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一头蒜

11、第 11 章

　　衣上带的湖水把干燥的被褥瞬间濡湿，印出一大片水渍。

　　霍小七背光而立，望着往下滴水的被褥两道好看的眉毛忍不住跳了跳，看着躲在被褥中的小九似乎在思索怎么把她揪出来。

　　小九将身上的被子裹了一层又一层：“小七哥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可惜被褥实在窄小，刚把头裹上就露出了一双纤纤玉足，想把脚缩回里面就露出了头，总之就是顾头不顾尾，重复几次后，小九毅然决然的把头埋在被褥中，至于脚，管它呢，反正自己又看不见！

　　霍小七脱下滴水的外衫，随手抓到那一双不安分的脚，稍稍用力，那双脚的主人便顺着他的力道往外滑去。

　　小九不认命的抓住铺在床下的褥子，突然在褥子下面摸到了一本类似书的东西，但又比寻常的书小些，只有巴掌大小。

　　小九往前爬，霍小七往后拽。小九双脚乱踢，手里的书也朝着后方乱扔过去。

　　霍小七原本还是淡定中微怒，直到那几本书飞过来之后跌在地上，生动活泼的画面使他再也沉不住气，怕小九翻出更多来，便用身子去压，左手钳住小九的双手，右手赶紧把没扔完的书本重新塞回床褥下面。

　　小九趴在床上，露着头和脚，霍小七压在她身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棉被，倘若两人静止不动，画面便和书上所描述就有些大同小异了。

　　然而两人现在各有心思，没有注意到这个略显尴尬的动作和画面。

　　小九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慌张，知道肯定是翻出了好东西，便喊道：“我要去告诉秀才师父说你有好东西不给我看！”

　　霍小七仿若未闻，扣紧她的双手，低声道：“爱跟谁说跟谁说！”

　　小九见威胁无用，便安静了一会，装作失望道：“不看就不看！”

　　霍小七信了她的话，松开钳住她的手，起身弯腰去捡地上散乱的书册。

　　小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捞起一本躲过霍小七迅速翻了两页，皱眉问道：“这上面都是画的什么？看样子像是一男一女，但又没穿衣服，而且姿势也奇奇怪怪的，不像我们平时吃饭写字睡觉的样子。”

　　霍小七涨红了脸抢过书册，揣到怀里确认她拿不走后，轻咳两声才道：“不过是一些市井玩意罢了。”

　　小九挠了挠头疑问道：“要说市井玩意，咱们在江陵城每日都见，我怎么没见过装订成册的玩意？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去告诉秀才师父！”

　　霍小七嗯嗯啊啊半天，才拉着她道：“你真想知道这是什么？”

　　小九无比认真的点了点头。

　　霍小七将声音压的只有两人能听到，在她耳边缓缓地吐着气：“等你嫁给我时我便告诉你这是什么！”

　　“真的？”小九眯起眼睛慢慢的靠近他。

　　霍小七拍着胸脯道：“当然是真的，你小七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小九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霍小七信心满满的样子，手上却不老实的搁在他胸膛前面，沉声道：“听秀才师父说看我的样子像是已经及髻的大姑娘了，你什么时候娶我？”

　　小九在江陵城外的观音庙中生活了三年，秀才师父是个读书人，平日只重视两位徒弟的学业，对其他方面却是不大上心。

　　小九醒来后姓甚名谁都不记得，更不要说年龄了，后来还是青姨来送洗好的衣裳，看见跟在霍小七身后的小九，笑着说这姑娘与江陵城知县家的女儿年龄相仿。

　　那年江陵城知县的女儿刚十五。

　　青姨平常做些浆洗补衣的活计，曾出入过江陵知县的府宅后院，见过几次他家的千金。

　　秀才师父这才认真的去打量小九，笑着说道：“我家小九相貌不俗，将来必定会嫁富人之家！”

　　霍小七动情的看着小九，指天道：“等我考了状元必定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小九：“哦。”

　　唰的一声把书从他怀中抽出，动作快速准确，让霍小七措手不及。

　　小九跑到墙角盈盈的笑着，得意忘形。

　　霍小七跟着她到墙角，大悟道：“原来是美人计啊！”

　　“美人计？”小九反问道。

　　霍小七怕她一急之下把书撕掉几页交到秀才师父那里，甭管什么原因，到时候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只哄她道：“你拿的那本是兵书，里面只有一计便是美人计。”

　　“美人计？”小九似乎对其很感兴趣，便道：“小七哥我们一起看美人计如何？”

　　霍小七把她压在墙角，垂首狠狠吻下，许久之后，才意乱神迷的呢喃道：“这便是美人计。”

　　小九的狡黠的笑了：“小七哥，我说我不懂你真的当我不懂？”

　　霍小七又羞又恼的偏头一笑，道：“也罢，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妻子，早一天晚一天又如何？”说完便把小九像抱小孩一样抱在怀里，轻轻放在床上。

　　四目相对间，小九的双臂已经盘上霍小七那精瘦的腰窝，主动仰头吻上。

　　霍小七嘴角一勾便迎头逢上，间隙中，只听小九期期艾艾的说道：“你今天为什么要去扶那个漂亮姑娘？”

　　霍小七一怔，随后想到她在说今天白天的事，便道：“那位便是礼部尚书的千金，礼部尚书是明年主持春闱考试的官员。”

　　小九又问道：“是那个什么千金漂亮还是我漂亮？”

　　霍小七故作沉思道：“这个嘛……”

　　小九气呼呼的起身要走。

　　霍小七拉住她，坏笑道：“是纪尧好看还是我好看？”

　　小九一笑：“当然是纪尧好看，不过要论最好看，自然是有钱有权的席小公爷了。”

　　霍小七忽然想起今天在品花楼的事，沉着脸道：“你是不是很喜欢纪尧？”

　　小九反问：“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千金小姐？”

　　霍小七：“你喜欢那个什么纪尧？”

　　小九问：“你喜欢那个千金小姐？”

　　…………

　　你来我往的过了很长时间，霍小七终于认输道：“我扶她是因为她父亲是礼部尚书。”

　　小九道：“我咬他是因为他非礼我。”

　　小九坐在床沿，霍小七站在他面前，高低悬殊很大，若霍小七不弯腰，小九的头顶也只到他腰上几寸。

　　霍小七却蹲身下来，与小九视线平齐，抚摸着小九滚烫的脸颊，道：“你就真的不怕我要了你？”

　　小九笑的自由自在：“我做事只按喜好不按规矩！”

　　两人就这么笑着，看着，仿佛不累一样。

　　经过刚才一番激烈挣扎，两人湿透的衣衫有些不整，但谁都没有注意它。

　　小九心里想的全是霍小七，霍小七除了眼前的小九还有对未来的憧憬与迷茫。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而霍小七又是结结实实的从街边乞儿熬过来的，知道锅中无米居无定所是什么滋味。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但霍小七既不想相濡以沫也不想相忘于江湖，霍小七明白只有一步步的登上高位才能给小九一个安稳的家，而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登上高位的必经之路。

　　所以抄画《春宫》，写露骨情诗这些下三滥不入流的事情他都不在乎，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怎样才能得到。

　　霍小七给小九盖上一床新的被子后走到院中，打了一桶井水洗脸，霍小八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哥，我知道你主意大，但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得不劝劝你……”

　　霍小七知道他想劝解什么，便道：“小九刚才说她不在乎那些。”

　　霍小八道：“小九心思单纯，许多事任她想破头也不会知道真相。哥，凡事做的不要太过。”

　　霍小七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她是我将来的妻子，我当然会好好保护她。八弟，你放心好了。”

　　眉宇间尽是得意。

　　霍小八苦笑道：“小九眼睛生的漂亮，看人也准，我确实是个不堪大任的浪荡子。”

　　岁月轮转，日子就这么无波无浪的过着。

　　偶尔席瑶还会带着秦潇大驾光临，仍旧是那个锦衣貂裘的公子哥，和红衣似火的绝色佳人。

　　但霍小七三人在品花楼知道了席瑶的真实身份，自然待他与以前不同，好吃的茶端着，最白的大米供着，最软的垫子铺着。

　　这让席瑶心里很舒坦，常常看着忙里忙外的三个人感慨道：“等我爷爷从北境回来，咱们也在东郊盖几间房子，养几只鸡鸭，春天到了你再酿几坛桃花酒。”

　　秦潇每次都笑着说：“秦潇能陪在公子身侧已是三生有幸，至于其他，秦潇不敢多想。”

　　大约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席瑶听了这话也不以为意，只和小九说笑。

　　当然席瑶也会私下差人送些米面粮油等必需品，使他们的日子不用过的太心酸。

　　席瑶身在国公府，算是半个朝廷人，有次几个人围着暖炉看窗外雪景，席瑶把手笼在宽敞的大袖中说道：

　　“我爷爷在战场可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战神，有一年也是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北玄国仗着兵力充足犯我北境，我爷爷领着三千军骑趁着夜色大破北玄国三万敌兵，活捉御驾亲征的北玄国皇帝。后来北玄国的亲王亲自带着赎金来到我爷爷的帐前。”

　　小九用铁钳夹起火炭里烤的香喷喷的地瓜：“外族之人岂可轻易饶恕！”

　　席瑶满意的笑道 ：“是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惜那北玄国皇帝竟是个没骨头的人，为了脱身愿意把小儿子送来我南朱国做质子。”

　　“质子？”小九扒开外面烧的炭黑的外皮。

　　“就是人质。”霍小七用衣袖擦去她手上的炭灰，转头问道：“那个质子我也曾听说一二，只是其中内情似乎瞒的很紧。”

　　席瑶道：“这些事情还是老裴醉酒时跟我说的，至于其他我也不太清楚。”

　　秦潇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笑道：“这世上谁还没点秘密呢？”

　　席瑶嬉皮笑脸道：“我对你就没有秘密。”

　　小九把地瓜分成三份，席瑶与秦潇一份，自己与霍小七一份，霍小八独一份。

　　席瑶笑道：“我就知道你最会办事！”说着便笑着吃下秦潇给他吹凉的地瓜瓤。

　　而霍小七拿过小九手上的地瓜，掰开一块送到小九嘴里，微笑道：“我可不信任你。”

　　霍小八手上的地瓜热乎乎的，但心里却是凉飕飕的，感觉到了老天爷的恶意，心中无比想念去冰湖垂钓的秀才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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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霍小八：狗粮本小爷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