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通道》深水小乌龟

17、镜子里的人

　　姐姐关机，小白赶紧去拨池总电话，可是就在电话拨出前一刻，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头缩回来了。小白犹豫了。

　　如果池总现在正在干一件危险的事，自己岂不是让他分心？如果这件事情真得很危险，自己岂不是害了他？

　　小白像个失魂的人一样在工位上坐了一下午，挨到下班时间，浑浑噩噩回了家，随便吃两口饭，躺在床上盯着手机发呆。期间又给姐姐打了一个电话，仍然关机的。

　　小白在脑子里来回捋这几天的事情。两年前后龙城附近各有一次“离魂事件”，姐姐前往调查。公司新开发的度假区地块发生地震，池总通过我请出吴相士前往处理。姐姐和池总偶遇，姐姐认出吴相士。但是，以姐姐和池总的性格，以及两人的熟悉程度，不可能有姐姐光明正大地给池总拍照这么一回事情，那么这张照片应该是姐姐，或者姐姐同行的人偷拍的。

　　那么问题来了，姐姐为什么认识吴相呢？

　　殷家的住房比较紧张，三室一厅的房子住了爸妈和三个孩子，现在殷法师在魔都买了房子，这个家仍住着夫妇和两个儿子。又由于殷法师的房间不允许弟弟进，所以小白和小天挤在一间房间里，用帘子隔开。

　　小白正出神，小天难得地又掀帘子进来，十分欠扁地把手一抄，靠在床头和小白说话，那样子简直和殷法师一模一样，一样地不可一世。

　　小天问：“说说吧，怎么失恋的？”

　　这个小子怎么老是说我失恋？！ 我根本没有在谈恋爱呀！！

　　小白甩给弟弟一个看智障的眼神，没想到小天直接回敬一个更大的白眼，傲娇地说：“哼，你不想说我还不想听呢！”

　　小白真的有点毛了，说：“你小屁孩懂什么呀？我还没恋怎么就失恋了？姐说什么你都信？姐说池总看上我了难道就真看上我了？池总一个大帅逼富二代霸道总裁能看上我？”

　　小天说了一句更绝杀的话：“你知道人家没看上你，为什么不敢给人家打电话？你手指头放在通讯录上都两个多小时了。”

　　小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躺在这儿已经纠结了一个晚上。我这是怎么了？不过是担心一个朋友的安全，用得着这么纠结吗？想关心一下就打个电话，不方便就改天再说，为什么要纠结呢？

　　睡前小白再试了最后一次，姐姐电话还是关机。小白干脆也关机睡觉，不忘用自己对弟弟小天唯一的优势——体力，把小天按住，狠狠咯吱了一通。小天是个傲娇的孩子，强忍着痒痒，不跟爸妈告状也不求饶，末了小白放手，小天回敬了一句“幼稚”！

　　这孩子估计很快就成仙了，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小白狠狠拉上帘子，睡觉。

　　梦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安慰你，有时候恐吓你。小白心神不宁做了一个噩梦，醒来满身大汗，于是起床上厕所，上完站在镜子前洗手，突然吓傻了：镜子里自己身旁还有一个人！那个男鬼！姐夫！！

　　小白啊地大叫一声，冲出厕所扑到客厅沙发上，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掏出那个黄大胃的符纸的信封，掏出一把符纸冲回厕所，朝刚才的位置一扔。

　　镜子里的人丝毫不怕，抄着手看白痴一样看着小白。

　　小白撒了一把符纸看镜子里毫无变化，又撒一把，仍是徒劳，干脆全部撒出来。又想到鬼怕污秽，赶紧跑到厨房找鸡血。殷妈妈最近学做川菜，冰箱里有一盒冷藏装的毛血旺，小白毫不犹豫端出来拍在镜子上。

　　然并卵。黑暗中镜子上好像泼了脏水而已，里面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小白真得怕了，又气又恼地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镜子里的“男鬼”不紧不慢，还有点委屈地说：“看你睡不着有心事，想出来和你聊聊天呢······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上次见面就说了我不是鬼，再说了，妖魔鬼怪也进不来你们殷家大门呀。”

　　好像······很有道理。

　　小白冷静下来，看着镜子里的“姐夫”，老话怎么说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鬼”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绝对有目的!

　　小白在这个“姐夫”面前尚能保持理智和戒心，脑子还在思考。小白往马桶上一坐，说：“那姐夫咱们聊会儿呗。我姐身边没您这号人，也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您，聊聊吧，是怎么得罪了我姐不敢以真身示人了？是把我姐的宝贝爱车撞了，还是把我姐的法器弄丢了？我姐这个人计较起来也是很计较的，车和法器是她的命根子，只要给她蹭坏了一丁点儿，甭管您是谁她都六亲不认。”

　　小白满嘴胡说八道是想拖延时间兜圈子，谁料对方好像看透了他一般，说：“看来你是不相信我，那就让你看看我们的故事吧。”

　　镜子里伸出一只手搭住小白的肩膀，上次在地库被抓住时的寒意并没有来，小白只觉得过往时间在眼前飞速倒转，周遭景物也完全变了，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高中生，身边的“姐夫”却还是镜子里的样子。此时两人正站在一所高中校院子里，小白认出那是姐姐小元曾就读的重点高中，市一中。平平无奇的名字隐藏了这所学校强大的背景和生源、一枝独秀的升学率和硬件条件、和变态的军事化高压管理政策。这所高中面向帝都和全国招生，除了各所初中尖子生、特长生之外，还有不少家里有背景的选调生。这里的学生别看现在穿着平平无奇甚至土了吧唧的校服，毕业的时候可是各显神通，常青藤，985，211，再不济也是双一流，总之没有不行的；几年之后，便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小白看了一眼身边的“姐夫”，早知道他俩是高中同学，但小白原本并不关心这个“姐夫”是什么路数。说实在的，有没有这个人小白都不在乎，可是现在小白对他有点儿兴趣了。这个“姐夫”能把自己变小，还能把自己带回过去，看来也是有两把刷子。

　　小白问：“姐夫，一直没请教您高姓大名呢？”

　　“刘冉。”

　　“是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的冉吗？”

　　刘冉同学可能经常被问这个问题，不耐烦地说：“对，就是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你可以叫我刘红日，刘太阳，刘升起，随便你。”

　　不得不说，80后90后有很多共同记忆，“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一轮明月挂在天空”，和“胸前的红领巾更鲜艳了”一样，都是写作文的常用经典句式。

　　小白这时候不知道为何抖了一个机灵，说：“好的，一轮哥。”

　　看着刘冉吃憋的样子小白心里有点小得意。正在这时候高中生殷小元来了。

　　市一中是寄宿制全封闭军事化管理的学校，每周日晚上七点学生返校，小元背着书包提着一个旅行袋，在校门口打卡进校。高中的小元基本和现在一个样子，浓眉大眼五观硬朗，扎着毫无女人味的马尾辫，带着全国统一的大黑框眼镜，穿着运动服。若说有点差别，就是学生时代还有点儿婴儿肥，脸肉嘟嘟的。上次电梯里没细想，现在小白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姐姐姐夫怎么看对眼的？姐姐太普通了，就和全国几百万土了吧唧的高中生一样，一样土了吧唧。但是姐夫这个人怎么看都有点鹤立鸡群。

　　小白的想法没错。高中生小元进校后并不着急进教室，走到广场升旗的看台座位上，把包一放，坐下等人。

　　小白问“一轮”：“我姐是在等你吗？”

　　刘冉并没有回答，而是指一指校门。现在两人处在上帝视角，想看哪里看哪里。

　　校门外驶来一辆黑色轿车，停稳后穿黑西装的司机下车开门，后座下来一个少年和女子。这女子打扮得得体又贵气，身上散发出一种知性的味道，同时又不失女人味儿。女子看上去很年轻，三十几岁，决不超过四十，但是看人物关系应该是少年的妈妈。她给少年背上书包，递给他一个旅行包，上下打量一遍，觉得都妥当了，又嘱咐一番才放少年往校门走去。

　　少年走远了，司机师傅毕恭毕敬地开门请女子上车。这边校园里的少年并没有回头，表情一直淡淡的，甚至有点隐藏的厌烦。

　　这少年就是刘冉。从车门到校门的几步路，小白就明白那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刘冉长得很白，个子不低且偏瘦，五观温文尔雅，行动如风拂柳，显示出不同一般的良好教养。身上衣着看似是普通少年的体恤衫牛仔裤，可是细看剪裁得体质地不凡，不是国内商超渠道的品牌。

　　这是个富二代，且不是暴发户家的富二代，是有背景或者书香世家的富二代。

　　温室的花儿总能吐露不一般的馨香，跟一群傻了吧唧撒着臭汗追着篮球跑的高中生相比，亦或是跟一群不洗头不洗澡有空就往自习室跑的书呆子相比，这个人的贵气是遮不住的。

　　但是娇生惯养也有坏处。刘冉同学显然不适合用自己娇嫩的小手提一个星期生活所需的衣服杂物，离开家人视线没几步就累了，把旅行包往地上一放，甩手休息。

　　正在等人的殷小元注意到他，想上前招呼又有点迟疑，最后只是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了。

　　富二代小少爷刘冉可是很傲娇的，点点头这样的招呼算什么，才不理你呢！刘冉休息了一分钟又提上自己的旅行包，亲自动腿走了。

　　背后，殷小元等的人也到了。看见她，小白有一种“太没悬念”的感觉。来者张天楠，女，殷小元的初中同学，同样是一个品学兼优但是土了吧唧的女孩，两人关系极好，双胞胎似的。小白记忆里经常有这个天楠姐姐到自己家写作业，亦或是自己被带到天楠姐姐家写作业。写完作业俩人会煮点儿半生不熟的面条吃，这种时候家里大人一般不在。吃完饭听听歌聊聊天睡睡午觉，给自己一包零食就让自己一边玩儿去。俩人一起考上重点高中，必然要约着一起干这个干那个，小白都懒得看她俩的流水账，转头问刘冉：“姐夫，干嘛给我看这个？”

　　刘冉没回答，示意他继续。果然殷小元和张天楠cp有说有笑背着书包回了宿舍楼，各自放好东西又汇合。张天楠带了一把小提琴，两人手拉手去了僻静的后山。市一中的硬件还是很不错的，占了一片山坡建了所谓花园式学校，造成后山许多约会的好场所。

　　两人自然不是来约会的。两人找了一处休息座椅，琴谱支起来手电筒打起来，张天楠开始练小提琴。殷小元打了一个响指升起结界，从外面便无法测知她俩所处的一米见方的这块场所了。这就是结界，用灵力隔绝的，外界无法感知和干扰的一个小空间。

　　小白了然。结界，小元的看家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