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眠》绪如墨

1、第一章

　　西城是一个处于经济上升阶段的城市，经济上升，意味着执绔少爷们有了更多歌舞升平的娱乐场所，也意味着有更多吃喝嫖赌的新奇事件吸引着少年人放学的脚步。
　　但这并不代表，西城的治安管理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七月的夜晚轻扑流萤，坐落在街道旁的烧烤摊摩肩接踵，白天里积攒的那点暑气很快溃不成军，蝉躲在黑暗的地方，聒噪连连。

　　而一个接一个的网吧里一阵骚动。
　　“嗒嗒嗒———”
　　网吧里响起了连绵不绝的敲键盘的声音，而街道的网吧都挤在了一处“风水宝地”里，“嗒嗒”的声音混在一起不绝于耳，竟莫名形成了一阵和谐而无形的旋律。

　　突然，中间那个名叫“战神”的网吧里面响起了一道撕心裂肺的鬼叫，打破了这异样的和谐：
　　“操！怜哥！你他妈卖队友！不带这样的！”

　　那道鬼叫的声音来源是一位穿着不算得体的男生，染的花红柳绿的头发在鬼叫中凌乱，只穿了件校服衬衫，校服外套扔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无视了一干人看傻x的目光，对着角落说：“怜哥！说好的带我飞呢？”

　　“第一，我是在装孙子。”角落里发出一道好听温润的男声，“第二，盛伍铭，我的话你也信？你被我骗了这么多年，还指望着我回头是岸呢？”

　　“怜哥，你装个鬼的孙子啊，还第一第二的，怜哥你楚雨荨啊？”盛伍铭翻了个白眼，不打算给这装孙子的混账大哥再谈信任，继续打游戏，突然，他盯着游戏屏幕上的对话框，乐了：“诶诶诶，怜哥，吕布骂你是小学生呢！哈哈哈哈哈，他还说什么？‘菜鸡小学生，不会玩就别玩，快回家写作业吧！’，哟，他还把你举报了？怜哥，让你装孙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你麻痹。”被称为“怜哥”的男生有一张极其俊美的脸，虽还略带青涩，不过五官已经张开了，十分端正，简直挑不出毛病，只是此时不苟言笑的样子，神情有种傲慢的冷淡，微微抬起头，脸庞棱角甚至锋利的有些不近人情。

　　闻言，盛伍铭连忙噤声。这祖宗要是笑意吟吟的时候，你把他八代祖宗骂个遍他也不会计较，要是在他不悦的时候寻衅滋事，他完尸都不会给你留。

　　“伍铭，跟他约架。”男生淡声道。

　　“怜哥，别，你放大度……”伍铭劝阻说。

　　“谁说我要约架了？”男生突然低低地一笑，“我只是把他找出来给他看看身份证，我17，明年就成年，不是小学生。记着，让他来网吧。”

　　“行，行吧。”伍铭汗颜，他开始打字。

　　一个小时后。
　　现在已经是十二点整，夏夜的闷热已经偃旗息鼓，吹过的夜风竟有些凉意，网吧的不少人已经昏昏欲睡，而男生和盛伍铭已经接到了对方的同意，让他们在外面等。

　　“我说怜哥，已经十二点了，我们在网吧里都等了一个小时了，要不算了吧。”盛伍铭劝道。

　　“嗯，走吧。”男生也不是真想揍人，也真只是如他话的意思，就像告诉那人他不是小学生，暑假过了就上高三了。
　　可这怂包小弟总会误解他的意思，他又不长得凶神恶煞，怎么总是让人望而却步呢？

　　男生百思不得其解。

　　话音刚落，男生和伍铭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前面那两个。”

　　一道声音响起，男生和伍铭同时回过头，异口同声说：“干嘛？”

　　“你说干嘛，治安的民警，有人举报战神网吧有学生未满十八岁就进入网吧，还夜不归宿，说得就是你们两个吧？还想跑？行了，跟我走一趟吧。”

　　“什么？！”

　　警局。
　　民警从抽屉里抽出张表，说：“报名字。”
　　“贺怜。”
　　“盛伍铭。”

　　“贺怜，盛伍铭……”趁民警登记时，盛伍铭轻声朝贺怜说，“怜哥，一定是吕布那孙子干的，之前我还说以德服人，不行了怜哥，等这事之后，我一定要揍他一顿……还有，怜哥，这警察叔叔帅的呀。”

　　贺怜无声地骂了盛伍铭一句。

　　“在那儿嘀嘀咕咕干什么呢！”民警突然大声呵斥，把盛伍铭吓了一跳，贺怜假好心的扶了他一把。

　　“倒挺兄友弟恭的。”民警先是冷笑一声，又说，“谁先给我说说事情的原委，路上一直叫嚷冤枉。”

　　盛伍铭率先举手：“警察叔叔，我先来！”

　　“行。”

　　盛伍铭将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民警，民警一挑眉，说：“也就是说，是玩游戏的时候那人先骂了你们，你们才约架的？”

　　“是……不对，这怎么是约架呢？”盛伍铭搬出了他怜哥的说辞，“我们只是想把他约出来给他看身份证，我们是马上高三的中学生，不是小学生。”

　　“中学生小学生有区别吗？不都是学生。”

　　“警察叔叔，您不知道，小学生这个词来形容我们，那就是对我们人格的侮辱，尊严的摧残。”

　　“咬文嚼字，狡辩倒挺能行的哈？”民警意味不明的笑道。

　　“给我看看你那游戏回放，我确认一下你所阐述的是否属实。”民警问道，“带手机了吗？还能登录吗？”

　　“怜哥带了的！”盛伍铭连忙说。

　　“那行，怜哥，给我看看。”民警长眉一扬，笑道。

　　怜哥给了盛伍铭一个眼神，将账号登录了上去。不知怎的，盛伍铭觉得自己今天恐怕不得善终。

　　“嗯，我看看……‘一朵需要被垂怜的娇花’？呵，同学，你这游戏ID挺秀啊。”

　　“您过奖了。”贺怜皮笑肉不笑的说。

　　盛伍铭终于知道自己不得善终的理由了。

　　民警笑完了，点击游戏记录，将回放看了一遍，随后交还给贺怜：“嗯，阐述属实，念你们也是初犯，事出有因，各自写篇八百字的检讨就回去吧。”

　　“谢谢警察叔叔。”

　　贺怜接过草稿纸，才思泉涌的写了起来 。

　　写到三分之二时，他突然卡了壳，不知如何接起上面的文段。贺怜皱皱眉，打算走神放空一下自己。

　　望望窗外，天空一片漆黑，像有人泼了墨上去，小贩的叫卖声也听不见了。

　　贺怜回了头。

　　他发现民警叔叔已经伏案阖了眼，便肆无忌惮的端详起来。其实不用仔细打量，都能看到青年的赏心悦目，鼻梁高挺，睫毛翘而长，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露出淡粉的唇色，睁眼时的刚正不阿在睡觉时荡然无存，多了团孩子气的柔软。

　　贺怜想到了盛伍铭刚才说的“警察叔叔是个帅哥”这句话，再加上眼前这幅美男睡图，心轻轻地痒了一下。

　　不过只有一下。

　　贺怜突然回过神，想好了检查的结尾，笑意吟吟的写完。

　　贺怜的字是小楷，清隽秀丽，十分好看。写好落款后，贺怜将草稿纸捏起轻放在民警桌旁，无意间，他看见了翻开的工作证，上面是民警的照片，旁边附着一行名字：周闻瑾。

　　“周闻瑾？好名字。”贺怜轻笑道。

　　“走了，傻缺，还等着他批改呢？”贺怜一敲盛伍铭的脑门，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盛伍铭立刻被打醒，懵懵懂懂的跟着贺怜走了。

　　“怜哥，不知为啥，我总觉得你特别兴奋……哦不对，是高兴。”
　　“有这么明显？”
　　“那是。”
　　“行了，小伍，出了警局，我跟你算算账吧。”
　　“怜哥错了！祝你恭喜发财，好运连连，心想事成，早生贵子啊！”
　　“欠？”
　　“真的错了怜哥……唔啊！”

　　期待再见啊，警察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