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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在大而无当的直男世界观中,一米八三的女孩子大抵分为两类,一类是自带三米五斩男气场的超模型,一类则是与女性性状绝缘的另一个极端。熊可乃很不幸被归为了第二类。然而,与她魁梧的身材极不相称的是,这家伙拥有着世界上最为纤弱的少女心。

      门被拉开的一瞬间,平乐几欲脱口而出的“大熊”二字被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门后那人看上去毫无神采,连遮挡住大半分光明的魁梧身形竟也生出几分摇摇欲坠的憔悴。平乐原先见过熊可乃几次,虽然曾经的她也安静寡言气场微弱,却能在看着她的时候感受到内里流动的温热,如今这失魂落魄的架势可真让人心惊。
      长姐诚不欺我,大熊还真是受了莫大的刺激。
      平乐在惊讶与忐忑中沉默了一瞬,直到里面的人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叫了声“乐乐”,然后侧身让他进来,指了指为他准备好的拖鞋。
      动物对微妙氛围的感知从来都是乖觉的。放在平时,她要敢叫能跟街上一百条宠物狗重名的“乐乐”,他必然一口气连上不下十声“大熊”回敬她。但今天,小狗乐乐选择乖乖夹起尾巴,默默跟在熊可乃身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完了整个房子的布局。当最后房间终于只留他一个人时,他毫不犹豫地仰倒在床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都说宠物能帮人迅速走出失恋氛围,他姐明着说是怕大熊在这关头想不开让他来盯着,实则是给她送了个小宠物转移注意力吧?
      平乐睁开眼,打量着自己接下来两个月的豪华狗窝。他们两家人是世交,家都不在本地,这房子是大熊上大学后,她爹老熊叔为了给她填个落脚的地儿买来给她一个人住的,两室一厅,其中一室平时用作书房,现在大概又是多功能宠物房了。
      平乐眯起眼,依次览过书架上整齐摆放的书目。
      彼得潘、长袜子皮皮、淘气包马小跳、汤姆索亚历险记、尼尔斯骑鹅旅行记……满满当当的全是儿童文学。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他哑然失笑。

      熊可乃围着粉红色小草莓围裙在砧板上不急不缓地切着菜,一旁煲着汤的炖锅冒出温热潮湿的蒸汽,整个厨房都沉浸在梦幻童话般的氛围当中。
      前些天,她哭丧着脸告诉她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平安,自己想养狗,最好是奶都没断需要大量精力的那种。
      那个漂亮得像妖精似的女孩笑着回答说:
      “小奶狗嘛,我把我弟弟给你养两个月吧,他这两天回国。”
      许是意识到随意把亲兄弟送人不太好,她补充道:
      “你正好也带他适应适应国内生活。”
      本性难移,她又补充道:
      “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权当养只小宠物,主要还是为你减压。”
      说是这样说,她也不能真把人家当宠物不是?
      不过这平乐说起来也是个怪小孩,从幼儿园就孤苦伶仃的在海外求学,好不容易熬到要上大学他们举家移民能享团圆了,他又死活要回国内上学,跟故意躲着似的。平伯伯虽然生气,倒也没打断他的腿,只和她家老熊喝了两杯闷酒,随他去了。
      且不说这稀奇古怪的性格她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英文说得比中文好的小孩向来同她就是交情不多过节不少。记得她高一那年,她们一众同学去KTV,平安把她初二放假回国的弟弟也拉来了,那时的她,已经让人绝望的长到了177.6。
      真心话大冒险。
      “你的身高是?”
      熊可乃咬唇:“一米七五。”
      到平乐的时候,又抽到了同样的问题。
      “一米七八。”
      众人看着同一水平线上的二人,瞬间发出哄笑:
      “肯定有个说谎了!”
      熊可乃胸口一紧,众人却齐刷刷的将刀口对向平乐:
      “小弟弟,谎报身高可不好哦,一米七五也很可爱嘛!”
      看着面红耳赤的平乐,熊可乃脸不红心不跳的做了平生为数不多的坏事,她默默别开头,风轻云淡地看向电视屏幕,假装没感受到从姐姐堆里倔强杀出的眼刀凶光。
      那天散场,平乐一路默默跟在她身后,临近分手时恶狠狠的说了声:
      “你……坏大熊!”
      大概他一路都在用蹩脚的中文遣词造句吧?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大熊,一叫就叫到了现在。
      想到这儿,熊可乃又好气又好笑,切菜的动作不自觉也轻快起来。

      一晃小半个月过去。这半个月间,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始终是,熊可乃对平乐好吃好喝供着,平乐对熊可乃是去哪儿都陪着。熊可乃每天尝试各种食谱,正餐吃完喂点心,点心过后还有宵夜;平乐则是成天去超市遛遛帮忙提提东西,剩下的时间多是躺在沙发上闻着厨房里食物的香气看《长袜子皮皮》。长此以往,两人越来越融洽,不但没了开始的小心翼翼,还多出几分随心所欲的默契。
      只是这一切被今早平乐对着镜子的一声哀嚎叫停。
      “怎么了?”
      熊可乃急急忙忙赶过来,手上还沾着面粉。
      平乐则一脸惊恐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由衣摆探进去上下搜寻。
      “我的腹肌??没了???人鱼线??没了???”
      他扭过头看赶来的熊可乃,目及她手上没来得及洗去的面粉,心中涌起愤恨:
      “你……把我当猪喂!”
      熊可乃被突然逼近的高大身形吓了一跳:
      “没、没有啊……”
      “臭大熊你……”下方的人被半罩在阴影中,面上满是迷惑无措,并不纤细娇弱的身材看上去竟有几分委屈,平乐声音瞬间软了下来,“……算了。”
      他回过身去一字一顿地说:“从今天开始,每餐只吃,沙拉。”
      “那我刚发好的面……”末尾的字节被凌厉的目光震得消下音去。
      “只吃,沙拉!”
      熊可乃怯怯点头。
      平乐对此表示满意,旋即出门跑步去了。
      目送着平乐将大门一关,熊可乃立刻委委屈屈的给平安打电话,说她弟弟好凶,明明是自己每天躺着不运动还说是她给喂肥的。
      电话那边乐了:“我弟还能干这事儿呢?他平时在我们面前装着跟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似的,感情上你那儿就会耍小孩儿脾气了?真好玩儿,下次给我也看看。”
      熊可乃沉默。
      罢了,有这么个不靠谱的姐姐,沙拉就沙拉吧。

      平乐跑完步气喘吁吁一推开门,就看见熊可乃一脸沉静的坐在沙发上,认真的问他:
      “你想吃烤野菌薏米沙拉,还是蔓越莓温泉鸡沙拉?”
      平乐:……哈?
      他就知道这家伙连沙拉都能捣腾出花样来。
      午餐,他兴致缺缺的扒拉着盘子里的生菜,看着精致的叉子在光亮下反射的银光,法式田园风格的桌布垂到他腿上,玻璃瓶中插着的玫瑰还挂着水珠。平乐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想法:眼前这位高高大大的熊系女孩有一颗童话般浪漫少女心。
      又想到早上自己无端迁怒时女孩的委屈,他自责起来,试探性的开口道:
      “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我请客。”
      女孩懵怔了一下:“为什么?是我做的沙拉不好吃吗?”
      平乐生气,这家伙怎么熊头熊脑的。
      “不是,不为什么,男孩请女孩吃饭问什么为什么?”适才放软的语气不耐起来。
      大熊继续懵怔,呆呆地点了点头。
      平乐心有无名火,只能发泄在生菜上,谁让它长这么绿呢。
      而后大熊接到了老熊叔的来电,大意是问她怎么还不回家。大熊瞒下失恋的事,将平乐搬出来挡枪,平乐心头一跳,老熊叔却没说什么,只让她好好陪他。
      平乐不解,以老熊叔溺爱女儿的特性,知道她被人甩了能亲自上门去把人砍了,怎么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跟他女儿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就算是铁哥们儿的儿子也不能放全心吧……
      平乐将自己的疑问抛给熊可乃,后者照旧一副懵怔不解的样子,语气平淡得像陈述一件众所周知的事实:
      “你算什么男人?小男孩罢了。”
      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你算什么男人……
      啊!
      气死我了!
      平乐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关门的一声巨响。
      万籁俱寂。
      ……
      熊可乃定了定神,又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机,委委屈屈的给平安打电话:
      你弟弟他他他又生气了……

      平乐一个人闷在房里直到下午四点多,才猛然推开房门,用眼神示意熊可乃准备走了。
      原本以为她会墨迹一下,没想到她毫不含糊,回房套上T恤短裤就出来了,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两人开着老熊爹留在车库里的车,晃晃悠悠到了江边。平乐人生地不熟,又被熊可乃养刁了嘴,势必要选个好餐厅。结果上网搜了一下午,七嘴八舌的评论看了个遍,一个说好一个又说不好搞得他头都大了,最后干脆选了个最贵的,临江高楼落地大窗,就算不好吃还能退而其次看看夜景,多好。
      熊可乃兴致冲冲的神色率先表示了她对这个地方的满意,复又有些晦暗的眼神透露出她有些后悔没穿得正式一点,最后看向平乐又提起精神显示出她觉得跟他出门吃饭随随便便也无所谓。
      她倒是心满意足的进去了,留看穿一切的平乐一张臭脸跟在身后。
      俩大高个儿走一块儿像擎天柱配大黄蜂,在众人的目送下被服务员领到窗边坐下。
      仿佛椅子上放的是冰山,熊可乃如堕入寒潭般,神色瞬息万变,像一张被骤然点燃烧尽的纸。平乐顺着她的目光向自己身后看去,只见邻桌坐着一对普通情侣,正对着熊可乃的是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男人,一身西装,人五人六的。背对着他们的女人穿着粉色无袖裙,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和手臂,柔软的头发随意的散着,大概就是平乐不置可否的熊可乃心中正牌公主的姿态。
      那男人注意到他们这桌,目光躲闪。
      平乐了然。回过身将熊可乃的目光结结实实的挡了起来。
      “开瓶酒吗?”

      接下来漫长的二十分钟,平乐都在想方设法的挑起话题。可任他如何撩拨,大熊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直到大熊开始兴致缺缺的低头戳碟子里的土豆泥,身后的男人不知何时不见踪影,平乐才敢起身去洗手间。
      平乐掬水抹了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正思考着是否应该提前带大熊离开,隔间里走出的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镜子上。
      那人停在离水池三十厘米处,不敢贸然上前,盯着双手撑在池子边的平乐,警惕地问道:
      “你想干嘛?”
      平乐一愣,站直身子,生生比那男人高出半个头。平乐189,这么看,这男人比熊可乃还矮上一截。
      压迫感骤然降落。
      那男人慌乱起来,竟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揪着平乐的T恤领子,狠狠地说:
      “我告诉你别打些歪主意!今天可是我的大日子!敢坏事儿我跟你们没完!”
      平乐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人得有重病吧?
      男人死死盯着自己揪着的妖精般好看的少年,他周身散发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危险气息,却仍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跟刚才手舞足蹈讨好熊可乃的样子大相径庭,男人突然有些后悔这般冲动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只听男孩冷冷吐出两个字:
      “放手。”
      男人忙不迭顺着台阶滚了下来,还兄长般将他褶皱的衣领向两边拉了拉。
      平乐嫌恶的避开,心里吐槽熊可乃可真是个熊瞎子。
      男人假装泰然自若的到池边洗了手,见平乐仍倚在一边看他,脑子一热:
      “小兄弟,我是看你年纪还小少不经事,那女人再有钱又能怎么样呢?男人不靠自己的力量,光想着走捷径,这样的富贵,谁都瞧不起你。”
      感情当他是被那傻大熊包养的小白脸啊。平乐被气笑了,这人是何等的低劣,胆敢用浑噩肮脏的私欲沾污那只傻大熊的一片真心。看来原本是想蒙骗大熊到底,奈何对面子的看重终究超过了对金钱的欲望,还是说发现了同样有钱且娇小玲珑的美人呢?
      平乐本不擅长辩论,此刻却满眼讥诮,仿佛有十个平安附在他身上似的:
      “呵,真好笑,见不得人的心思自己藏好,别四处抖落。自己瞎了就觉得别人也看不见,自己腌臜就觉得世人皆腌臜。我爱小可一颗心,这颗心温热柔软,不求回报。你是什么东西在这儿指手画脚?莫名其妙。”
      少年人话罢便不愿多留,只在经过男人时扫下轻蔑威仪的一眼,又在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过身来,坏笑道:
      “我改变主意了,或许,我应该揍你一顿。”
      少年的拳头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中骤然落下,却被女孩的声音生生拉住了:
      “平乐?你在里面吗?”
      少年的拳头最终轻轻抵在男人腹部,他鄙薄地笑道:
      “运气真好。”

      回到餐桌上的熊可乃有了明显的转变,不仅胃口大开,笑容也多了起来。小狗乐乐夹起尾巴,生怕对面的熊妹是酒喝多了人都疯了。
      又两杯酒下肚,大熊平静而坦然的开口道:
      “我想清楚了,我爱的、追逐的、缅怀的,都是我自己造出的幻影,不是他。”
      邻桌的女孩突然在蛋糕中吃出戒指,男人扑通一声跪下,在众人的目光中开始冗长的告白。女孩戴上戒指,一下跳进男人怀里,在众人的掌声中又哭又笑。她看不见的是,颈窝上方男人的表情并不纯粹,他看起来紧张而忧心忡忡,目光一直向他们这边睃巡,熊可乃却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平乐低眉为熊可乃续上另一杯酒,这种老套的浪漫求婚方式是她幻想过的吧,对象是他?
      “大熊,你值得的,比这好上一万倍。”
      熊可乃突然抬起头笑着看他,微醺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一只黑心熊:
      “什么呀,还是小可比较好听。”
      他手一抖,暗红的酒液濡湿了餐巾。

      那日之后,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熊可乃每天变着法儿的投喂平乐,平乐臣服在美食之下的同时自虐般的疯狂运动,生怕自己养的小人鱼再次溺死在脂肪里。
      只不过……或许是平乐太过敏感,似乎那只大熊对自己比以前更好了,而且……好像总是在暗示些什么?
      比如……为什么煎的鸡蛋是爱心形的啊?为什么桌上的玫瑰是三朵啊??为什么那只大熊每天看着他都会笑啊???她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啊?嘿嘿。
      嘿个鬼咧!难道那天说的话被她当真了?那该怎么办啊?他又不是真的……但仔细想想也没那么讨厌……唉!那该怎么办哦?
      小狗乐乐像跟自己尾巴较上劲似的团团转。
      不行!
      他骤然停下。
      不能这样无止境的绕圈!他要找一条出路!
      小狗乐乐决定向姐姐安安求助,他假装事不关己风轻云淡的略去主角说了说情况,本意是想问那个留下暗示的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不料对面竟传来轻笑:
      “我看是自己心里有鬼才看什么都是暗示吧!”
      小狗乐乐吓得没说拜拜就挂了电话。
      大洋彼岸的女子发出夸张狂放的大笑。

      小狗乐乐一下子变成了那个心里有鬼的人,他郁郁寡欢,食欲都减少了。
      熊妹很忧心,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乐乐的情绪,琢磨着是不是身材上又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晚饭做得太油了。
      饭后一个小时,她端着两个煎蛋一杯牛奶敲开平乐的房门:
      “蛋白质,增肌的。”
      平乐看着那两个爱心形的煎蛋就气不打一出来。
      “这鸡蛋就不能是别的形状吗?”
      “怎么?你不喜欢小心心?”
      “是!”
      “为什么?”
      “会让人会错意!”
      “什么?”
      “你……没什么!反正不要心形!”平乐愤愤的把头埋进枕头下。
      “但是……别的形状煎出来的效果都不太好,会变形,只有心形最完整了,而且很可爱,吃了心情会变好……”熊可乃小声碎碎念。
      ……
      平乐累了,倦了,不想争辩了。
      闷闷的声音从枕头下传来:
      “算了,随你吧。”
      “好!那你记得吃!”
      说完,她放下托盘,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臭大熊!大傻熊!
      房内的平乐愤恨地锤着枕头,那是他无力的挣扎。末了,又不可自抑的笑起来。半晌,他不由得自问道:
      ……难道,真的是他心里有鬼?

      七月二十五号,是平乐的生日,过了今日,他就是个法定意义上的成年人了。曾经以各种理由去逃避的事,随心所欲拒绝的事,都会强制性的倾轧上身吗?天空还会为他而蓝吗?还能做个肆意的少年人吗?世界还能简单纯净仿若无所不能吗?
      他突然有些畏惧,却又期待着像一柄利刃般无所顾虑地冲开新的世界。
      大清早,平乐尚未睁开眼,就听到熊可乃忙里忙外的声音。
      他身心舒展,只觉得这日子棒呆了。
      他起床,手机上已然收到了家人和朋友在零点发来的祝福短信,竟然还有熊可乃的。
      他哑然,这傻熊,明明就在隔壁,发什么短信啊。
      他走出房门,熊可乃瞬间停下手下动作,笑着对他说:“成年快乐!”
      他抑住拥抱她的冲动,走上前问她:
      “有酒吗?”
      她一愣:“大白天喝什么酒啊?”
      他说:“想喝,有吗?”
      她摇头:“我下去买。”
      他拉住她:“不用,熊叔叔来过这儿吗?”
      她点头。
      “那家里肯定有酒的。”
      她瞬间会意,自从妈妈让爸爸强制戒酒后,爸爸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藏酒的地方。
      两个人像玩捉迷藏的小孩般翻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真找出四瓶年份正好的酒。
      两个坏小孩把找出的酒拍了照片发给熊爹,一边在沙发上偷偷傻乐,一边喜滋滋地想象熊爹气急败坏的模样。
      三两杯酒下肚,平乐突然安静下来,认真的看着熊可乃。
      “小可,我有话想说。”
      熊可乃心头一跳,不是大熊,是小可。
      “我在一个人在国外高中都读完了,好容易举家移民,我却要回国读大学,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确实,我也觉得很怪。但我就是排斥,畏惧这份突如其来的‘团圆’。我从小就一个人在国外,不是住校的时间也和叔叔婶婶在一起。他们对我很好,我很羡慕他们一家,但那终究不是我的家。我自己的家呢?有姐姐在国内陪着爸妈,好像在国外的我只要钱够了别的可有可无,我的家,从来无法给我归属感,所以我害怕,害怕就算一家人在一起了我还是游离在外,可有可无,那倒不如仍离得远远的,好歹联系彼此的还能有些愧疚感。我从来没有过家的感觉,第一个给我这份安心感的人,是你。”
      他定定的看着她。
      刚开始,对于他的选择,她不明白,但老熊看得出来,便让她多陪陪他;与此同时,她的缺失,平安看出来了,就派他来陪她。本来一开始二者便是相互陪伴的关系,渐渐的发现,让这份陪伴长此以往存在下去,也不赖。
      “熊可乃,我喜欢你。因为你的纯情、浪漫、赤诚、善良,因为我能在你身上看见干净、美好、永恒。不是因为你能带给我什么,只是因为你。小可,我爱你一颗心,温热柔软,不求回报。”
      许是酒精麻痹了舌头,他说得极慢,极认真,好像世界上只有这一件事等他去做。
      熊可乃又懵怔了,她眼睛温热,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做事情很慢,所以我不需要马上的答复。等你准备好。”
      她忙点头。
      “但是……”他突然歪脑袋一笑,又痞又坏,“今天我生日,礼物还是要先给的。”
      “什么……礼物?”她声音缓慢而沙哑。
      “跟我约会,正儿八经的。”
      “现在?”
      “晚上,五点来接你。”
      “去哪?”
      “秘密。”
      “接我?那你现在去哪?”
      “秘密。”
      “你……”她一脸委屈,好像要哭了。
      “哪有王子和公主舞会前就在一起的?”他一边笑一边朝门口走去。
      “钥匙!”
      “不带了。”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门。
      他高大的身型融化在门外的光亮中,阳光的触感,青春的气息,好像古希腊诗歌中初阳照射下沾着露水的鲜绿树叶。
      “就算想我也要忍着,我怕忍不住提前回来。”
      背着身子轻轻抛下最后一句话,他带上了门。
      连带着门外的光亮一并离去。
      熊可乃跌坐在沙发上,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这是做梦吧……
      她真的……太高兴了。

      五点,穿着正装的男孩捧着玫瑰看着女孩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她显然刻意打扮过,穿着她所羡慕的娇小美人适合的小裙子,粉色系可爱妆容,长发随意散在肩上,鞋跟却不敢穿太高。魁梧的身躯挤在刻意扮小的衣服里,用力过猛,看上去竟有些滑稽。
      这还是平乐第一次见她穿裙子。
      虽然一点也不适合她。
      但她是美的。
      酒劲过了,清晨的勇敢也没了,少年突然局促起来。他一把将花塞进女孩怀里,下意识开口道:
      “你竟然穿裙子了。”
      话说出来平乐就后悔了,他想起来这家伙对于自己是女孩子的事实,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于是赶紧补救:
      “不过,还挺好看的。”
      平乐昧着良心说。
      熊可乃脸一红。
      那家伙害羞了。平乐脸也一红。
      他把脸偏到一边,说出了良心话:
      “真的,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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