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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踏尘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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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一个年轻秃驴,一个长须白眉道士,且不说年龄乱了辈分,这道佛两家还有串门走师徒的?众人面面相觑,瞬间混作一团的嘲笑声,打闹声戛然而止。
刘傅这边晃的晕,看见一颗亮晃晃的脑袋,还以为真的唤来了菩提老祖来帮他救苦救难,普通一声跪在地上,
“菩萨,你可来了,菩萨,这阳奉阴违的事我再也不想做了,”说着说着竟低头呜咽哭了起来,
主子糊涂,奴才们刚才那一句师父可听的震耳发聩,真真切切,这江湖术士还真他娘的够江湖!
“兄弟们,抄家伙干他!”
不好,得意忘形了,小老头马上翻了个跟头跳上法台,抓了银子,开溜!
生命诚可贵,银子价更高,今朝我低头捡钱,明日他仰头看我哦哦哦~
“小老头,你还真是不知死活,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有心情哼小曲??”
眼前黑压压一片凶神恶煞之人,当头一记闷棍抬手要打,被这老道士躲开了,
“哎呀呀,我好怕啊,”
奴才们明显被这装腔作势的样子给恶心到了!
“好啊,你师父是个小秃驴,那你最多也是个老秃驴!”说完双手要撕老头的头发,被他一躲,正中抓到了白眉须尾,整搓眉毛一齐被拔下
“这这这,这眉毛,也是假的!??”
这个什么大师,什么仙人的,到底有哪一处是真的??
“老子非要扒光你身上所有的假毛不可!”,
说着摁住老头脖子,猛地抓住发髻,
“诶诶诶,疼疼疼,”小老头使劲挣脱,整个身子滑溜出去,又一个跃身,跳到这群人后面,
“老子头发嵌在肉里长,如假包换,刚才哪个说了秃驴,”
其中一个站出来,“你爷爷我,怎么了,我不仅要说,还不止说一次!秃驴秃驴秃驴秃驴!”
小老头飞身在西瓜摊前点水取刀,手起刀落,
被削顶地快快速速,干干净净,
“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双目赤红,“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劈头盖脸一顿乱砍乱打,小老头又免不了一阵躲刀躲枪,
“把这个小的抓起来!”
老头招恨的很,都忘了还有个师父,
小老头把剩下一根假眉也摘了,脸上的假面皮也撕了,
“你们可看清楚了,老子正正当好一个花季少年郎,叫谁老头啊!”
观众一见有人打架生事,不敢把戏从头看到尾,打火石溅火星子一般该散的都散了,该消的也都消没影了,孤零零光头和尚一人,脚边还拖了个要死要活的刘傅。
“师父,快跑,”
“无过,你又闹事,”不忧身着百纳简衣袈裟,右手握一木禅杖,在一群龇牙咧嘴莽夫壮汉中依然能够神色不动,气宇轩昂,开口一言与这群乌合之众也毫无关系,
“师父,来不及和你解释了,先跑吧,”无过一脚踹开神志不清的刘傅,拉起不忧的手就是一个箭步,过路的妇人和说书先生瞧见大街上一年轻男子和一年轻僧人尽情奔跑无一不望直了眼,津津乐道偷偷发笑的。
“落根即落尘,剃了三千丝,”被拽着的后面那人徐徐发了声,
“便是了却红尘事,我知道,师父,”无过靠了边,停了脚,
“知道为何还将那男施主,”
“他口出狂言,说您,说您是秃……秃”
不忧俯首笑了笑,
“本就是,”
这个“本就是”真是让无过憋屈死了,刚才是又剪人头发又上街狂奔的,发了好一阵的癫魔,到头来只换来这不忧的三个字,实在是憋屈死了!
无过把另一只手伸到不忧跟前,一脸都是我的锅要杀要剐随你处置的样子,
不忧见他嬉皮赖脸的这副样子,又忍不住笑了笑:
“你没错,你性本桀骜,快人快语,凡事又都爱插一脚,”
“所以,您是故意让我到刘宅跟前化缘的?”
“对,”不忧眼神里一直都以淡然自居,做人做事都离不开分寸二字,无过早该想到的,那个刘傅先是气死老母,再是弑兄争夺家产,人间这种畜牲虽屡见不鲜,本也不该多管闲事,害佛门不清静,但就在跟前眼皮子底下的,不搅和一下怕是污了自己的眼,顺便还能捞上一把,何乐而不为。
“师父,您老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刚才那泼皮洒脸的样子肯定被你看了笑话,您神通广大,肯定也算到了我要剪人头发吧,”
“不,并没有,”
无过一脸鄙夷不信
“生而在世,都得步步经营。能算到哪一步靠的是个人本事,所以意外之事也是时有发生,况且,佛门弟子不可钝器傍身,谁能料到你好端端去剪人头发,”
无过又憋屈了一回,都说了不是无端端啊喂!
“就像你肯定猜不到为师接下来要做什么事一样,”不忧抿嘴一笑,
“啊啊啊师父手别牵那么紧,徒儿疼!啊啊啊啊”
“走,回院里领罚,”
无过听到领罚二字,腿一软,脚一滑,转头就想溜,被无忧硬生生地给连拖带拽了回来,
“师父,你前头走慢点,我被你拉着后头跟不上,”
“知道跟不上,还不快点走,”
律法寺门内
偏堂大厅,掌门师叔正襟危坐,旁边一众小僧。
无过自觉一甩僧袍,往正中央屈腿跪地,
无过是“无”字辈儿的,他的一众师兄弟自然也前顶一个“无”字,大弟子无为为掌门师叔得力大弟子,“无”字辈儿顶头大师兄,高高壮壮,满脸横肉,一身结实。
无为从进门到无过下跪,一直小心翼翼在掌门耳边嘀咕嘀咕,这越讲,掌门脸上越阴。
“为何进门就径直下跪?”
“师叔已然知道了,那我不说也无妨,”
“你!孺子不可教也!”无为自觉上前递上掌罚禅棍,
“今天我要亲自教训你这孽徒!”
无过不发一语也面无惶恐,
二十道棍痕交错映在无过的背上。师弟们大多都看热闹,也有平日里玩的好的暗暗为其揪心,最小的师弟无畏不过五岁,看见师兄被打的这么惨烈,直接哇哇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砸人灵堂,剪人头发,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无过仍然低头不发一语,左不过跪一夜的事。
“跪到明天天亮了再起来!”
凉风夜里,无过一人偏堂厅上。暗暗叫苦,“师父,你可害惨我了。把我留在这神不神鬼不鬼的地方,这里是山上,可是有豺狼有虎豹来吃我的呀~”
“自作孽,”背后传来不忧的脚步声,
无过赶紧收起自己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转过头看见师父手上拿着一碟绿豆糕点一罐淤伤药酒,
“别回头,转过身去,把上衫脱了,”
“嘶――”这酒的浓烈程度可真不是开玩笑的,无过被疼得身子扭来扭去,很不安分。
不忧左抬臂绕过无过脖颈,固定住让他别动,右手上药。
等药上好了,又给他嘴里塞口糕饼,
“鬼哭狼嚎的听起来很不雅。”
今日做法,斗殴,挨打一刻也没歇着,连碗暖胃粥都喝不上,胡乱吞嚼一番,
“师父,你求情了?”
“药酒?”
“才不是什么糕点药酒的,是那二十记禅棍,那老头才不会这么便宜我只打二十下,”
不忧轻点头颅,不多说什么。
“为师算计你,理应一同受罚,”
“但是我必有这一劫对吗,祸人之徒不可不除,而无为又正好撞见我装疯卖傻这一幕。”不忧眼里哪里不忧,无过看见这副神情,实在面露难色,
“也就这一两道棍痕,嗨,没什么要紧的,明天照样身轻如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