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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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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完信,晏青将晏紫东打发了,和副将讨论怎么安排这些将士。
听闻有了粮,晏青整个人都舒畅了,再不是前几日那愁容满面的模样。
“如今大伙儿都能吃饱饭,该操练的,绝不能停。”晏青还伤着,说了这么多话,怪累的,胸膛也扯得发疼。
副将保证:“将军,您放心,这种事交给我,绝对办得妥妥的。您就安心养伤。”
她伤得很重,当时在茶棚外,看到那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倒,副将都快吓傻了,真以为将军要撒手人寰了。
当时抬她下山,她可是两腿一蹬,身体都凉了。
要不是山下正好有大夫,他们又正好有人参,切了一块儿给她吊着命,这会儿怕是只能给将军办丧事了。
副将心中庆幸,对来的大夫们,都特别敬重。
将士们也都知道,将军为了不让他们饿肚子,带着人跑到大老远的地方去打猎,才受伤的。且命悬一线,是被妙手回春的大夫们救活了的。
所以,大家都十分感谢大夫们,平时生活上就会多照顾些。
副将思绪跑了一会儿,收回来,只听宴青赶人:“好了好了,你出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副将憨笑,与他之前饿了很久没吃东西的凶狠样截然相反。
“好的将军,您好好休息。”副将摸着后脑勺,离开了这间暖和的大帐。
这大帐可是大夫们为了将军,将他们自己住的让了出来,非常保暖。烧了两个炭盆,里头就热烘烘的,他进去待了这么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许是太暖和,晏青觉得整个人懒洋洋的,眼皮慢慢耷拉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脑子懵懵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睡了很久。
她记忆里不是下雪天么?为何感觉现在跟酷暑差不多?热啊!身上黏糊糊的,出了一身汗,被子都给打湿了。
晏青挣扎着想要下床,越使力,胸口越疼,又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直到一声低笑传来:“是不是太热了?那我让人抬个炭盆下去吧。”
这帐篷保暖,只要不透风,一个炭盆就足够了。
颜烟只穿着一套洗到发白的布裙,袖子还撸到了手肘处,脸上有细密的汗。她好像是在捣药,拿着石杵碾磨着。
她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我以为你睡着会冷。”
晏青喉咙有些干,声音沙哑:“不会,我体火旺,畏热不畏寒。”
颜烟点了点头,然后叫人把炭盆撤了下去。回头看见晏青热得头发都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不由道:“我帮将军擦擦身子,换身衣裳吧。”
她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完便套上衣帽出去找人烧水拿衣服了,晏青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不过的确得擦擦了,晏青用力嗅了两下,一股的汗味。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晏青其实还想泡个澡,把身上好好搓搓。
晏青没等多久,热水就送来了。送水的百夫长笑得一脸暧昧:“将军好福气,我说让我给将军擦身子,颜姑娘都不让呢。颜姑娘对将军,定是喜欢极了。”
“滚滚滚,说什么混不吝的话呢?”晏青斥道。
百夫长嘿嘿笑,朝她挤挤眼睛:“将军,别害羞嘛!我们都懂。”
你懂个屁啊!
晏青没好气:“没大没小,还不赶紧滚下去?”
百夫长:“好的将军,我这就滚,把地方让给你和颜姑娘。”
晏青:“……”
为什么她这么正直的将军,在她那群属下眼里,是这么的饥渴难耐?
晏青不由回想这些年和将士们相处的场景。
将士一家亲。她经常带着副将夫长他们和士兵们打成一团,不时搞个篝火,一群人围着火堆喝着凉水聊天,哦,他们喜欢说荤段子,今天这个说他们村里的单身汉娶了小媳妇,长得特水灵,跟颗小白菜似的;明天那个说他们村长的婆娘和西边的老王头好上了,经常在他老屋后面的树林里幽会,大半夜的都不停歇。
晏青知道这里面掺杂了水分,或者纯粹是吹牛,可耐不住人喜欢啊。
军营里没有小媳妇儿,还不准他们想一下么?不过晏青是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平时只是听听,绝不搭话。
塞北偏远苦寒,营地里都是些常年不洗澡的糙老爷们,离黑山大营附近最近的镇子,也要走半日才到,一个来回便是一天,更别说镇上没什么年轻姑娘,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娘。因此,营地里看见秀气干净一点的战友,都觉得眉清目秀,想……
咳咳,跑偏了。不过也由此可见,大营里来了这么一个姑娘,还偏偏争抢着要照顾她,这些人不想歪才怪。
晏青把人赶出去了,心里却在想:人小姑娘照顾她是因为同是女子,最是方便。不过时间久了,会不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影响小姑娘的清誉?
可是不用时间一久,现在就已经影响了。晏青抓了抓头发,想那么多做什么,有她护着,还有人敢欺负小姑娘不成?
“将军,我把你的衣服都拿过来了。这些日子你都得在这儿住,每日一来一回的取衣服,实在是太麻烦了。”颜烟将衣服放进柜子里,留了一套里衣,转眼就看见炭上的热水。
“怎么只有水,没毛巾的?”她小声嘀咕了句,又到门口喊了一声,让人送进来。
晏青的营帐外可是有不少人守着,毕竟她是将军,还受了重伤,自保能力都没有。要是有图谋不轨的或是敌人潜进来,害了将军可怎么办?
颜烟拿到了布巾,是湿的,结了冰,硬得跟块石头一样。
她往水里一扔,先脱掉棉袄和帽子,继续撸起袖子:“将军,我要脱你衣服咯。”
晏青:“!”
本来不是什么事,听她这么一说,就一阵紧张,身体都绷住了。
“将军,你别害羞,放松,绷着会扯到伤口的。”颜烟直接上手,先是帮她脱衣服,手已经摸上她腰间的系带,正要解开,却被她捉住了手腕。
晏青脸有些热:“等等。”
颜烟安抚:“将军,在大夫眼里,是没有男女之分的。照顾你也只是为了你的伤。怎么说也是辛苦救回来的人,当然不想辛苦白费啊。将军若是实在不想我给将军擦洗,那我换人进来?”
说罢,她起身欲走。
晏青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直没松开,她力气又大,若她不松手,颜烟根本走不掉。
颜烟:“将军?”
晏青像是认命一般,闭了闭眼,撒开手道:“脱吧。”
颜烟忍俊不禁,摇摇头,麻利的把她剥干净,帕子绞干水给她擦。
晏青身上纵横交错着许多疤,因为没有得到好的处理,伤口愈合,长成了息肉,像一道道狰狞的蜈蚣。
最可怖的疤是后背,从左肩斜斜地延伸到腰后,仿佛要将她砍成两半。
颜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道疤了,却还是很震撼,也很心疼。
她一个女孩子,受这么重的伤,还要隐瞒着身份,不让人发现……
“怎么了?”晏青侧着身子,面朝里,背对着她,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知道她的手停留在她背上,还用指腹摩挲着那道疤。
很痒。
像有好多小蚂蚁,从被她触碰的位置,慢慢往身体各处爬。
晏青自小喜欢舞刀弄枪,以上阵杀敌为荣,这疤痕,是她英勇的象征,是勋章。
可是被人这么摸着,感觉怪怪的。
颜烟缩回手:“没事。”
“吓到了?”晏青心中发笑,也是,恐怕她没见过几个女人身体是这么多疤的。在晏青的印象中,女孩子的身体都是白白净净,软绵绵的,甚至还有一股奶香味。
哪会像她,身上全是精肉,硬邦邦的。
颜烟摇摇头,认真道:“我没有吓着。我见过不少伤患,更血腥的场景都见过。看见将军身上的这道疤,只是有几分感慨。”
“哦?”晏青好奇,“感慨什么?”
颜烟:“将军身边缺了几个像样的大夫,像这种疤,让神医谷的大夫来治,就不会出现。”
晏青翻过身,双手护在胸前,充满了防备:“你想对我的勋章做什么?”
颜烟举手投降:“没有没有,我可什么都没做啊。已经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这疤去不掉了。”然后将她腿摆正,“你还不能乱动,容易碰到伤口。”
晏青看着她,道:“我身体好,愈合能力快,不怕。”
颜烟:“什么不怕?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这伤得好好养,不然容易落下病根。”
晏青笑了一下,并不当回事:“小伤。没死就没什么大不了。”
颜烟:“……”
算了,没法跟她沟通,只能多看着她一点儿了。
帮她换了衣裳,又喂她喝了一次药,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陪她聊了两句,颜烟就抱着她换下来的衣服出去了。
晏青:“等等,人走可以,衣服放下……”
等她说完,人已经走了,屋子里又只剩她一人。
晏青幽幽叹了一口气。
现在的人,都完全不怕她了是吧?刚刚这个什么颜姑娘,听到她说的话了吧?还走得这么干脆……
她就这么没有威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