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浮萍》杨世成

13、第13章

　　化妆师为英子拆了发夹，把盘在头顶上的头发全散下来，又为她洗了头，

　　拿吹风机吹得半干，才开始为她梳妆。

　　梳好后，玲儿在一旁笑道：“不用穿晚装，就这套服务员的工作服，显得小家碧玉，让人

　　疼爱呢！咦，先前怎么不觉得这工作服如此好看？英子，你这身打扮恐怕会让更多的男士睡

　　觉都不安稳吧？”

　　说罢哈哈大笑。

　　英子一扁嘴：“你看你，说得多难听！所有服务员都穿的这身衣服，没见着谁谁怎么样？

　　我只想恢复我的原样，哪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山里的姑娘，每人都梳俩小辫子，就你们城里人话多！”

　　“物以稀为贵嘛，而今你是咱们的宝哩，这身衣服在别人身上不觉得，可到了你身上就让城里人羡慕死了！”

　　“什么物以稀为贵？我是人哩，可不是物！”

　　化妆师小艺和玲儿彼此对视一眼，笑呵呵，双手哈了口气，同时伸向英子飞挠，

　　英子被挠得受不住，边笑边告饶，挠得春湘没处躲，只好逃向大厅，却在门口与人撞了个满怀。
　　“小丽君！”是刘元，他趁机紧握着她的双臂，面有得色的打量着她。

　　英子慌忙一把挣脱他的双手，又急又气：“我不叫小丽君，我叫林英子！”说完，已跑到

　　大厅去了，又坐在了那昏暗的角落，回忆着刚才的一幕，兀自心咚咚乱跳。

　　她没想到会再次碰到刘元。甚至还跟他撞在一起，又想起那些玫瑰花，还有那首歌，这

　　让她心里很乱，却又莫名其妙的有些开心。

　　刘元这时候也跟了过来，依旧坐在她的对面。

　　英子不敢抬头。手脚无措，惶惶然的样子。

　　“怎么啦？不舒服吗？是不是我撞疼你了？”刘元关切的连声问，像关心老朋友一样，对她似乎一点儿也不陌生。

　　英子强作镇定努力缓和心里的紧张：“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他又凝视了半晌，才道：“在台上，你说《知心爱人》是送给天下有情

　　人的，我本是送你的，现在看来，你不是高冷小丽君而是有情人了？”

　　英子一愣，可从他口里听到“小丽君”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感觉有很强的讽刺意味，因

　　而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向他申明一次：“我说过，我不叫小丽君，我叫林英子！”

　　刘元笑意盈盈，就好像牛在反刍，将英子刚才的话细细的品味：“林英子！大概，我是第一个知道你真实姓名的人吧？”

　　英子又是一愣，这才觉得自己说话有失分寸，在不自觉中掉进了他话中的陷阱。不禁抬

　　头看看他。见他瘦长的脸虽不算很英俊但十分有个性，一双大眼睛含着多情的微笑，这种微

　　笑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就像他的话语那样亲切而自然。

　　刘元一点儿也不躲避英子打量他的目光，反而潇洒地抄着双手歪着头任她看，语气仍然

　　温柔地说：“想认识我记住我吗？”

　　这话羞得英子赶紧低下头来，她的确对他产生了好奇，而先前又并没将他的容貌看得很

　　清楚。还好此处灯光迷蒙，否则定让他看出脸上的红云。

　　刘元见此情景，已经猜到英子的心思，微微笑着，好像满载归来的猎人在欣赏猎物：“我

　　在律师事务所工作，并不是经常来这地方。前不久，听我的一个同事告诉我说这儿有个叫高冷

　　小丽君的女孩儿，唱的歌儿极为优美动听，打动了所有听过她唱歌的人。我不信，试着来了

　　一次，才知道他的话没有乱讲。而且，这儿的秩序和环境竟是别样的优雅，连点歌卡都独具

　　特色，想来并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我对这个地方着了迷，尤其对你的歌着迷，心里很想交

　　你这么个朋友，所以我一直在注意你，希望能有机会认识你。果然，苦心人天不负，今晚我如愿以偿，还听你亲口告诉了我你的真实姓名！我觉得自己很荣幸！”

　　英子听了，竟警觉起来，忽然感到他的话显得有些些油嘴，不禁淡淡一笑道：“你说得言过其实了吧？我只不过是个小歌手。 ”
　　“却是一个唱歌唱得很动人的歌手。凭我的直觉，你是才到这儿来工作不久的吧？”

　　英子惊讶地问：“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刘元刚撒下钩，英子就被这话钓了起来，刘元不禁暗暗好笑： “你看这里的人个个都会跳舞，却只有你不会！”

　　英子恍然大悟，确实在歌舞厅里上班，却不会跳舞，真是有些讽刺意味。失笑道：“这话

　　就太武断了。我们这儿的服务员都是不允许跳舞的，我虽做了两个多月的服务员，却是没机

　　会学的。现在，我也不想学。欣赏别人跳舞，多好！”

　　刘元见打开了英子的话匣，越发心中暗喜：“想学吗？我可以教你，挺容易的。”

　　英子摇摇头，说：“谢谢！我们的规章制度是很严格的，我绝不会去违反；虽然我有这个自由。”

　　刘元见无法请动她，一点没灰心，想了想，便道：“你在这儿工作，一定很辛苦了。回过家吗？”

　　一想起家，英子就有些怅然，思乡之情油然而生，思念亲人的情绪便翻滚而来，低低地说：“没有！”

　　刘元看不清她的表情，又问：“想他们吗？”

　　英子沉默不语，眼望窗外，没作回答。第一次，被一个陌生人如此关心，让她很感动，

　　觉得好温暖好亲切。可因极想念家乡的亲人，当初找工作的艰辛又让她伤心，故而难过得说

　　不出话来。

　　刘元轻轻地问：”你没事儿吧？是不是我的话惹你伤心了？对不起！”

　　英子压制着内心的酸楚，慢慢的不那么排斥刘元的关心，缓缓的说道：“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这样儿！”

　　“我没有想到你是个感情如此丰富的女孩儿！”刘元见自己的温情牌已经奏效，不禁心

　　里唱起歌来，面上表现出一副同情的样子，暗暗得意的认为当初应该去做演员，深深的为自己才华的埋没而惋惜。

　　英子勉强一笑：“是吗？我的伙伴们都说我是个天性乐观的人，只要我开心便要唱歌，一唱歌我便没有了烦恼。这生活，真是美极了！”

　　她对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满足。

　　刘元微笑道：“看来，你对工作和生活都非常满意啰！”

　　“当然了。所有的人都对我很好，像我的亲人一样。这是我的幸运。”

　　刘元笑道：“你那么可爱，那么坦诚，当然会赢得所有人的欢迎。”

　　英子一楞，男人的赞美往往是有的放矢！她忽然记起了金总曾对她说过的话，心一下子

　　又谨慎起来。而况，今晚，对一个陌生人，她说的也实在太多了！于是，她起身道：“对不起，我还有歌要唱。这是你的歌卡；失陪了！”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

　　刘元心里暗自发问：刚才我没说错什么话啊，怎么突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