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嫔妃聂如是》刘一六

47、47

　　又是一天清晨。

　　太阳高高挂在村东头，红彤彤的，宛如浓烈的火，渡给了一个村子的热闹与朝气。

　　聂如是就是在这种时候醒的。

　　山间的空气好，小村落的空气也不差。她一觉酣睡到太阳高高挂起，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只是习性使然，还是懒洋洋的倚在原处不想动弹。

　　耳边另一个的呼吸沉稳绵长。

　　诧异的偏过头去，入目的就是男人纤长的睫毛。睫毛弯弯，又浓又密，都快赶得上聂如是的了。

　　萧昀容貌之俊美，别的地方她不知道，但是京城之中却再难寻更优秀的人。便是那位名冠京城的嘉存皇后所出的六皇子，也能以比拟一二。这点倒是和他母后不像。他生母前皇后容貌秀美，谈不上什么绝色美人，在容颜迤逦的亲妹妹比较下，倒显得普通起来。

　　……先帝起初就是因为样貌，宠爱嘉存皇后，谁能想到，最后的最后，两人生下的孩子，竟是萧昀容貌更加出色呢？

　　只是后来，先帝当真爱上嘉存皇后，反倒对容貌不那么重视起来，爱屋及乌，宠爱嘉存皇后，也宠爱她生的孩子。

　　对萧昀，除了一开始的愧疚心软，后来越看越碍眼，最后竟到了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境地。

　　只能说，因果报应，谁也料不清。

　　平时清醒的萧昀像一条头狼，狠戾沉默，精打细算，你以为他无害，谁知道什么时候亮出锋利的爪牙咬死你。记得聂如是刚和他同居一寝室的时候，对视他的眼睛都会惴惴不安，在心里暗语好久才能放松下来尽量正常和他说话。

　　用眼睛来涵盖一个人再合适不过，所以试用于他这个人身上的品质，从他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

　　那黑黝黝的，深不见底的两颗宝石亦或是森冷的荧光，如果让聂如是形容，大约可以比喻为西院门口的那口井。

　　乍一看，阴冷，寒凉，怎么也不会有人会为他驻足，所以这么多年来他身边一直冷冷清清，只有聂如是，她一个迫不得已的，被逼着无奈的人，硬着头皮趴在井口往下看。恐惧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是静谧中传来的叮咚声，水声悦耳，在寂静的井壁回荡传阅，意蕴动人。等她欢喜、喜悦，准备驻足观赏的时候，忽的一双大手神奇的出现，又为她递上一通清泉，戏精疲惫，逍客解乏……

　　错过的人离开了井口就再也回不来了，而聂如是终于，有幸在那里等的够久，等到了下面沁人的水……

　　现在那双……动人的眼睛刚好逼着，仿佛浑身的狠戾脾气还有灵气都藏了起来，竟然乖乖的，又温柔的淌洋在阳光的沐浴下，整个人都显得的……安逸起来。

　　但是她现在却不得不把人唤醒。
　　因为村长婆娘嘹亮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吃早饭咯"。

　　今天，又是宽阔明亮的一天。

　　萧昀先起的身，把饭菜端在小桌子上，又将窗户通通都打开。

　　清晨微凉的风带着温暖的阳光，让仍躺在床上惬意的聂如是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她此刻一股跟萧昀同甘苦共患难的决心，见他起床了，也不好赖床，翻了个身做起来。

　　"……遭了"。

　　"嗯？"

　　聂如是宛如天崩地裂，"我今天……穿什么啊？"

　　她来的时候穿的是一身碧绿色长裙，前天在山里奔波完就不大成样子了，偏那玩意儿料子极好，加上后来有荆棘难走的路，都是萧昀背着抱着走的，竟是一点没破，就是脏兮兮的。昨日第一天留宿没太在意这个，今天自然不能穿了。

　　也太脏了。

　　哪怕马上拿去洗，她此刻也没得穿。

　　萧昀:"……等着"。

　　说完就出去了。

　　聂如是自然是坐床上等他。

　　好在他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上拿了一件靛蓝色的裙子，递给聂如是。

　　顺势坐在床边道，"先试试，料子不太好，看看能不能穿的惯。"

　　从前在宫里最好的料子都是紧着聂如是的，哪怕萧昀也要排在后头，她皮肤娇嫩，生怕刮搔着有一点不好。但既然落得这里，那里还要讲究这些小事，聂如是摆摆手，"不碍事，我里衣穿的好就行。"

　　萧昀默默的脱下自己的里衣。

　　聂如是:"……你，不必这样。"

　　萧昀:"我不想，我的人怀了我的孩子，还要在这里受苦。"话落，吻了吻她的额头，一片温情。

　　……

　　萧昀拿的应该是村长婆娘的衣裳，聂如是套在身上，大了不止一个圈，索性她肚子大，大一点倒不碍事，只是单薄的肩膀撑不起来，那一块的衣料垂到袖子那，使得袖子长了许多，聂如是无奈，卷了一层又一层。

　　屋外传来奇异的声音，水声混着衣料拉扯的声音。

　　聂如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看清了眼前的场景，心脏骤缩。

　　一句话简直是失声般的沙哑叫出来，"萧昀"。

　　"萧昀～"没忍住，她又喊了一声。

　　第一声是震惊加上不可思议。

　　第二声，婉转，感动，震惊，愧疚……还有各种各种的乱七八糟的情愫，都在这里。

　　萧昀本来觉得没什么，被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吓着了，又看她仓仓促促的揣着大肚子跑过来，反倒因此急起来。

　　"小心，慢点，你先不要动！"

　　他话说的用力，聂如是被他唬住了，一滴泪将落不落，呆呆地站在那里。

　　萧昀无奈，依着朦胧的视线，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一只手，带她慢慢走到木盆前。

　　苦口婆心，"七个多月了，能不能安分些。"

　　聂如是泪眼婆娑的摇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你，你怎么在洗……做这个？"

　　"也没什么，脏了就洗了……以后请个婆子就好了。"他本来说得随性，见她面色不对泫然若泣赶紧改口。
　　可还是完了一步。

　　聂如是一张脸又皱皱巴巴起来，小声哭咽着，"呜呜呜……别洗……你，你不能洗。"

　　"我怎么不能洗了？"萧昀哭笑不得，他确实皇帝，皇帝也是个人，落得如此境地，洗个衣裳也算是随遇而安，况且，那还是自己大着肚子的女人衣裳。

　　聂如是心揪的疼，可劲儿哭，"反正你就是不能洗，呜呜呜。"

　　萧昀跟她讲道理，"我也是人，是人怎么不能洗衣服？况且，这衣服脏了，丢这儿放着，像什么样。"

　　"那你不洗……嗝……我来洗。"打完个哭嗝，泪眼婆娑的非要坐在凳子上洗衣服。

　　萧昀心底蕴着暖，又感觉一丝好笑，"你洗？你会洗吗？"忙反手抱着了她，不给她机会糟蹋自己双手，"况且，我舍得让你动手吗，乖，去屋里坐着，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