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劫》尘兮晨兮

1、楔子

　　“师傅，师傅，院子里的昙花开了，您快来看看呀，师傅。。。”男孩兴奋不已，急急忙忙向内室跑去，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样子，想来这般大的孩子大抵都是这般好动吧，兴致上来了，什么规矩礼法的便都忘了个干净去。
　　“哎呦喂，念君呀，慢点跑，警惕些，可莫摔了去，不然国师可又要训斥你了！”看着孩子放慢了脚步，茜娘不禁好笑，这念君呀，天不怕地不怕，偏生的怕这十里八乡均道是温润和善的国师大人，这便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吧。想来，这日子过的可真快呀，五年前公子刚刚将念君捡回来的时候，小念君不过是个只知道哭着要爹娘的小奶娃娃，如今也长成了半大的小人儿了，只是，念君，念君。。。公子怕依旧是走不出啊，是了，有些东西哪里是时间可以磨灭的，都道是看破，放下，可这世事哪里有那般容易，如此，也便罢了。
　　“为师说的话尽当了耳旁风去不是？”内室缓缓走出一人，明明面无波澜，语气平和，偏生的吓得念君，登时没了言语，只用那小鹿般的眼神定定地看着师傅，生怕再做下什么错事惹恼了师傅。“罢了，以后记下了，莫要再这样疯跑，虽说你未入佛门，但既然身处此地规矩自然是不可废。莫要再让茜娘时时提醒。这次可好生记下了？”
　　“是！”听到师傅不曾怪罪，念君登时又高兴了起来，忙对师傅说，“弟子不过是看到院内昙花开了，想着师傅喜欢，一时欣喜，方才失了礼数，不过，不过，师傅您快去看看吧，整院子的昙花都开了呢！可美了！”说着便拉起了男子的手，引着他去看。男子不禁有几分恍惚，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也拉着他的手，献宝似的领着他去看昙花。
　　“奴婢见过长公主殿下！”未及走到外院，便听到茜娘问安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清越的女声，“茜姐姐快快请起，今日来此匆忙，无暇与姐姐叙话，还望姐姐见谅，引我去与君浩哥哥一见，可好？”
　　“这。。。”茜娘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几番开口，却始终发不出声来。
　　看得出她的为难，可是，顾不了这些了，“姐姐你应当知晓的，若非当真有万分为难之事，漪又怎会来此叨扰，只是，只是，如今我真真的再找不出旁人了，我。。。”言语中透露着无助，似还有哭腔，吓得茜娘忙安慰道“公主，哎呀，河清，你莫急，我这就去请公。。。国师。。。哎！国师，您。。。”
　　“君浩哥哥。。。”当邓漪叫出这久违的称呼时，施君浩几近以为一切都还未发生，可是思绪终究还是被拉回了现实，一切终究不同了。稳了稳心神，施君浩缓缓开口道，“贫僧已了却尘缘，如今法号了凡，还望公主莫要再唤贫僧俗家姓名。不知公主此番来寻贫僧所为何事？”
　　“也罢，也罢，不论是君浩哥哥也好，了凡国师也罢，今日邓漪上山，只为一事，求国师随我出山！”说着便跪在了青石之上。
　　“公主。。。这，这又是何苦啊！贫僧现下。。。贫僧现下已经。。。”邓漪执拗着不肯起身，忙截住话头道，“漪知晓不应再至此扰国师清修，这五年来漪与兄长也一直是如此做的，时有祭祀，然我与皇兄却从未打搅分毫！只是，只是，如今当真是别无他法了，皇兄重病，恐时日无多，太子尚且年幼，难担大任，本就是新朝初立，外臣个个如狼似虎，我虽贵为长公主，然一则无夫婿依傍，二则终究还是一介女流，许多事情始终是无法做到的，倘若皇兄。。。求你了好吗？君浩哥哥，求您随我回朝可好？”
　　耳中嗡嗡作响，自听见他时日无多后便再听不见半句，“怎会如此？他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应当是如日中天的年纪，况且，况且他一身武艺，怎就会时日无多了呢？他从前就爱戏耍我，如今竟遣你来匡我！”越说越气，他多希望听见眼前人否定的话语，可是等来的只是那句。“君浩哥哥，漪所言句句非虚，愿再次立下毒誓，若有半句虚言，愿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沉默良久，施君浩转身回房，邓漪绝望地跪在地上，忽然看见那人去而复返，手中还多了一个背囊，用那在她听来宛如天籁一般的声音说道“河清，走吧，我，随你回去。茜娘，照顾好念君，随后，来京城寻我们。”
　　邓漪身形一顿，旋即无声一叹，念君吗？这又是何必呢？可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两全其美？求不得，放不下，才是人之常情，罢了，罢了。
　　夜色之中，马蹄声疾，踏碎了谁的心肠，唤起了谁的旧梦。。。

作者有话说

　　楔子稍稍有点短，正文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