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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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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名唤雪落,后面跟着“山庄”二字。倒不是因为这客栈真有山庄一样的规模,相反,虽然客栈老板一直声称这客栈“背靠青山,面朝绿水”实乃风雅之地,但也掩盖不了他因为账面一片红而无法修葺客房的破败之感。
客栈一楼大堂摆着十几张桌子,两个小二就是这里仅有的小厮,后院的大厨兼顾烧火摘菜炒菜等一系列厨房杂事。
客栈刚开张时本来还招了个厨娘,两年之后客栈老板忍痛把她辞了,因为多负担一个人的工钱太吃力了。
这里没有账房先生,客栈老板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对着空落落的账本无所事事。
实在没什么账目可以清点的。
瘦一点的小二姓张,客栈老板叫他张小二,他又趴在柜台上睡着了,但是很快又被冻醒。
他看着自己唯一的搭档王胖子正在擦桌子,老板一手支楞着头在感叹,“我的账房先生什么时候来哟~”
那声音悠悠转转的,像是一声叹息一样落在这一片雪野里。
张小二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百里之外的鸿路镇富商杨家小女对老板情有独钟了。
就这脸,这身段,请回家千金供着看看也是极致的享受啊。
幸亏这想法没被老板知道,不然这个价钱会让他生气。
千金?太便宜了。
张小二搓了搓手,就打算继续睡了。可他迷迷糊糊中突然意识到,老板居然想找一个账房先生。
客栈已经十来天没有生意了,一场大雪封了山,根本没有旅人会在这时候进山。而十来天前进山的旅人,这么久还没有来投宿,大概已经不知道被冻死在哪个角落了。
这雪山里埋了多少尸骨,没人能数的清了。
张小二原本以为老板只是心血来潮,毕竟这客栈实在不需要账房先生这种闲差。没想到过了几天,他又听老板念叨,“我的账房先生什么时候来哟~”
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个动作,甚至语调都没有变过。
如果不是窗口前几日还含着苞的红梅绽了,张小二几乎要以为是自己时空错乱了。
雪化了小半了,客栈前的大河开始涌动,水流的声音让这个客栈少了些冷清萧瑟,还真多了些“风雅”。
又是一天夜里,三更天的时候,张小二突然被惊醒。他听见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沉重又急切,很快上了楼。
他赶紧翻身起来,踹了对床的王胖子一脚,“胖子!赶紧起来!店里来贼了!”
都是乡野出生的人,胆子小,张小二一手拖着王胖子一手擎着扫帚棍,谁知刚把房门开了个缝,就见着有人从自己眼前跑了过去。
是他们老板,怀里还抱着个人。
本来还迷迷糊糊的王胖子一下清醒了,他颤抖着手指了指木地板上的深色痕迹,“张小,你看这是不是血?”
张小二就着昏暗的油灯一看,没看清,因为店里的灯太少了,老板觉得太亮堂不够有“感觉”,灭了大半。
虽然没看清,但他明白那就是血迹。因为铁锈的血腥气太浓重了。
张小二走到老板房前,敲了敲紧闭的房门,“老、老板?要不要我们烧些热水来?”
“让刘厨子去烧水,给我兑一大桶热水,别那么烫。”老板拉开门,侧身挡在门口,“你们两个,去把门口那匹马牵到马厩,喂点干草和水。”
老板顿了顿,接着说,“完事之后,尽快把地板,楼梯,还有那匹马,都清洗一遍。”
这大概是不能睡觉了,张小二认命的回房间穿衣服,突然想起来,刚刚老板没有穿那件狐裘。
外面还积着雪,山野的夜风刮的是骨肉,老板穿着单衣出去,大概是冷极了吧。
两人结伴下楼,打开客栈的大门,果然看见门前停着一匹吭哧喘着粗气的白马,那滚烫的鼻息化作冰冷的白雾,很快就消失了。
“啊!张小你看!”王胖子一惊一乍的,突然一拍张小二的肩膀,“这马背上都是血!”
怪不得老板让他们把马也洗了,想必刚刚被老板带上楼的人受了重伤。
“你把马牵去马厩,按老板说的做。”张小二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热气,感受着短暂又微弱的温暖,“我来收拾客栈里面。”
关门前,张小二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白茫茫的雪野。
今夜月亮过分皎洁,冷白的雪地映着月光,那一串长长的马蹄印,一直从客栈门口延伸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合着血迹一起。
两个人收拾了快一个时辰,刘大厨把剩下的热水烧开了,给他们倒了两杯暖身子。他蜷缩着坐在长板凳上,两只手抄进袖子里,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哎,这客人是不是很有钱?”
没等另外两人问他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他又接着说,“不然老板为什么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照顾?我去送水还不让多看一眼。”
王胖子兴致冲冲的,“那你看见了吗?偷看了吧?”
“没有。”
夜深了,再不睡就要天亮了。三人互相打了招呼,就散了。
不知怎么的,张小二突然想跟老板汇报一声,任务完成了。但是他站在老板房门前,突然听见老板说,“我的账房先生,你来了啊。”
那声音又轻又缓,如果不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张小二一定听不见。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汇报,回房间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