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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上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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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硬?还是陈毅?
将这问题送到名字的主人面前,他只会夸张地弯起嘴角,闹着说:“陈硬,就叫陈硬嘛!老子梆硬!”他鲜少给出肯定的答案。久而久之,除了爹妈老婆,几乎全会搞混,或是不甚在意。
索性就叫他陈硬吧。
陈硬长得过分圆润,浑身肉多且白。在他幼时,家中贫寒,既吃不到肉也喝不起米汤,想必是后天发力过度,才长成今日的体型。他总喜欢敞着黑色牛仔外套,里面再穿件深色条纹衫,却不知横条显胖,衬得他肚子更圆了些。他走路又有些外八,左脚一颠,右脚再一送,肚子便在半空中圆润地滚出一个圈。
陈硬有个外号,叫陈八戒。不过一般没人敢在陈八戒面前喊这个名字,生怕得罪了他,养了一年的猪卖不出好价钱。不为其他,彼时,陈硬是乡里负责收猪的唯一男丁。他有一辆天蓝色的大卡车,比石磨还大的车轮子滚个几千几万转,车厢里便装满了几十头大肥猪。
腊月初开头,这曾是陈硬最忙的时候,十家有六家要上猪进城。最近这几年,养猪的人户大大减少,但还是有几家。上猪前,陈硬得去镇里的银行一趟。他照旧敞着牛仔外套,挺着一个大肚子,在一众臃肿老态的村民中格外显眼。
村民们胡乱拥作一团,似乎是看谁劲儿大,谁就先办事。柜台里的员工是个面生的年轻人,脸色十分阴沉。在服务态度方面,他们总是承袭的很完美。
陈硬倒是懒得挤,翘着二郎腿候在大厅,和里间的办公区隔着一堵墙。一有人进来,他便无比正经道:“号排满了,别排了,过会银行要关门了。”
有人信了,没进去瞅,转头就走;有人不信,心里叫着陈八戒,嘴上恭恭敬敬:“陈硬啊,明天来收猪吗?”
陈硬微微点头,认出这人是某个村的大爷后,放下翘起的小腿,身子朝前倾斜:“明年准备养几头猪安?”
大爷嘴里歪插着一根土烟枪,在一片云雾中思索,最后才说:“我这把老骨头还养猪,养个龟儿子差不多。明年老子就去城里找儿子供我了。”
听后,陈硬大腿一拍,将身子收回坐直,摸着肚子说:“对头嘛,是该享福了。”
目送大爷离开后,等了没多久,陈硬便取到了钱。钱不多,只有五千,却是绰绰有余。往年,怕是五万才够。干完正事,陈硬找到几个牌友打起了炸金花。打了没几局,镇上突然热闹起来。众人出门一看,原是集市上来了辆大跑车。
陈硬眯眼瞧着车上下来的几人,用手肘使劲敲了下朋友的腹部,问道:“那人是谁?”
朋友皱了下眉头,却也不计较,继续沉迷于那辆靓丽且昂贵的大车:“山娃子呗,说是在外边赚大钱了,还买了个车!可以可以,走走走,去看看。”说着,他便要去扯上陈硬一起去。
陈硬向右一躲不开了朋友的爪子,自己抓了把牌桌上的花生米,一边吃,一边略显不耐烦地说:“看个屁哦,老子要回去联系人了,明早要去收猪咧。”
朋友闻言咧嘴一笑,跟着陈硬跑了两步,笑眯眯地说:“就你那两头猪,一个小时就收完了,还要回去准备啊?”
陈硬猛地停住脚步,再一转身,大肚子将朋友顶的连退好几步。朋友见他脸色不对,气氛也很是尴尬,忙收起吊儿郎当的笑脸,边退边说:“下回打牌叫我哈!”
朋友跑开后,陈硬登上了自己的大卡车。坐在驾驶位上,他破天荒的擦了两张后视镜,视野变得无比清晰。那辆新型的跑车也因此入了眼睛,实在是太乍眼了,让人不得不在意。
陈硬略显焦躁地移开了视线,挂档,踩紧油门,他飞速离开了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