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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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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感受着美好的一切,似乎每一点每一滴都在她的心里久久回味着。
“呀,小姐,你啥时候来的?”刚出竹林,秋月便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循着声音望去,是杜婶儿。
杜婶儿虽身体有些发胖,但脚步却相当稳健,她正从紫藤下的大门钻出来,由含笑花丛的
小径上来迎接秋月。
秋月躬身去嗅那温润如玉的含笑花朵,蕉香沁人心脾,香远逸清。
秋月微笑道:“杜婶儿,我才来呢。这花儿太香了,我都不想走了。”
杜婶儿来到她身边,说:“刘芳和啊勇正在后花园,为贴梗海棠和垂丝海棠压条儿呢。
我叫他们去。”秋月忙道:“不用了杜婶儿,我自个儿去就得了。”
杜婶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秋月沿着水泥大道绕过含笑花丛和一片四季杜鹃,透过一片梅林远远的看见刘芳和刘勇
在为海棠压条。
刘芳拍拍手上的泥,一起身,不经意地看到了梅林中的秋月正朝他们而去,便十分高兴地来迎接。
“姐姐,你怎么才来呀?”刘芳说,回头喊道:“哥,姐姐来了!”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刘芳年方十九,正在读大学一年级,红扑扑的圆脸,不像她哥哥的颧骨那么突出。而且,笑
容尤为甜美,如盛开的芍药般烂漫。她把头发高高地扎在头顶上,白底蓝碎花锦缎坎肩小袄,
领肩口都有一圈白毛,里穿浅蓝色毛衣;白色休闲裤,白色小皮靴,显得青春时尚,热情奔放。
秋月不语,穿过一条碎石小径,来到刘勇身边。
刘勇衣服上面沾了些泥土。他双手一摊,说:“刚好做完。走吧,回去洗手,进屋去。”于
是,三人穿过曲折的小径,来到一个蓄水池旁。蓄水池很深,里面一池残睡莲。池旁安装了
水龙头。这个蓄水池的水不是用来饮用的,而是用来浇灌庭前院后的花木的。饮用水是专门从一口水井里抽出来的,水井就在厨房外的梅林边,当然是用水泥地板密封了的,与大道齐平,根本发现不了。
洗完手,三人踏上了三级石梯,进入抄手游廊前绕去大门。
石梯两边的花坛里,分别种了几株木棉和玉兰。
这抄手游廊环绕整栋房子,有四个出口,前是大门,后入花园,左临蓄水池,右通厨房。
大门上,帖有一副大红烫金对联: “花承朝露千枝发,莺感春风百啭鸣。”入得堂来,面前
点缀着几盆五色水塔花,往左是椭形主客厅,右面是饭厅,临近厨房。三人没去客厅,也没
去厨房,直接上楼去了。
楼上的客厅里,刘勇沏来一杯茉莉花茶递给秋月。
秋月接过杯子随手放在书桌上,信步去了外面的大阳台。
阳台差不多与这客厅一般大,又正居于楼下客厅之上,当然,这阳台也是椭圆形的了。
白色的玉石栏杆上是姹紫嫣红的盆栽花卉,各个造型别具一格。在阳台中央,有一张大理石
棋台,四周各具四个竹凳。
秋月坐在棋台边,抬头看着如虹的绿萝,感受阳光透过叶缝洒下的点点清凉与惬意。绿萝
横跨整个阳台如同一把遮阳伞,虽历经严冬,仍是翠色不减,美丽不衰。平日里,除了玉柳
湖的草亭,秋月最喜呆在这里。
而楼下的大客厅,她很少去的。坐在这儿,庭前院后的美景一览无余。远处一片看不到
边的樱桃花如皑皑白雪,真是一个坦坦荡荡清纯无比的世界。她怎么舍得走呢?站起身,手
扶栏杆,远眺那烂漫的樱桃花,如痴如醉。临近樱桃林的是水蜜桃林。樱桃花一谢,桃花又
将争芳斗艳,如烟如霞,会映红清江水绚丽半边天。
果林之间,隐现一条翠绿的缎带,那就是黑麦草。它将花园和果林分隔开来,各成一体。
绕过蓄水池和一大片鹤焦花和燕子花就可以踏上那绿绒绒黑麦草带,顺着黑麦草带边的石径,便可直达远处的玉柳湖了。
秋月的左面,玉兰花正探出头来,瘦瘦的枝头,朵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正迎接阳光展露
自己无与伦比的美,花蕾如蛋,花瓣如玉,洁白光润,唾手可得。她走进玉兰花,闭上眼深深地嗅着花香。
“你呀,对什么花儿都那么痴情!”刘勇走近她说,语气里带有几许莫名其妙的嫉妒。
刘芳听了,扁扁嘴,不屑地侧过头去,气的他只想奏人。
秋月并未介意他的话,笑盈盈地说:“你不知道秀色可餐吗?”
刘勇无话,只在一旁无心无意地陪着她赏花。花开花落,本是及其平常的事情,他并不以花
艳而心动花谢而叹惋,秋月完全不同。她对每一朵花每一片叶似乎都充满了感情并由衷的赞
美,认为它们的每一次生命都是一次美丽与辉煌的展示,每一次生命都是完美无憾的人生。
因此,花谢叶落之时,她总会感叹岁月如斯人生如斯,光荫易老,而好景总是不常在总让人无可奈何。
秋月就这样久久地伫立花前,这使得刘勇在一旁心烦。
刘芳看着哥哥猫急猴抓的样子,忍不住噗哧笑了起来。
“笑什么?”
“有根儿木头梦想着能开出鲜花儿来呢!”
秋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死丫头,看我不收拾你!”
“干嘛?开不出花来难道你还赖在我头上?”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去弹两曲如何?”
刘芳很高兴有人欣赏她的才华,但没动。
“走吧。是我请你,又不是他请你!” 也不等刘勇反应过来,拉着刘芳去了。
二人穿过客厅,来到书房。刘芳坐在钢琴旁,弹起了舒伯特的《摇篮曲》。
秋月倚在窗户边,凝望着后花园,细细聆听着美妙的旋律。
刘勇觉得索然无味,形同嚼腊,不知不觉有些打起瞌睡来了。
刘勇不明白一朵花能引起秋月的注意,一首曲子能引起她的沉思,而他这个大活人却连
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每一次,只要刘芳在家,秋月便会足不出户,整天都愿意呆在钢琴
旁。他很生气,但火却不能对着秋月发,只在事后大大的抱怨妹妹,却反而遭到妹妹的奚落
说他不懂艺术。为此常气得咬牙切齿,气妹妹不了解他,气秋月。
他有时候天真地想,离开秋月,让她也思念自己。
但是,秋月总有做不完的事,忙得几乎可以忘了他的存在。倒是他自己先沉不住气,深怕
她飞了似的。他也想让她尝尝吃醋的滋味儿,可始终没得机会,反是他自己小心翼翼地守候
着她,以免自己的不慎惹恼了她,担心她生了气而不理会自己了。
秋月没有去体会刘勇的心思,听着琴声,她似乎很快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那后花园里,
花团锦簇,小径错盘,隐约其间。那条宽阔的水泥大道,沿着花园边直达车库,车库外是一
片美人蕉,各种色彩错杂相间,斑斓绚丽。其一侧是养鸡鸭的牲圈,沼气池就建在圈底。这
一大片花园,有好几十种花,有些是月茹也叫不出名儿来的,虽然刘勇也曾一一给她介绍过,
她是只赏花不记名儿的。而今,偌大的花园,除了石榴、玉簪外,全都怒放红颜,尽显风姿,
袅袅清香欲醉人。
鲜花,画楼,琴声,如此美妙的境界,让秋月完全忘了身外的一切,乃至一曲完毕,她
都没发觉,仍是一动不动。终于,刘勇忍不住了,来到她身边道:“什么,这么好看?”
同时朝窗外望去。秋月这才醒悟过来,转身坐在一张竹椅上,只是微微一笑。
“没什么啊,跟往常一样嘛。天天看还不够不看的?”
“美好的东西哪有看得够的时候?”她倒真希望这些五彩缤纷的花别凋谢才好。感叹之:
“好妹妹,还弹一曲吧!”
“弹什么?贝多芬、李斯特还是莫扎特的?”
“肖邦的《夜曲》会吗?”
于是,一首梦幻般轻柔优美的夜曲的旋律轻轻地飘逸起来,听来缠缠绵绵如怨如诉,似
有万般的伤感万般的怀念,又夹杂着不尽的热情不尽的希望,像低低的诉说,又似漫漫地思
索......。
这时,杜婶儿上楼来,说:“啊勇,十点半了。”
“月茹,就让刘芳陪你一会儿,我去做饭了。”
“有劳你啦!”
刘勇走出书房,来到玉兰花旁,探身采了两朵刚刚绽放的洁白清香的玉兰,小心地捧着
下了楼。他将玉兰花一瓣瓣洗净,然后拿出面粉和白糖,调成糊状,又加了两个鸡蛋。接着,
打开气灶,倒入香油,熬至五成热后,将玉兰花放入面糊里裹成卷,置入锅中油炸。
楼上,刘芳弹完《夜曲》后将琴盖好,说:“姐姐,听了我的,该换我听你的了!”
“什么?”
“别装糊涂。走吧!”没等秋月反应过来,刘芳拉起她穿过走廊,来到秋月的书房。
刘芳走到电脑桌旁,取下挂在书橱壁上的竹笛说:“好精美的笛子!姐姐,你定会吹了,吹
一曲我听听!”
秋月才明白过来,忙摆摆手说:“哎呀,我哪儿会呀,你几时听我吹过?”
“正因为我没听过,才要听哩。你别蒙我,这玩意儿你不会,拿来作装饰的。所以这墙上
不会无缘无故挂支笛子。”
“什么逻辑!我喜欢笛子,买一支不可以吗?挂这墙上又没碍着你什么!”
刘芳硬将笛子塞到她手里,说:“试试嘛,好姐姐!不会你也要吹给我听听!”
“你真是野蛮!”说罢拿起画笔画夹说:“好妹妹,来,为我画幅画如何?”
刘芳夺过画笔画夹,放回原处说:“我不管!这是两码事儿。你骗不了我,快吹一曲吧,求你了!”
刘芳拽着秋月的胳膊又是逼又是求的,秋月点了一下她鼻子,笑道:“你呀,真是个刁蛮公
主!先声明啊,我才学不久,还不怎么会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可不许笑话我啊!”
“好好好。别罗嗦了,快吹吧,我都等急了。”
秋月拿起竹笛,缓缓地吹起了英子的那曲《伤逝》。笛声飞出窗外,回荡在空中。楼下的厨
房里,刘勇正在切大葱,听了这满腹幽怨的笛声,心灵受到莫大的震撼,一股奇异的忧伤袭
上心来,凝望着窗外的密林丛竹,酸涩的滋味儿令他无所适从,只低头又默默地做自己的事儿。
“多动人的旋律呀!姐姐,这曲子我怎么从没听过呀?”
秋月放下笛子,微笑道:“这是许寒昀新近作的曲,英子的词,你哪里能听到!”
“难怪呢,你吹得也棒极了,是我听过的笛子曲中最动人的!”
“你少夸张了,要不是寒昀的曲子作得好,我吹得又算什么!行家没在这儿,你才有这番
话。你要是听了祁与智的笛声,那才会明白我这叫鹦鹉学舌,差得远呢!”
“我要鹦鹉学舌到你这样的程度就满足了!”
“难得难得,你竟也有谦虚的时候!你钢琴弹得那么好,要学笛子,不轻而易举吗?”
“姐姐愿意教我?”
“我哪敢!有机会我带你去见祁与智,求他准成!”
“不教就算了,不就嫌我笨嘛!”
“胡说!谁有你精了呢!”
这时,杜婶儿上楼来叫姐妹俩下楼吃饭。餐桌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让秋月胃口大
开。刘勇为她夹了一个金灿灿的面卷儿,说:“尝尝这个。”
秋月以为是蛋卷儿,尝了口,香脆可口,甜而不腻,还隐隐有一股说不清的花香,忙问是什
么。刘勇告诉她这是玉兰花卷。
“玉兰花做的?这么好吃的玉兰花!只是把这么美的花摘了,
还真有点儿舍不得吃呢。”
秋月夹着玉兰花卷,左看右看,一副惋惜的样子。
“吃你的吧!什么时候也心疼起玉兰花来了?没见你心疼过梅花!”
“那不同,梅花在茶杯里照样儿很美!”
“结果都一样!”
秋月一愣,遂笑道:“说得没错,横竖不都一样吗?又何须厚此薄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