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生苦 ...
-
人生之苦不过八种——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以及五阴炽盛。
京城魏家传来好消息——
多年不孕的魏夫人在历经多次的求神拜佛后终于怀上了。
魏老爷一高兴，大摆流水宴席三天，南来的北往的，不论身份高低贵贱，都能坐下来吃个痛快，穷人们还能免费分到半斤米，为的就是替魏老爷那还未出世的孩子积德祈福。
流水宴最后一日，来了个神医，此人料病如神，妙手回春，最擅长的，竟是为妇人安胎。
但是此人有个怪癖，喜带着一张青色铁面的面具，看着十分渗人，不过他高超的医术，足以让人忽略他骇人的样貌。
魏老爷亲自接见了这位神医，一看见对方那蓝色的身影，就赶紧跑上前：“神医，你可得为家妻好好安胎，我也不求是男娃女娃，只求孩子平平安安。”
神医看见魏老爷上来就要扯他的袖子，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作揖道：“自然，可否先让我为令阃把把脉？”
神医开口，声音略微嘶哑低沉，并不是十分好听。
“诶诶，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来为神医领路。”魏老爷喜笑颜开，传闻有人豪掷千金请这位神医前去看病，他都置之不理，如今竟主动到了他这里，可是让他赚足了面子。
悬丝问诊之术早已失传，但这位妙手神医一看便不是一般人物，连这个失传已久的把脉方法都了如指掌。
屋子里隔着一帘淡粉色轻纱，左边，坐着魏夫人，右边，坐着神医。
把脉的时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神医才放下丝线：“贵夫人身子好得很，胎儿也一切安康。”
“多谢神医，”魏老爷唤来下人，“带神医去别苑好好休息。”
“是。”一个小丫鬟低头上前，为神医领路。
魏家财大气粗，这魏府也大得很，丫鬟带着神医左绕右绕，走过一条穿花游廊，又是一条跨水长廊，如此行了一段时间，才到了魏老爷给神医准备的别苑。
虽是别苑，但这建筑依旧雕梁画栋，院子中还栽着几枝翠竹和几丛白菊，好不清新雅致。
把神医带到地方之后，丫鬟福身退下：“神医有事儿便吩咐，小翠这就先退下了。”
神医微微点头：“嗯。”
待丫鬟退去，神医走了两步，坐在了院子中的石凳之上，伸手，掌心竟凭空出现一只灰蓝色小鸟，毛发光亮，就是有点儿肥。
“怎么样怎么样，可是她？”这小鸟竟还通人语，冲着神医就是叽叽喳喳。
“是，”神医没有再刻意改变自己的声线，青色鬼面后传来的声音，竟似山间流水般悦耳动听，“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吗？”
小鸟从他的掌心飞到了面前的石桌上：“我与你一样，都是为了她好，你便听我的就对了，你动了命引铃，进了这八无幻境，便是助她渡劫之人，我希望你……守着规矩，不然，就是害她。”
“守着规矩？如何守着？亲手让我师姐备受煎熬吗？”神医语气陡然锋锐起来。
“你……你别激动，”灰蓝小鸟被他的气势吓得扑腾了两下，“这是八无幻境的规矩，若想助她收回魂魄，只能如此，难道，你想让她彻底活不过来吗？”
“那……你说吧。”听了这句话，神医的语气软了下来，带上了几分妥协的意味。
小鸟松了一口气：“第一苦便是生之苦，你需要让她受尽出生之苦，在母体腹中要苦，出生之时要苦，出生后也要苦，而且，需使她在人间的寿命不能超过一个时辰。”
“好，我知晓了。”神医起身，负手望向眼前翠竹，背影落寞。
那灰蓝小鸟与鬼面神医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八无幻境开，命引铃异动，看起来别无关系的两件事儿，原来紧密相连。
八无幻境每进一个破境之人，便要有一人从归墟来，成为那破境之人的八苦来源，破境之人若能成功度过八苦，那这从归墟来的人也能安然无恙，反之，便随着那破境之人永世不得超生。
然，自八无幻境存在以来，便无一人能成功撑过这八苦，故而自归墟来的人，也没有一个能回去的。
八无幻境破境的条件很简单——每一世，不能由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用现代话来说，这归墟来的人，就是玩家通关的NPC。
NPC每世有记忆，玩家可没有……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化作神医的萧清羽都会为魏夫人开药，名为安胎，其实是为了加剧母体中胎儿的痛苦。
母体每喝一杯凉水，腹中胎儿便会遭受天寒地冻之苦，每喝一碗热汤，腹中胎儿便会遭受沸水浇身之苦。
萧清羽便让魏夫人一日三餐都要备上热汤，若是渴了，便只能喝冷水。
如此冷热交替，胎儿所受之苦将是平常胎儿的几倍。
眨眼间，便过了几个月，就快到了魏夫人临盆的日子，萧清羽下了一味药，让胎儿胎位倒转，出生之时，必能饱受折磨。
夜晚，微风徐徐，拂过小院中的翠竹，又吹散满地落菊。
“便是明日？”萧清羽此时摘下了面具，露出精致如画的面孔，只是微微皱起的眉有些破坏美感。
小鸟模样的288落到了萧清羽肩膀上：“嗯，你……你不要心软。”
“我明白。”萧清羽语气平静，而后转身回了屋子。
“唉，也是难为他了。”288也是无奈。
宿主进了八无幻境，便是幻境中的人了，且每一世都会重新来过，根本不可能记住她这个系统，她也只能找这本书曾经的主角帮忙了……
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帮宿主渡劫之人竟是原书主角，这就是世人口中常说的——缘分了吧。
罢了罢了，总比是别人的好。
翌日凌晨，魏夫人突然腹痛难耐，想是胎儿即将出世。
按理说这产房之中，该是稳婆接生，男人家的最好远离，纵然是大夫也得避嫌，可这胎儿竟是逆位而又体型过大，饶是有多年接生经验的稳婆也急得满身是汗。
魏老爷听到自家夫人的惨叫，也是心疼得不行，赶紧差人去请神医。
下人去得快，神医来得也快。
魏老爷见到神医就像见到救星似的：“神医，神医，你可要救一救我家娘子和小儿，我定重金酬谢，定重金酬谢……”
萧清羽青色面具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沉沉地嗯了一声，便推门进了产房。
产房之中血腥味重的很，想是魏夫人大出血了。
萧清羽挥手施法，将屋子内外人们的动作静止下来，拨开纱帘，到了魏夫人生产的床前，再挥手，那胎儿便到了他怀中，他并不嫌弃那胎儿满身污秽，只看着她。
只见这胎儿满脸通红，气息不畅，竟是脐带绕颈，生生地将之憋成这样。
虽如此，这婴儿还是生得很是可爱，嘟嘟的小脸儿看着就叫人喜欢。
“师姐，这便是你幼时的模样吗？”萧清羽轻轻拂过婴儿的面容，却只是一瞬，而又将之放回床上，不再看她。
可怜的小婴儿，还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世间的繁华，便停止了呼吸。
再挥手，静止的人们恢复正常，稳婆看到了静静躺在床上，面色酱紫的婴儿，伸出略微有些颤抖的手将之抱起，却是大吃一惊，跌跌撞撞地向屋外跑去：“死胎……是死胎啊！”
门口正急的魏老爷听到这话，竟一个没站稳，向后倒了去，幸亏下人扶的及时，才没有摔倒在地。
顺过气儿来的魏老爷胡乱喊着：“怎么？怎会？神医呢？神医呢？有神医在，我的孩子怎么会是个死胎呢？”
可向屋里望去，哪里还有神医的身影。
众人只当是见了神仙，竟一一跪倒在地：“神仙，定是神仙将孩子收了去！”
从此，京城中多了一个传说——
天上的神仙化作神医降临人世，将魏家第一个孩子收去做了仙童，又赐给魏家亨通福运，竟让多年不得子的魏老爷连生了三对双生子。
从此魏家人丁兴旺，香火不绝，子孙前途无量，个个都成了人中龙凤。这魏家，也逐渐发展成为盛京最为繁荣的家族之一。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生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