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帝国将军（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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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现在是在做什么？”兰森满脸震惊的看着宋祁，此时这人套着一件黑斗篷，脸上带着惯常的和煦笑容，身姿挺立，姿态优雅，手上正利落的动作着，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铁线弯成一段弧形伸进锁孔中动作，知道的这是在开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在开红酒呢。
“如你所见，开锁啊？”随着咔嚓一声锁孔开启，宋祁眉目舒展抽出了手中的铁线随手丢到一边，挑眉看了兰森一眼，“我以为，你应该不会对此有什么惊讶才对。”
“不，这不是……”兰森震撼了，试问哪一个正常的贵族还会开锁的？不，且不说开锁，哪一个贵族会像他们现在这样半夜三更跑到自己未来丈人家撬锁的？不，也称不上丈人了，毕竟他们已经退婚了，兰森觉得今晚自己的思绪格外混乱，大概都是受眼前这人迫害过多吧，兰森如此安慰自己。
“开锁嘛……很简单的小技巧，”宋祁把玩着手上掉下来的锁栓，在黑街的那几年所学到的东西到底也不是全无作用的，比如赌博，比如开锁，除了不沾染毒品以外，该会的不该会的克莱因都学了个透彻。
这倒是方便了我，宋祁推开已经完全失去作用的大门走了进去，背后跟着满脸欲言又止的兰森。
宋祁踏着螺旋楼梯一路向下，扫了兰森一眼，“至于么？黑街能学的东西不少，就开锁这种，霍尔的手艺都还要比我好。”话毕，兰森的表情果然更加复杂了。
勉强接受了眼前这人不是什么正经人的事实，兰森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思维，开口问道：“即便这样你也不用半夜来吧，”半夜撬自己的恩师的门锁这种事……“乔翰公爵大概会直接把密钥给你？”刚说完兰森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好笑。
宋祁表情冷漠的扫了兰森一眼，显然也深以为然，“密钥嘛……老师虽然愿意和我结盟这不假，不过还没胆子直接把密钥交到我手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宋祁忽然嗤笑出声，“要是我拿了密钥直接称帝了怎么办？”好像听到了某个及其荒诞的笑话，宋祁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最后甚至弯下腰单手撑住楼梯边上的墙壁才避免站不稳摔下去。
兰森一脸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快要把肺给笑出来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血契的力量么……”半响才憋出一句，眉头皱的死紧。
宋祁擦了擦眼睛笑出来的眼泪看向兰森，“不然呢？你以为为什么加德瑞希家族能一直受到皇族重用？”因为有绝对的把握对方不会背叛自己，所以才能付出完全的信任。
“可这种忠诚也不是绝对的吧？”否则上一任皇帝又怎么会……
宋祁笑了笑，“不，是绝对的。”
兰森满脸不解。
宋祁慢悠悠的吐出低语，在昏暗的烛光下仿若自深渊中传来，“忠诚，是绝对的。”
“只是绝对的忠诚……只交给唯一认定的君王。”
兰森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煞白起来，宋祁不在理会兰森，继续慢慢向深处前行。
乔翰公爵家的地下室比宋祁所想的要简陋许多，这位公爵总是带着许多过于老旧或者说迂腐的观念，这是他们家族所需要的精神，也是他们的限制，而这种限制在某种程度上也给宋祁帮了大忙。
老旧的地下室以螺旋式的楼梯一路向下，楼梯边上只放了几盏堪称简陋的油灯照明，这在贵族中也算是十分罕见的，有更好的照明用具却还要使用油灯这种老旧又麻烦的照明物。
楼梯一路向下，仿佛要延伸到地底一般，走了将近半个小时宋祁才看到了楼梯尽头的出口，此刻出口处正亮着明亮的灯光，仿佛就是在等待闯入者的到来。
“……”宋祁看着门口的灯光停下脚步，挑眉看向兰森，“这是……有人？”兰森也有些不确定，各个贵族家的地下室一般都是严密保护起来的，更何况是公爵家的地下室，一般仆人根本不会允许进入，而现在亮着灯光……要么是公爵的直系亲属，要么，就是公爵本人。
想到这里兰森突然来了些兴味，瞟了宋祁一眼，这要真是公爵在……那场面可就有趣了。
宋祁看到了兰森的眼神毫无贵族风范的白了兰森一眼，“走吧，应该不会是老师。”
兰森挑眉，跟着宋祁走了进去。
一进地下室就听到了一阵阵低哑的琴声，地下室的面积十分庞大，穹顶颇高，顶上吊着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就是这个吊灯让整个地下室变得如此明亮，宋祁和兰森一起看向了琴声传来的地方。
在地下室的中央放着一件巨大的管风琴，巨大的琴身直达穹顶；难怪他们的大厅要修的这么高，宋祁有一搭没一搭的想到。
喑哑的琴声不断传来，宋祁的目光凝聚到了琴的下方——那里正坐着一位身穿白裙的少女，简洁典雅的设计十分衬少女的气质，如瀑般的金色长发披散而下，随着少女的动作轻轻摇晃着，宋祁仔细辨认了一下乐曲，是教堂中经常演奏的歌曲《神圣赞歌》，通常用于悼念亡灵或出征。
宋祁和兰森站在门口沉默的听着一曲中了，女孩站起身回首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抬起头湛蓝的眼睛直视宋祁。
“莱因哥哥。”塞西莉亚小姐声音清脆悦耳，此时正温柔的看向宋祁。
“希雅。”宋祁眼睛微眯，身体完全放松下来，露出了一个柔软的笑容，口中叫着女孩的乳名。
但女孩并不买账，蹙起眉头说道：“我很不高兴。”
宋祁沉默了。
女孩不满的开口：“你退婚了，我很不高兴；你没有在我的成人礼和我跳舞，我很不高兴；你老是说军务繁忙不来陪我，我很不高兴；你从来不应我的茶会邀请，我很不高兴……”
女孩细细述说着对宋祁的不满，其事例之多理由之敷衍令兰森瞠目结舌，看着宋祁满脸对渣男的控诉。
宋祁：“……”
数落完了宋祁的累累罪行女孩有些口干舌燥，呼出一口气后缓缓开口：“今晚在这里见到你……我很不高兴。”
“希雅……”就像每一个渣男那样，面对眼前满怀愧疚却又不得不有求于她的前未婚妻，宋祁试图通过哄骗以达目的。
女孩却并不买账，冷哼一声，带着骄傲开口：“我知道你今晚来这儿是想做什么，不就是想要密钥吗？我给你啊！”
宋祁：“……”
塞西莉亚像一只高贵的天鹅那样抬起下巴，“密钥可以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宋祁：“你说……”
塞西莉亚那双湛蓝的眼眸闪动了几下，最终，那汪湖水直视宋祁慢慢开口，声音轻浅，“你，能不能和我跳一支舞？”
看着塞西莉亚的眼睛宋祁沉默了，半响，弯腰行礼，向面前的小姐伸手。
“乐意之致，我美丽的小姐。”
兰森默默的走到一边的管风琴边坐下，弹起舞曲。
喑哑的琴声传来，塞西莉亚握住宋祁的手拎起裙摆，两人双手交叠，进退之间配合默契，每一个前进，后退，转圈，舞步交错，宋祁抱起塞西莉亚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又落下，塞西莉亚边配合着宋祁的舞步边带些怨气的说道：“你明明能跳的很好……”
“……”宋祁无话可说，对于眼前的女孩，他找不出任何理由来避免她的责备，
我欠她的。宋祁默默想到。
最后一个旋转结束，两人各自后退鞠躬，舞曲此时正好停下，两人相视无言。
塞西莉亚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宋祁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抱住了她，塞西莉亚没有反对回抱住了宋祁，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我以前……真的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女孩轻轻说出口。
宋祁合上眼眸又睁开，眼中满含愧疚，“我很抱歉。”
女孩摇了摇头，“你们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呢，”她放开宋祁，后退两步，眼睛有些红，湛蓝的眼眸里溢满水光，“你也是，父亲母亲也是，你们总是把我当做小孩子。”
塞西莉亚抬头直视宋祁，“莱因哥哥，我不小了，我成年了。”
“对，你成年了。”
少女笑了笑，“我成年了，我将会肩负起作为‘贾斯提斯’的职责，我将会从父亲那里接过爵位，我将会……守护家族的未来。”
宋祁长叹一声：“是的，你会。”
“你本可以和我一起。”
宋祁摇了摇头，不会一起的，谁都不会一起的。
少女眼光闪了闪，“我不傻，我大概能知道你想做什么，所以我今晚才会在这里——我猜你会来，而且我猜中了。”
宋祁笑了笑：“嗯，我们的小公主一直都很聪明。”
塞西莉亚沉默了一下慢慢开口：“父亲愿意和你结盟，但他不会愿意把密钥给你，我是下一任的塞伦斯特公爵，有权力把密钥借给你，我不知道你要用密钥去做什么，但是……”
“我信任你。”少女直直的望进那双深海般的眼睛里。
宋祁嘴唇翕动几下，缓缓开口：“希雅……谢谢你。”
少女摇了摇头，转身走到一处挂画处，在画旁点了几下挂画被撤下，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窗口，她摘下手上的戒指放到窗口凹槽处旋转两下窗口应声而开。
塞西莉亚从中捧出了一个红丝绸的盒子，走过来交到了宋祁手上，宋祁打开盒子露出其中的密钥——一枚印着金色天平的红色印章，用不知什么矿石做成，红色的矿石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如同跳动的心脏一般放在黑色的绸布上。
宋祁关上盒子，“希雅，谢谢你。”除了道谢，他无法对眼前的女孩说出任何其他的话。
塞西莉亚随意的点点头撩起头发，示意宋祁离开。
宋祁拿着盒子和兰森走出地下室，宋祁走在后面，快要出门的时候突然被塞西莉亚叫住，“莱因哥哥。”
“嗯？”宋祁回头。
少女纠结半响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是吗？”
宋祁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了某个紫色眼睛的家伙，那个总是悄悄看着他的家伙，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嗯，我有喜欢的人了。”
少女看着他的笑容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背对着宋祁冷声开口：“快走吧。”
宋祁看着少女挺拔的身影笑了起来，此时的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女公爵，如此坚定而无畏。
希雅，你会幸福的。宋祁轻轻说道，随即转身离开。
宋祁走后塞西莉亚慢慢转过身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湛蓝的双眸颤动两下没有忍住掉下了眼泪。
我知道我会幸福的，我会，一直一直幸福的。
兰森跟着宋祁走出了地下室，全程都是做透明人的兰森终于得以开口：“塞西莉亚……一个了不起的女孩。”
“嗯，以后也会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公爵。”宋祁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满是笑意，似乎十分期待看到那一天。
兰森动了动嘴唇，最终问道：“你不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宋祁挑眉。
“她是一个好女孩。”
“嗯，她是一个好女孩。”宋祁慰叹道，“她足够坚强，即使没有我们保护她也能过的很好。”
“那你呢？”
“我么……我保护不了她的，我能做的，不过是在这最后的黑夜中，做那斩开黎明的剑。”至于结局，那并不重要。
兰森看着宋祁沉默了许久，快要离开公爵庄园的时候问道：“那他呢？”
“谁？”宋祁一时没听明白。
兰森直直看着他不说话，宋祁却忽然懂了，他愣了一下，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他啊……”宋祁脸上恍惚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以前的事，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他会喜欢的。”
“那你呢？！”兰森急了，“你最后怎么办？”
宋祁看着兰森忽然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不是还有你们吗？即使我不在了，他也可以一直受到保护，或者，他也可以保护好自己了。”
兰森脸色数变，最终长叹一声：“值得吗？……”
宋祁笑笑，“值得啊。”
兰森揉了揉头发，半天憋出句：“我想抽烟了。”
宋祁笑着说道：“一起啊。”
兰森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烟，点燃一根递给宋祁，看着宋祁熟练的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语气复杂的说道：“我没想到，你还会吸烟。”
“哈哈，黑街嘛，能学的东西不少，我那时候就会了，只是后来进了军部以后慢慢的就戒了。”宋祁无所谓的抽着烟，抬头看着灰暗的夜空。
兰森看着漆黑的天空，吐出一句：“明天会是一个大晴天。”
“是啊。”宋祁又吸了一口。
“黎明就要到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帝国将军（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