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盛宠》竹月风泉

48、第三十六章 大放异彩

　　转眼便到了太子寿宴之日。

　　因着皇后惫懒，竟是锻炼的手底下的人个个精明干练。往昔里春日宴、除夕宴、元宵宴，经历过重重考验后，栖凤宫里上到管事宫女，下到洒扫太监都能够不紧不慢地安排下一场宫廷宴饮。

　　日头直往正中移去，宫外的甬道上辘轳车马声不绝于耳。为了躲开这六月里毒辣辣的日头，大家竟是都踩着这个点往宫里来。

　　皇后环着在这酷烈夏日里仍旧身体散着凉意的小倾宸，时不时啃一口她雪白嫩滑的小脸，逗弄的小倾宸直一脸嫌弃地往端坐在皇后身边，忙着给自己剥葡萄的太子表哥怀里扑腾。

　　没过多久，宣政殿中派了內侍来传话，邀皇后等人一并赴宴。皇后趁着传话的內侍转身的功夫，冲着天空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崇庆帝是惦记他那宝贝外甥女了，生怕自己母子两人欺负了他那心尖尖去。

　　皇后将小倾宸放到地上，太子自觉地牵起小倾宸白嫩的小手，都没有给皇后个眼神，便直直往举行宴饮的奉天殿行去。

　　皇后气闷的不得了，用力一甩袖子，继而右手扶着额角，娇声道“婍儿，舅母头疼”。

　　皇后身旁服侍的回雪，见惯了帝后和太子为了在无双郡主跟前争宠各种花样百出。她却还是被皇后这从贤妃处学来的扭捏姿态给镇住了，待回过神后，便是满脸通红地绷着神色，生怕一不小心笑喷了，让自己娘娘恼火。

　　一行人笑闹着，不多久便到了奉天殿处。

　　此时，殿内歌舞酒食都已备好，只待帝后、太子并一个粉嫩的小郡主来到，便可开宴。

　　宴席中坐在右手第一席的便是镇国公府家眷。因着自家宝贝孙女养在宫中，往日里连万寿宴都不出席的周老太君，近几年宫中的宴饮少有缺席。

　　周老太君与身旁的定国公老夫人林氏姑嫂两人谈天说地，聊得不亦乐乎。两人没有注意到，两人对面不远处的席位上，福庆大长公主看着两人眼中不时闪过的晦暗神色。

　　她不及收敛，便感觉到手头一紧，原是娇俏可人的小孙女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她环视一圈周围或谈天或对饮的勋贵高官家的亲眷，抿了抿唇，又挂起一抹慈爱的笑。

　　福庆大长公主刚调整好表情，一行宫人鱼贯而入，恭敬地站为两排。

　　崇庆帝一袭玄色龙纹长袍，紫金冠束发，丰神俊逸，形似仙人。身侧落后他半步的是一袭大红色对襟凤袍，美艳动人的文慧皇后韩氏。

　　不过，众人在向崇庆帝行完礼起身后，最先注意到却并非明显用心装扮过的帝后，而是崇庆帝手上牵着的那个精致的不似凡人的小姑娘。

　　小倾宸身着一袭大红色石榴纹襦裙，额间配着红玉项坠，头顶的两个花苞用红宝石珠串松松挽起，乌黑清澈的眸子在蝶翼般的纤长睫毛下流光溢彩。

　　她乖巧地牵着崇庆帝骨节分明的手掌，跟着帝后明显比平时慢许多的步子往前走，看着两边坐席上的一些熟悉身影，本就上扬的嘴角时不时地勾起一抹甜笑。

　　待几人走上高台，小倾宸不出意外地坐在了帝后中间特意为她安排的小席上。

　　本次寿宴的主角，一直护在小倾宸身侧的太子殿下也在崇庆帝下首的席位上落座。

　　如往日宫廷宴饮一般，崇庆帝先要抒情一下，百官再逢迎拍马一二，才会开宴。

　　趁着自家舅舅长篇大论时，小倾宸招招手，冲着台下的祖母打个招呼，见自家祖母露出慈爱宠溺的神色，也赶忙跟着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

　　在崇庆帝与众人友好交流中，小倾宸也上忙不迭地跟自己的小伙伴们“眉目传情”。

　　帝后和太子将小倾宸的举动看在眼中皆是宠溺一笑。

　　高台下的那些来参宴的人也都是人精，不说帝后对无双郡主的态度，只看镇国公府在大齐的地位，便可见无双郡主的锦绣未来，根本没有必要与她过不去。更何况，小郡主精致漂亮，做出这搞怪模样，让席中不少铁石心肠的文臣武将都心头痒痒，恨不得这是自家闺女，抱回家宠着。

　　李盈莹绷着小身子端坐在祖母身旁，仪态优雅地小口吃着碗中的翡翠桃花羹。只吃了两口，她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高台上的女童不知何时与太子坐到了一处。她看着依偎在太子身边被太子体贴照顾的女童，垂头又吃了一口翡翠桃花羹，被刘海遮挡的水润眸子中闪过一丝嫉恨。

　　小倾宸本坐在帝后中间，被皇后投喂的欢快，谁知被太子叫到了他的坐席上。

　　太子自打开宴就一直关注着小倾宸，见她和下面那些相熟的小伙伴“眉目传情”，玩闹的好不欢快，周身气息便开始冷下来。尤其是自己那几个伴读，太子觉得有必要让太傅给他们增加点课业，省得一闲下来就来和自己抢妹妹。

　　太子见小倾宸与高台下那些熟悉的男童女童玩闹的不亦乐乎，连饭食都不好好吃了。心下不舒坦的太子打着看小倾宸吃饭的名义将她从舍不得苛责她的帝后中间带到了自己的坐席上。

　　小倾宸在太子凝视下，慢吞吞地吃着他给夹来的菜。此时，贵女才艺展示已经进行了一半，除了出身最高的几位贵女，其余贵女基本上都已结束了才艺展示。

　　这些贵女中，才艺最出众要属深得其姑母柳贤妃真传，不到八岁已生得眉目如画，娇弱可人的柳依依。她所跳的一支经过改编的春莺啭将那婉转飞鸟的身姿声乐给描摹的生动至极，且还不失孩童的纯真。

　　待到柳依依结束表演后，殿中响起一片掌声，坐在一众妃嫔中的柳贤妃面上略带满意之色。

　　正端起酒盏与同僚对饮的李丞相看柳依依时面上带着对小辈的欣赏与善意，只是心下却甚是不屑。到底是出身低微，没有足够的眼界，往日里看着精明的柳老头居然也会犯这种错误。这种矫揉造作的舞竟然让还年幼的孙女当庭跳给众人看。

　　如今还未展示才艺的贵女，只剩下周雪如和徐阳玉两个被各自国公府捧在手心的宝贝了。当然，还有被大齐最尊贵的夫妻爱若掌珠的小倾宸。

　　李盈莹和几个文臣家的小贵女都选择展示书画。因着书画展示用时较长，因此崇庆帝特地命人将后殿辟出来，给几人用。

　　李盈莹提笔轻描上最后一笔，一幅苍劲梧桐图跃然纸上，在那郁郁葱葱的梧桐叶后隐隐有凰鸟身影闪现，振翅欲飞。

　　她看着身旁的宫女将自己的画卷细细收好，再看一圈周围几个雪玉可爱的小贵女无比认真地运笔或书或画，一看便是在家中受足了教诲，定是要在此次寿宴上出彩。

　　只是，树大招风，太子选妃那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她现在只需要韬光养晦，将那些看着有威胁的小姑娘们一个个踢出局就好。

　　李盈莹嘴角勾起一抹甜美动人的微笑，“宫女姐姐，我已经画好了，可不可以回到座位上？我还想看看接下来几个姐妹的才艺呢！”

　　宫女将李盈莹带回座位上时，周雪如已经展示结束，恰好是徐阳玉在展示。

　　徐阳玉一身似火红衣，高扬着头站在大殿中央，应和着动人心魂的鼓点，灵活地迈着步子，挥舞着手中火红色的金丝软鞭，时而高抬起穿着鹿皮小靴的纤细长腿，时而后仰弯下细软腰肢。

　　徐阳玉虽然与太子同龄，却似乎发育得要早些，已经有了些许少女的轮廓。她如火般热烈的性情，加上带着初初展露倾国芳华的侵略性美艳容貌，令在场的不少小公子在未来一段日子都缠磨着家中长辈要和这个灼灼如火的小姑娘定亲。

　　高台上的皇后和妃嫔中的淑妃两人看着大殿中央兀自展示着鞭舞的稚气小姑娘，都打起了眉眼官司。两人想起了自己在边疆征战的岁月，对眼前这小姑娘心头都不禁添上几分好感。

　　看惯了各种才艺展示的崇庆帝原对于这些小贵女的展示兴味缺缺，时不时鼓个掌，喝个彩，权当是哄孩子了。

　　只是，看着台下徐阳玉那娴熟的鞭法和灵活的身姿时，崇庆帝不禁正了正身子。他微微侧头，看了看端坐在自己右侧的太子。

　　刚刚七岁的小少年头顶两个发苞，用玄色龙纹缎带一丝不苟地捆扎着，发苞下一层软薄的乌黑长发垂在肩颈处。太子本也应是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却因着打小练武的缘故，五官已如冰雕玉琢般有了少年的俊美风姿。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容任何人忤逆的太子自然不懂得收敛锋芒。刚刚七岁的太子端坐在高台上，背脊挺直，神情严肃，恍若出鞘的绝世名剑般锋芒迫人。

　　崇庆帝看看身旁孤冷桀骜的太子，再看看台下傲若骄阳的徐阳玉，竟是生出了给二人许婚的荒谬想法。

　　“婍儿，别吃了，该你上场了”皇后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

　　崇庆帝不禁好奇道“婍儿也要下去吗？”

　　小倾宸腮帮一鼓一鼓地慢慢吞咽着刚刚吃进去的松茸雪酥，一旁太子生怕小表妹噎着，忙不迭地命身旁內侍给小倾宸倒水，还先喝了一口，亲自试了试水温，才递到小倾宸嘴边，喂她喝下。要知道，小倾宸从小脾胃虚弱，就算是炎炎夏日也不能吃太凉的东西。

　　待小倾宸吃喝妥当后，只见殿中的慢慢空了下来。徐阳玉和乐师都已经离场，殿中央靠近门口处却搭起来一张二人高的方形木板，木板一侧摆放着一个方形大盒子。

　　待宫人打开盒子，取出其中放大版的冰种玉棋子后，众人方才明了了大家期待的无双郡主要展示的才艺是什么。

　　只是，奉天殿中的众人虽是面上带着善意的期待，心中却很有几分不以为然。

　　纵然她是得上天偏爱的神女，如今也不过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童，如何能期望她在棋艺上有多高造诣？估计也就是摆个小猫小狗的，在帝后跟前讨个巧罢了。

　　帝后和太子向来对这位无双郡主宠爱至极，这位郡主又是本次献艺的一众贵女中最为年幼的，就算她随便涂抹两笔，台下的众人也能将她夸得如秦伴子转世一般，更何况是摆弄文人四友中最为高深的一样。

　　小倾宸站定在几倍于她的高大棋盘前，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粉雕玉琢宛若神造的仙童身上。当然，大家都只是惊艳于小倾宸满满稚气却好看的不得了的容貌，对于她的棋艺展示都不怎么上心。

　　只是，当小倾宸落下不知多少子时，一声惊叹声在坐席末端响起。却是当今翰林院大学士——与小倾宸在崇贤馆有短暂师生之谊的范增发出的。

　　众人随着范大学士的目光往棋盘上看去，自幼修习君子六艺的众臣勋贵皆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异——不到四岁的无双郡主竟是凭空摆出了上古奇阵龙凤阵。

　　这阵的威力如名字一般霸气，游龙出海，金凤曜日，龙飞凤舞，睥睨苍生。

　　龙凤阵初次现世也是它的最后一次现世，那是距今千年前的一个乱世。那时兵戈四起，九州烽火，白骨满地，在群雄逐鹿中渐渐崭露头角的却并非众望所归之人。

　　周朝太祖起于微末，深知百姓疾苦，虽是众多势力中极弱的一支，却很得民心。在周太祖十万军队被敌方百万大军围剿时，一神仙妃子飘然而来，教十万军队摆出龙凤阵，最后竟是让那百万大军溃不成军。

　　那位神仙妃子最后被周太祖立为后，成为了周朝的开国皇后，这龙凤阵却是再也没有现世过。直到周朝末年战乱频繁，荒淫无度的帝王来到太庙跪求祖先保佑时，在开国皇后的排位底下找到了龙凤阵的阵法图，只是当时皇宫已被义军攻破，再厉害的阵法都没有了作用。而那阵法图也被后来的朝代记入了书册中，一代代流传于世。

　　因着推翻周朝的那个朝代极重文教，当时成了年的人几乎都能摆出龙凤阵。只是，龙凤阵变幻无穷，似腾龙飞凤毫无规律地地舞于空中。

　　天下人只能照着书册摆出龙凤阵，千年以来，却由于龙凤阵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复杂性，难以将它进一步推演，使得变幻莫测的龙凤阵只是死物一个。

　　也是因此，龙凤阵极少应用于战事之中，而多用于守卫城池。毕竟，不能灵活变化的龙凤阵只能用于防守，而难于攻击。

　　只是，众人看着自己打小习学的龙凤阵在那娇美女童的指点下竟似活了一般，在黑白方格的棋盘上或展翅或盘曲，变幻出各种形态。

　　奉天殿内静悄悄的，殿中央伫立的滴漏声在寂静的大殿中很是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成亲王家的小孙儿挪了挪僵硬的小身子，将抱着自己的祖父推开一点，成亲王此时方才回过神来。

　　他环视一下看棋盘看得如痴如醉的众人，得意地抚了抚长长的美髯，轻咳一声道“小丫头不愧是我皇兄的外孙女，上古名阵竟然能演练的如此娴熟！”

　　听着成亲王气沉丹田的笑声，众人方才从棋盘上抽回神思。

　　不似文不成武不就的成亲王，殿中所坐的宗亲勋贵不乏文武兼备者，他们越是知晓龙凤阵的厉害，则越是对小倾宸的表现感到惊异。

　　这龙凤阵自现世以来虽不乏能将它推演的才俊。只是，千年来，从未有能不间断地演绎到一炷香的人。

　　而这无双郡主，竟是已经推演了将近一个时辰，大大超出了千年来的仁人志士所能到达的地步。

　　殿内的不少人又想起了半年前的那场甘霖，他们心下不禁五味杂陈。天佑大齐，竟是降下如斯神女。只可惜，这神女不是自家的。否则，封侯拜相，封妻荫子岂不是轻而易举？说不定还能做一做未来天子的岳丈。

　　站在棋盘前的一身锦绣华服的小倾宸或蹙眉或抿唇。她沉思的可爱模样令在座的人都恨不得将其捧在手心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帝后看着小倾宸推演阵法越发娴熟，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得色。

　　皇后担心小倾宸那打小病弱的身体，见都推演了快两个时辰，大家还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棋盘。只得不得已做了次坏人，打断了小倾宸的推演。

　　待从面对着棋盘转过身来，小倾宸那几近透明的脸色将刚刚从一场棋艺的饕餮盛宴上回过神来的众人给惊了一跳。

　　皇后看着小倾宸那脸色，来不及细想便急急起身准备亲自下去将小倾宸抱起。只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一道玄色的影子从高台上径直掠到棋盘前，稳稳落在小倾宸的身旁，一把将小倾宸软乎乎的小身子揽进怀里，而后紧抿着薄唇走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