜血和泥土,月白色的袍子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
泛着寒光的长剑还悬在头顶,霍嘉紧紧盯着执剑的那双手,怒极反笑。
妈的!他干嘛要把自己搞得死去活来?!
要不是一开始想弄清楚沈恪为何入魔,鬼才来这魔域!
还找什么入魔的缘由?管他去做什么尸骨无存的事,统统不管了!
过了一百多年,自己的尸首都化成灰了,还管什么别人的事?!
沈执砚见地上的人突然一骨碌爬起来,二话不说掌心幻出丈长大刀,照着他当头就砍,刀式毫无章法一通乱挥。
三尺青锋只一压一扣便将挥刀的手臂禁锢住。
这人刚刚在地上打滚时就将面具滚掉了,沈执砚看清楚他的脸后,便是一怔,问道:“你哭什么?”
“我没哭!”霍嘉道,“你放开我!”
沈执砚依言放开他往后退去,霍嘉转头就走。
走了两步想起来什么似的抬手将掌下赤红大刀往池塘里一扔,大刀沾水便炸开,灵力轰得池内金鱼仓皇逃窜,有几条甚至被炸飞到了岸边。
魔种看着这人的背影远去,疑惑道:“他怎么了?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伤心,哭起来怪可怜的。”
沈执砚收剑而立,并未回答他。
霍嘉只气冲冲地闷头往前走,经过大殿门前时正撞上迎面而来的周冬。
周冬看到他一翻白眼,语气不忿地问:“你怎么哭了?”
霍嘉用脏兮兮的袖角一抹脸,凶道:“都说了我没哭!”
周冬像是吓了一跳似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霍嘉不想再和人说话,径直与周冬擦肩而过往虚妄塔大门处走去,手腕还在疼,他也不想管。
霍嘉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委屈,冲识海传音道:“我要回朝瑶山!你们若是想拦我尽管拦,大不了魂飞魄散!”
从现在开始,他不会再追问任何事情,要么回朝瑶山为爹娘立上牌位,日日磕头上香,要么现在再死上一回,清清静静。
周冬看着人往大门方向去,恶声恶气扬声道:“别往那儿走了,出不去。”
这人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搭理他,脚步又快了些,一头扎到了门外。
霍嘉踏出门外时,眼前景色骤然转换,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望无际的花海,他此刻不知为何置身于一处开满鲜花的山谷,看到的并不是虚妄塔门外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