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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祭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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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溪招过煋煋一行,重新让涂湖带路,在弯弯绕绕的白珀宫内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关押浮生葵迹的所在。
夜深人静,本应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可他们没忘这是在哪里?是住着六国之首神霖最有权威的天青陛下的白珀宫,一个巡逻的侍卫都没有,连看守的人手也没有,这合乎常理吗?怎么想怎么是个请君入瓮的以浮生葵迹为饵的陷阱,但就算是鸿门宴,古溪今晚也要闯上一闯,这是她的责任。
与浮生浔对视了一眼,跟茶馥他们打过招呼说她先去看看什么情况,若是出事还望劳烦出手相救,茶馥与瑶诺点头,古溪颔首,随后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关押浮生葵迹的塔楼。
二十多层的塔楼古溪几个飞跃就来到了塔楼顶端,上面的风景是极美的,眺望过神霖灯火阑珊的繁荣街道,一条泛着波光粼粼的主河运从远处山峦连绵入城,那山间似有火光通透,应该就是人妖灵往来的幻城所在了,在黑夜里也似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古溪看美景看得入了神,正要惊叹一番,脚下瓦片一松,“不是吧?!”心中大叫,一个不稳跌入塔内。
“这可是在二十多层的塔楼上,哥哥,死了死了!!”
心里叫苦不迭,一路嚎啕,哇哇大叫, “死了,死了!疼死了,摔死了!”
嘴里吃痛,身上伤口虽然在她极力掩护下还是蹭到了,隐有裂开之势,古溪疼得要死,试图抓住可攀附物,但被撞得头昏脑涨、意识不清醒间看过周围,蜿蜒而下的黑色楼梯道像是永无尽头,直达地狱,旁道全是各式各样的书籍,第一念想就是这塔的主人可真是闲得蛋疼。
古溪慌乱中一直在乱抓,终于差不多在要滚到底的时候抓住了一旁的一根细柱,古溪先是破口大骂了一句,“我他娘的是造了什么孽啊?!”
来不及喘息几口,细柱随着古溪的一声“卧槽?!!”发出“噗呲”断裂的响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成堆厚重的古老书籍如海水倒灌般一涌而下,古溪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书将她掩埋,终于她滚到了终点,塔里发出一声轰隆隆的巨响。
一直在外面等古溪发信号的茶馥一行,听到这一声响,浮生浔和涂湖第一个就要冲上去,被冷静主持大局的瑶诺拦下,再等等,古溪姑娘若是出事会给我们发信号暗示的,不要盲目冲动。
“可是……小溪她……”
浮生浔看着塔楼的方向一边担心古溪可能遇到不测一边忧心她的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最后她选择了相信古溪。
古溪几个翻滚,哀嚎连连,从楼梯上滚到平地上,终于停趴在一张床角,她吃痛的睁开眼,心想,“现在什么个情况,她死没,这是到地狱门口了吗?”
然而一睁眼没有想象的地狱无门,也不是阴森恐怖的黑白无常所在阴曹地府,眼前的是一双细嫩白净的脚摆放在地,脚裸处系有一根红色的绳子,垂挂着一颗浑然天成的红玉珠,将他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玉润白皙,光是看一双脚都把她看脸红了,很难想象头顶他的主人该是怎样一副天人之姿。
“你是贼,还是神?”
温润的嗓音不温不火的传入古溪耳中,古溪脑壳被这声音迷得又不清醒道:“我是神……”开玩笑就算是贼也不能承认对吧,绝对不能给声音好听可能还长得好看的神仙小哥哥留下不好的印象。
只听头顶她认为的神仙小哥哥略一沉吟,削薄的唇瓣轻启,道了一句:“神精病。”
古溪当场就傻了,猛的一抬头,怒目而视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第一次见面就骂一个女孩神精病,还是骂我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仙女,你才神精病,你全家都神精病。”
古溪气愤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用说,这人就是浮生浔的哥哥,神霖的葵祭司,她要找的人了。长得确实很好看,但说话怎么就那么欠揍呢?古溪心里默默腓腹。
“你是贼我就跟你走了。”
好的,这人才是神精病,她不跟他计较,毕竟他是好姐妹浮生浔的哥哥。
“得嘞,我贼,跟我走吧。”
“嗯。”
浮生葵迹不急不缓的回应道。
“那咱们走吧。”
“等等,在下先换一身衣服。”
古溪反应迟钝的朝浮生葵迹身上披着的白色中衣看去,这才意识到她这是闯人家闺房了。古溪赶忙撤回眼,罪过罪过,但是浮生葵迹像是并不在意,倒显得她有点小题大做,衣冠禽兽了?
身后是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恍惚间古溪脑海里闪过在木果国的时候她闯入玦一房中找他看紫藤金珠的时候,笔直白皙的身段,女人艳羡的窄腰,修度合宜,配上他那一张魅惑众生的脸,邪魅性感,现在一明晃晃想起来真真是妖孽。
古溪闭眼咬唇,背后有一个天人之姿的神仙在房中换衣服,她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只妖孽美男的身姿这种禽兽不如的渣女既视感是什么鬼?古溪你清醒一点!!
一道热流从鼻尖划过,古溪用手抹了一把,“卧槽,果然是夏天要到了吗?天这么热。”
古溪一说完,身后的浮生葵迹不知道古溪刚刚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天人交战,他用他温润中带着一分冷淡的嗓子道:“走吧。”
古溪随意抹了几把鼻血横流的鼻子道:“啊?哦,好,走吧。”
浮生浔看到古溪平安的从塔楼走了出来,没过多久身后跟出了一道紫色身影,是她多年未见的葵迹哥哥,浮生浔一经喜悦,快速从草丛里窜出向他们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瑶诺拉都拉不住。
只是秀眉一皱,对古溪这么光明正大的走正门救人出来这一行径很是不解,但想来是有她这么做的理由。
气血还在翻腾不休的古溪,她哪还想得了那么多,她恨不得赶紧从那塔楼里出来,她也不清楚自己走的是什么正门还是侧门,人救出来,不,是带出来不就得了。
浮生浔跳上前去,抱住自家差点就要天人永隔的哥哥,“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浮生葵迹眸中微动,“阿浔?”
“嗯嗯!!哥,爹娘可想你了,娘平日里虽然凶,但我好几次都看见娘抱着爹说怕你出事,被坏人欺负,他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浮生葵迹拍了拍浮生浔的背,安抚她先下来,道:“嗯,我知道,爹娘身体可好。”
浮生浔扒拉下来站稳后道:“你就别操心了,他俩身体好得不能再好,天天就知道欺负我,管我这管我那儿的,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说来神霖找你玩,结果就听到你出事了。”
浮生浔拉过浮生葵迹,对一旁还在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人生哲理的古溪道:“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神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古溪。也是我跟她说你出事,她答应帮我救你出来的。”
又对古溪指了指自家哥哥,“小溪,这是我二哥,浮生葵迹。”
浮生浔戳了戳没有反应的古溪,“小溪?”
古溪:“啊?你好,我叫古溪,很高兴认识你,阿浔的哥哥,还有,我不是贼。”顿了顿古溪还是决定说清楚,“也不是神,我就一普通人,是阿浔的小姐妹。”
浮生葵迹听到古溪的自我介绍,只是皱了皱眉,不再说话。
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一先在房间里借着月光看不太清,心想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现在仔细一看,果然跟她对美男的第一感吻合。
一身紫衣,绀紫滚以金边的宽袍广袖,正式中带着无以伦比的华贵,神秘而幽然,给一张清冷的面容增添了一抹惑人的神隐,他本人可能并不知晓,细长的眉下是一双包罗万象的明动辰星的眼。腰间两根系带,绅至下裳处,末尾的金荷挂饰中有两颗刻有精致花纹的小金铃铛随着浮生葵迹走动的时候不时作响,并不觉吵闹,反而使浮躁的内心平静。
天人之姿,掌管星河的神仙携星辰下凡,古溪看得有点出神了,浮生葵迹察觉到古溪所在的地方有视线传来,他礼貌的笑了笑。只是那本和熙的笑中带了三分疏离冷淡。
得,长的好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省事的主,她还是牢牢的记住这句话比较好,敬而远之就行。
浮生浔看到自家哥哥的眼睛里像是没了光彩,这才想起来哥哥看不见,诶!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正好她来神霖的时候想着给自家哥哥备了一份礼物,虽然比不上他的金丝翠玉珠眼镜,但现在还是能凑合着用吧。
“哥,你眼镜呢,掉了?我从家里给你带了一副,本说给你作礼物的没想到你正好用得上,你先将就着用吧。”
浮生葵迹没有接过浮生浔递给他的黑色特质眼镜,“先放你那儿吧。”
看不看得见对他现在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用灵力感知周围的事物他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吃穿行走,而且这个世界也不值得他去用心观看。
浮生浔没想太多,只是为了自家哥哥做事能方便一点,也知道他不用眼镜也行,就替他先保管着好了,自家哥哥人没事就好。
既然浮生葵迹救到了,白珀泷那边也没有行动,像是有意让他们带人走一般,古溪和瑶诺一行人商议决定先回茶叶店,之后事情再说。
没有过多阻碍麻烦,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往白珀宫外走,在要出宫的时候,古溪像是感到了一道直白的视线,回头看向愈渐愈远的白珀宫,精准的对上一处,楼阁阳台上正含笑看着他们的白珀泷负手而立,同样注目着古溪远去的车道,嘴角不加掩饰一笑。
她心里没来由的不适感加剧,想到了光鲜亮丽的白珀宫地底下囚禁之物,古溪瞥过眼,收回了目光,直至白珀宫在她视线里变为了一个小点。
马车上,浮生浔感觉到坐在自己身边的古溪情绪不对,“怎么了?”
“没事。”古溪回头勉强笑道。
浮生浔看古溪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但显然古溪不愿意多说,她也不好多问。
拍了拍古溪肩道:“小溪,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不要跟我客气,不只是因为你帮我救了二哥,还有就是,你是我好姐妹。”
古溪这次是真的笑了,笑得开怀,“我懂,谢谢。”
古溪何尝不知道白珀泷最后的那个笑代表什么,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要不是她杀,要不他帮她杀了献祭给她,这和她自己杀有什么区别?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还可以抓其他人来顶替浮生葵迹,举行祭天仪式。
“白珀泷,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就这么招你厌恨吗?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逼迫我。”古溪拧眉,不禁心里发问。
情绪一下起伏不定,胸膛处的箭伤隐隐作痛,但也不及心口上难忍的疼痛。
天黑后,城郊外一处破庙内,之前那个小混混满面欣喜地拿着古溪留给她的珍贵月珠回去后,看向了庙墙一角,枯黄的草垛上躺着一个每日都在安静等着她回来的小女孩。
“小妹,哥哥回来了,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
小妹艰难的想要靠手臂支撑坐起来,她哥哥忙上前用一只手扶住她,慢慢坐起。
小妹看到哥哥另一只手里的糖葫芦和挂着的几包药,面露喜悦,“糖葫芦?!哥哥最好了。”
看到小妹笑,小混混笑得更开心,他的妹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小妹很小的时候患有恶病,父母想要把妹妹埋了,是他悄悄跟着父母在父母把妹妹埋了走后,从深山里挖出来的。
但她的身体也从此日渐消瘦,恶疾一日不除,便一日折磨着她瘦小的身躯。妹妹很乖,很听话,在很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跟在他身后甜甜的叫“哥哥。”
他也特别疼惜自己的妹妹,忍受不了他们欺负自家小妹,每每将那些欺负小妹,骂小妹病秧子晦气的人打得鼻青脸肿,自也挂了一身伤,碍于这不要命的哥哥的一根狠劲,那些人也不敢再欺负小妹了,但也没人敢跟她说话,都知道她有一个疯哥哥。
所以小妹从小就跟哥哥相依为命,哥哥这些年带着她东走西藏,就怕被狠心的父母抓他们回去。小妹很懂事,知道哥哥为她做的一切,一路颠沛流离,从来不叫苦,因为她知道哥哥更不容易,养活自己的同时还要带着她这个累赘,可哥哥从来都不会与她抱怨,甚至不曾想要丢弃带病的她。
听街巷那个喜欢给小孩讲故事的老人说,流传于百年前街头巷尾的那个传说。她每天都会向看不见的沧海方向祈祷,祈求那位拯救了缘陆悲悯众生的金衣女神保佑她和他的哥哥可以每天像这样在一起就好,如果她死了,也希望哥哥能快乐的生活下去。
治疗她疾病的药材很贵,她已经很久没有吃上药了,看到哥哥带回的药,又听了哥哥说的今日在城里遇到的事情。
小妹闪着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在常年生病下脸色苍白的脸上熠熠生辉,她抬眼看向破败的屋顶,外面是星辰遍布的天空,她说:“那个姐姐一定像那个一直守护着我们的女神一样漂亮吧。”
说着小女孩伸出她稚嫩的双手,虔诚的合十对着头顶众星环绕的明月道:“女神呀,希望女神保佑姐姐一生平安喜乐,没有烦恼,一直幸福。”
小混混伸手摸了摸妹妹扎着歪歪扭扭的辫子的小脑袋瓜,清冷的月光好似也因女孩的天真无邪变得柔和,打在两个孩子格外认真的脸畔上。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