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错过我》独难守

3、崩溃

　　方涯和乔心妍许久不见，交流多半都是在微信上。她们在咖啡厅聊了很久，再出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乔心妍是个大方奔放的女孩，她又拉着方涯在商场到处逛。

　　“快试试这身，夏季新款。”乔心妍直接拿着衣服把方涯往试衣间一推，方涯无奈地瞪她一眼。
　　几分钟后，方涯从试衣间里出来。

　　一身贴身的黑色小礼服，胸前是黑纱设计，点缀着几颗亮片，虽然是夏季，但还是做成了黑纱长袖，却也不会觉得热。方涯很瘦，胸部并不丰满，这会到是显得禁欲味儿。

　　乔心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朝一旁的人说：“就这件，刷我的卡。”

　　“好的小姐，您稍等。”

　　方涯：“别了吧，我平时也不穿这种衣服。”

　　乔心妍：“得了得了，你不知道你穿这身像什么妖精。我告诉你，今晚你必须得陪我，不准逃啊，姐姐带你见见世面。”

　　方涯突然有点儿后悔了……

　　果不其然，当方涯站在一家夜店门口时，看着顶上闪亮的店名，她回头小声道，“要不今晚算了吧，我们来日方长嘛。”

　　乔心妍冲她无害地笑了笑，“我告诉你，不，可，能。”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去了。

　　嘈杂的音乐震耳欲聋，略显昏暗的灯光洒在方涯的脸上，投着点阴影，越发显得她娇小。乔心妍显然是这家店的常客，她拉着方涯坐在吧台，冲对面一个调酒师眨了眨眼。

　　“看见没，帅吧？”乔心妍凑近了方涯的耳朵，小声说。

　　方涯这才抬眼看了眼对面不远处的调酒师。一头黑色碎发因为他低着头的缘故微微遮住了他的眼，在这昏暗的灯光下看不真切。肤色很白，脸颊线条虽说不上硬朗，却也不显得过于阴柔。一双薄唇微微抿着，透露着点淡淡的疏离感。他正调制着什么，许是注意到方涯的目光，于是抬眼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方涯忙收回目光，悄声道，“挺不错的，怎么，喜欢他？”

　　乔心妍看了眼调酒师，对方已经把视线收回去了，她无所谓地用手撑着脸，笑道，“算了，看看就好了。”

　　话音刚落，调酒师就把两杯酒放在方涯和乔心妍面前。

　　“嗨，齐江涣~”乔心妍冲他挥了挥手，齐江涣微微点头示意就不再停留。

　　方涯见状，笑了笑，“看来够呛啊。”

　　乔心妍：“所以说，开心不好么？非得追这种难追的男人，给自己找罪受么？”说着就又笑了，神色淡淡的，颇有点儿苦涩。方涯看了眼齐江涣，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他也是这样的，但是，她心甘情愿啊。

　　方涯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直接拿过酒杯喝了一大口。

　　“嘿你疯啦？不知道这酒度数高么，待会能撑着还好，撑不住看你怎么办。”乔心妍挡住了方涯欲再往嘴里送的酒杯。

　　方涯把黑色信封包往桌上一放，心里像是暗暗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淡淡道，“不是让我今晚陪你吗，不醉不归。”

　　乔心妍静默了，她认真地看了方涯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行，不醉不归。”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直以为我们可以走到最后……”方涯低着头，声音很低，只能够让乔心妍听见。她的身子懒懒地倚在桌边，显得愈发单薄。

　　“可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开始。”

　　乔心妍静默了，她不知怎么开口，也无从开口。方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很烈，嘴里都是让人不舒服的味道，但是她不在意。

　　过了很久，方涯双眼迷离，脑子里一片混沌。她睁不开双眼，脑子里尽是那人的身影。她忽然想起最让她歇斯底里的那天。

　　那天，是唐老爷子的死期。

　　唐老爷子被安排在一家医院疗养，他心脏不好，方涯彼时正坐在病床边，给他削苹果，她不能久留，只看老爷子吃完，然后嘱咐完她一些事之后就不得不匆匆离开。就在这时，唐老爷子看见手机首页最新新闻，唐老爷子的产业被唐淮将了一军，损失惨重，几乎溃败。

　　他又惊又气，他向来不喜这个孩子，他一直把唐淮当做一个替代品。所以当他看见这个消息时，几乎是没缓过气来，就晕了过去。方涯害怕得很，病房里，仪器传来刺耳的声音。

　　最后，唐老爷子还是没能抢救回来。

　　在走廊外，唐淮看见了方涯。他只困惑了一瞬间，一瞬之后，心里所有的疑惑就像拼图一样被还原，线索分明。可他不信，他不愿意相信。

　　他的方涯，怎么可能会背叛他，怎么可能会盗取那份机密文件，他的女孩，怎么可能会……

　　他看着走廊尽头的方涯，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脸色惨白，双唇被咬的失了血色。

　　“是你吗……”

　　唐淮低声问，一双黑眸如鹰，死死地盯着她。他看着方涯有些迟缓地转过头，眼神失了光，满是悲色。唐淮心里的石头落下，有了答案，却比千刀万剐还要难受。

　　“你是谁？”

　　“我……”方涯开口，声音几近嘶哑。

　　“他是我的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

　　方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时候她的表情有多么让人心碎。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明明嘴角勾起了微笑的弧度，眉头却难受地皱成一团。

　　她想哭，她想不顾一切地扑向面前这个男人的怀里，但是她不行。

　　“对不起……对不起啊……”方涯没忍住，在看到唐淮的那一刻起，她的情绪就到了极点，此时
　　已经崩溃。

　　“对不起唐淮……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对我很好，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但是我真的……我……”方涯泣不成声，泪水淌满了脸，手无措地脸上擦。

　　“真的对不起……唐哥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唐爷爷在我小时候……救了我，我真的……啊……”

　　一股有力温暖的力量把她拉进一个温热的怀里，一只骨感分明的手把她的头死死摁在怀里，几乎要将她揉进血液里。

　　“唐哥哥……我……我真的很感谢你，但是我又不得不背叛你……我知道……知道我们的感情举步维艰，但是……但我真的很喜欢你……”

　　唐淮的心被狠狠地刺中了，他狠狠地再方涯的额间亲吻，然后一路向下，一点点吻去她的泪。
　　“别哭了，好不好？”

　　唐淮柔声道，他见不得她的眼泪，只要一滴，就足够要了他的命。

　　……

　　这家店很正规，管理也很到位，所以方涯和乔心妍在喝酒谈心的过程中也只有两三个人去搭讪，见她们没什么意愿也都离开。等方涯和乔心妍再出来时，已经快凌晨一点。

　　即使是在初夏，方涯出来时仍然觉得有点儿凉意。她扯了扯黑纱长袖，步子有点儿踉跄。身旁的乔心妍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整个人几乎都黏在方涯身上，双颊染上了红色，嘴里还低声说着胡话。

　　“你等等，我……我叫个代驾。”乔心妍打了个酒嗝，在包里摸了半天手机。她划开手机屏幕，叫了辆车。方涯感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有点儿模糊，看不太清。风又吹来，方涯感觉有点儿冷。

　　连带着，心也有点儿凉。

　　她们就坐在街边的椅子上，约莫过了有十几分钟，代驾到了。乔心妍先把方涯送回了唐家，下车时方涯险些没摔倒。

　　“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哦。”方涯说着，微微眯起眼，看着乔心妍朝她挥了挥手。

　　方涯站在大宅门口，看着黑色轿车离开，慢慢地消失在视线。她忽然有点儿不想踏进这栋宅子，凌晨一点，只有路灯投下白色的灯光。微凉的风撩起她的发，停了几缕落在她的颊边。方涯有点儿清醒，但脑子还很乱，这酒后劲大，方涯鲜少碰酒，这会醉意虽被风吹散了一两分，但步子还是微乱。

　　唐宅已经熄灯，大约都已经入睡了。

　　方涯轻声开门，尽量控制住自己步子的声音。无奈穿的是高跟鞋，在瓷砖上还是发出了点声响。
　　客厅里静得紧，窗帘已经被拉上，温度有点儿低。方涯摸着墙，正要上楼。

　　“去哪了？”

　　心里像是响起了什么警铃，方涯一顿，重心不稳，险些崴脚。她转身看向身后，这才看见一点微弱的灯光，是手机屏幕投射出来的。她眯了眯眼，这才发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方涯没有应，像是没反应过来，她用手扶着楼梯把手，硬是稳住了自己，手指不自觉地扣着木质扶手。

　　那人没有得到回应，又低声重复了一句。

　　方涯动了动嘴角，静了会，说：“……和朋友叙旧。”

　　唐淮又望了眼手机屏幕，是一个微信聊天界面。赵长述发了一个照片，紧接着又是好几条语音信息。照片里是方涯踏进夜店的身影，只身一人。赵长述说他有事恰巧从那儿路过，看见一个特别眼熟的背影，仔细一看确确实实就是之前唐淮身边那个小妹妹，于是顺手发了张照片问问唐淮怎么回事，唐淮没有回复。

　　他关了手机屏幕，丢在沙发上。

　　方涯看见唐淮起身朝自己这儿走来，黑暗里，方涯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觉得有点儿不安，想赶紧逃离这里，但是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挪不动。她扶着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聚焦不起来。

　　唐淮站在她的下一个台阶，方涯比他高了点儿，但还是觉得有点儿压迫感。

　　“哪个朋友？”

　　方涯稳了稳心绪，淡淡道，“以前的朋友，很久不见。”

　　“去夜店到现在？”唐淮像是要把所有事情都问一遍，步步紧逼。方涯突然有点莫名其妙的恼，她下意识地抓了把头发，再开口便带了点不耐烦的意味。

　　“关系好，去喝了点酒。”

　　唐淮闻着她一身酒气，心里的烦躁挥之不去。

　　和谁去？男性还是女性？为什么喝酒？

　　他想问，却又开不了口，他怕小姑娘逃跑避着他。他看着面前的女孩，一身吸引人的黑色小礼
　　服，把她的身材勾勒得极好，看上去虽有点儿瘦，但却让唐淮心神微乱。

　　“以后，不要这么晚。”唐淮看着方涯，他知道，她从进门开始，就从没正眼看过他。唐淮没等来回应，又开口，“我很担心你。”

　　适应了黑暗，方涯眨了眨眼，她的目光越过了唐淮，不知在想些什么。喝了酒，她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唐淮在关心她么？意识到这点，方涯突然有点想笑，浑身微微颤抖，不知是不是被这冷温度凉的。

　　“你在意我吗？”

　　方涯说完，望进了唐淮的眼，那双黑眸，如三年前大漠上的一般，只是不再闪烁着星光。她
　　的……她的光。方涯情难自禁地抬手，虚掩住了唐淮的眼。几乎只一瞬间，她就又急忙落下手，想后退几步逃离这个让人窒息的地方。

　　她忘了身后是台阶，趔趄着几乎就要向后倒去。

　　一双温热的大手及时地搂住她的腰，使力把她往前一带。方涯跌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里，她的脸贴在唐淮的左胸，温热得很。

　　沉静了很久，时间像是凝固了一般，两人许久都没有动作。方涯听见了唐淮强而有力的心跳，她
　　忽然有点儿贪婪，想就这样一直听下去。

　　“方涯……”

　　唐淮舍不得放开她，低声唤了声。直到他听见怀里的人呼吸平稳，才知道女孩儿已经睡着了。

　　唐淮手一勾，把她侧身抱了起来。

　　一张泛红的脸终于清晰地映入眼帘，睫毛微微颤抖，像是睡不安稳。唐淮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抱着她进了她的卧室。他怕方涯着凉，于是去浴室打了热水，用毛巾粗略地替她擦了擦身子，换了干净的衣服，调好空调温度，又掖了掖被子。

　　他矮身蹲在床边，迷恋般描摹了一边方涯的脸。

　　许久，他低喃。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