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一头蒜

7、第 7 章

　　小九紧紧的捏着那张告示，仿佛捏着一百两的金子：“黄金一百两，够我们几人几辈子吃喝不愁的了！”

　　霍小八把书放在小七手上，夺走告示，指着珍花异草几个字，不啻道：“这你去哪里找？”

　　小九得意道：“你与小七哥只管读书写文章，这些小事就交给我办。”

　　霍小七皱起眉头，担心道：“你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能有什么办法？”

　　小九把手背在身后，学着秀才师父平时教书的古板样子，捋着并不存在胡须，道：“我南朱国地大物博风景绮丽，难不成一棵奇花异草都找不到？非也非也，是你们不用心罢了。”

　　然而秀才师父的原话却是“我华夏圣地诗书浩渺如烟海，难道真的没有一篇让你们醍醐灌顶？非也非也，是你们见识少妄下结论罢了。”

　　彼时霍小八被江陵城地主家的狗咬了一口，至晚间见秀才师父如平常一样翻书传道，讲的都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之言，霍小八实在气不过把书往地上一扔，吼道：“学这些有什么用，就连狗鼠之辈都敢欺负我们兄弟二人，还不如舞刀弄枪来的痛快！”

　　秀才师父面带微笑说出了那句话。

　　秀才师父虽然是个读了一辈子的书生，却带了几分世外高人常有的莫名其妙的笑容，见山笑，见水笑，见到青姨更笑的一脸褶子。

　　霍小八再不岔，到底还是尊重秀才师父的，僵持一会后，灰溜溜的从地上捡起书。

　　想起往事，霍小八被狗咬过的左臂恍恍惚惚的疼将起来。

　　霍小七边往前走边对小九说：“席公子说过不许我们随便出门，如今我们不得已出门已是食言，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小九慌忙跟上：“可我想去！”

　　霍小八拍了拍小九脑门：“你在家里荡秋千数蚂蚁不给我和我哥添乱，我们就阿弥陀佛了。”

　　小九停下脚步沉默许久，半晌才道：“我不想做白吃白喝的那个人！”霍小七霍小八惊讶的回头看她，小九低头缠绕着衣角，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我也想对你们好。”

　　霍小七低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终是无奈开口：“你要真是想去，我便替你去。”

　　霍小八莫名其妙的急了：“哥，难道你真的……”

　　霍小七拦下霍小八的话，笑道：“若真有刀山火海，我替小九受着。”

　　霍小八翻白眼道：“你们这两个人坏的很！”

　　一连下了七天七夜的暴雨，今天又是天昏地暗暴雨如注的一天，小九趴在窗前望着院中略显萧索的秋千出神。

　　霍小七偶然从书上挪开视线时见她魂不附体，便放下毛笔走到她身边，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小九费神的想着三天后的赏花大典，没心思与他多说话，只回道：“没事。”

　　霍小七看她不愿多说话，便将身上外袍脱下披到她身上，默默的坐回案前。

　　雨水顺着青石瓦片流淌，汇聚成细长的水柱砸在地上，哗哗啦啦的格外热闹。

　　屋里除去翻书的声音却是格外安静。

　　“小九，过来！”是霍小八躲在窗下。

　　小九悄悄的把身上衣服就近放在凳子上，见霍小七毫无察觉便放心的跟着霍小九到了他的房间。

　　霍小八的头发，衣服都往下沥沥拉拉的淌着水，他却浑然不觉，只拉着小九的袖子来到书桌前，神神秘秘的说道：“你知道我找到了什么吗？”

　　小九不解。

　　霍小八神秘一笑：“你猜猜？”

　　小九云里雾里的随便乱猜了一个“金玉糕”。

　　霍小八的兴致瞬间败坏：“什么金玉糕？”

　　小九实在猜不出：“你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霍小八慌忙从桌下拿出一捧鲜红月季，花瓣上面还粘着晶莹的露水，像琉璃珠子般透明。

　　小九接过后笑着问道：“你是从哪儿摘的？”

　　霍小八一脸谄媚：“你喜欢就好。”

　　小九把那束花紧紧的捧在手上，沉醉于其中花香：“真好看。”

　　霍小八一笑便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花好看人也好看。”

　　小九低头看了看身上灰扑扑的衣裙，嗤笑道：“小八哥，你可越来越会说谎了！”

　　霍小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知道你喜欢我哥，将来你也是要嫁给他的，那我只能在你嫁给他之前为你摘花效劳了。”

　　小九听到嫁给霍小七脸颊瞬间红了一片，像涂了胭脂一样，比他在勾栏瓦舍见的姑娘还美！

　　“谢谢你，小八哥。”

　　望着眼前明媚如春光少女霍小八忽然后悔起来，若是三年前是自己把小九从棺材中抱出来背回庙中，那么她现在心心念念要嫁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小九冒着大雨到院中找了一个废弃的宽口陶罐，在外面淘弄干净后又装满新鲜的雨水才返回房中。

　　拧了拧身上的雨水，从那一束鲜红热烈的月季中取出一朵将开未开的花苞，笑道：“小八哥能不能帮我插到发间？”

　　霍小八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依样照做了，把花梗上的长刺与花茎去掉，隆重的插到小九那乱糟糟的发髻上。

　　小九则把剩下的花朵去掉多余枝叶全部放到陶罐中，又把陶罐放到霍小八平日学习的桌案上，道：“小八哥的心意我领了，这花味道香甜浓郁，是养神静心的好物件，我可不敢浪费了它，就让它呆在小八哥案头陪着小八哥，如此才不辜负它一片心意。”

　　小九说罢霍小八便明了她的心意，霍小八强颜欢笑道：“艳花三千，可我独爱你发间那一朵。”

　　小九摸了摸头上那朵花，笑道：“这朵花既然我要了那便是我的了，小八哥如何能夺小九所爱？”

　　霍小八刚才被雨打湿的眼睛现在才莹润，如此一来再看那朵红花便如雾中一般，可见不可及。霍小八转身走到案前也不管拿的是什么翻书便看。

　　小九也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退出房间。

　　吃晚饭时霍小七盯着小九头上的那朵红花看了许久，但什么都没问。霍小八称身上不舒服早早的便睡了，连饭都没有吃。

　　秀才师父望着外边地连天的雨线，叹息了一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啊！”

　　霍小八果真病了，第二天便发起高烧来，霍小七在他床前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直到举行品花大典那天早晨也才刚退了烧。

　　小九端来一碗炖煮许久的母鸡汤，霍小七接下后舀了一汤匙试了试温度送到霍小八嘴边，霍小八张牙舞爪的伸出两只胳膊，证明自己手脚能动，不用他人像照顾一个残废人一样照顾，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天晌午要不要去品花楼参观品花大典？”霍小七把汤碗送至他手中，关切的问道。

　　“赏花大典肯定会有许多爱花惜花的美人参加，我要去那里辣手摧花！”霍小八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霍小八向来不是感情专一的人，从前在江陵城时便是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仗着一张俊脸江陵城里稍有姿色的豆蔻少女哪个没被他调戏过？

　　就连江陵知县的女儿去庙里上香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便神魂颠倒，与他暗中往来，后来这事被江陵知县知晓便把女儿锁在家中，悄悄托媒人寻了个离县城远的穷书生嫁了。

　　江陵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霍小八的手段？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秀才师父也听到过一些极难听的传言，譬如他的爱徒又把谁家黄花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哪家的小姐又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跟着他，就连江陵城中的少妇也有不少落入他手中。

　　秀才师父曾用鞭子狠抽过，抽的霍小八一个月没下来床。

　　但伤好后，霍小八嘴里整日叼根狗尾巴草走街串巷，变本加厉。

　　看中的人必定会千方百计弄到手，做一段露水鸳鸯，只到了小九这里不舍得了，小九是他藏在心里的一块绝世璀璨的明珠，不忍把它打碎。

　　那天被小九暗地拒绝后也只难过了一夜，第二天便已本着天涯何处无芳草的心思想去寻找下家，奈何身体抱恙不便行动，如今怎么肯放弃这个到手的机会？

　　小九道：“我也想去！”

　　霍小八立刻回道：“那地方不干净，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去什么去！”

　　霍小七点头。

　　小九却道：“我可以扮作你们的书童老老实实的跟着你们，绝不捣乱！”

　　缠闹多时，霍小七最终还是没同意。

　　……

　　出门时，霍小八穿了一件竹青色的长衫，身姿挺拔，就像山崖边亭亭玉立的竹子。霍小七则逊色的多，一身赭色旧衫，但难掩温润的眉眼。

　　小九把他们送至门外，将手中的细柳编篮递给他们，篮子上面盖了一层厚厚的淡绿色绸布：“这个篮子是我跟秀才师父算学的，这里面的花也是我费心找的，你们一定要记住不到赏花时千万不可打开！”

　　霍小八偏要伸手去抓那块布，小九伸手打掉他那不安分的手。霍小八奇道：“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稀世珍宝，还不让人看？”

　　小九高深道：“一朵花想要开放须得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便是这块盖着的绸布，地利就是这个嫩竹篮，人和嘛当然是我小七哥那双握笔的手！”

　　霍小七斜睨了一眼篮子，兴趣寡淡道：“哼，不让看就不看！”

　　临走时小九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脯保证：“有我这个军师在，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去，肯定能赢回那百两黄金！到时别忘了给秀才师父和我带好吃的来！”

　　霍小七紧皱的眉头显得心事重重，只再三嘱咐道：“在家好好呆着，千万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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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九：“我想做的事难道还做不成？”
下一章出场人物：席瑶，纪尧，公主，小九霍小七霍小八
另外霍小八的情史真的很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