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石成金》Garret

1、第 1 章

　　家里有三个孩子的时候，老二往往得吃亏。

　　江初五就是那个吃亏的老二。上有挑梁子的大哥，下有年幼的小妹。大哥吃苦耐劳，小妹可怜可爱，唯独她从头到脚都写着“乏善可陈”，实在是累赘了些。

　　所以大难当头，一定要舍掉一个的时候，江初五自然是首当其冲。

　　那天夜里，她母亲难得的没有抱着小妹，只亲亲热热坐在她床沿上，拉着她的手说，“初五啊，这事儿是爸妈委屈你了。可是你哥哥是一家之主，涵涵又那么小……初五你放心，爸妈给你找的也是好人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亏不亏待是一说。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比如自家狗窝。”能养在身边的，哪愿意送外头去

　　江家老二撇撇嘴，就是觉得我横竖没什么用，还是舍了的好吧？

　　可到底是当妈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再怎么不中用也是不舍的。末了，江夫人道:“不管怎么样，爸妈都是爱你的，好吗？”

　　江初五是个懂事的孩子，望着她妈，情真意切地点了点头。

　　母慈子孝，再好不过了。

　　江初五自问是凉薄了些，这个家好歹养了她这么些年，似乎是有些说不过去。继而她又安慰自己，这也不全怪她，看样子，应该还有些爹娘遗传的功劳。

　　隔日，就有人上门来接她了。

　　那姿态是拿捏的极其到位的。接的人家派了一辆车，载着司机和管家。那管家只说他家先生有急事不能来接，故叫了他来。江家寄人篱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半真半假地唱了场骨肉分离的苦情戏。

　　临走，江小妹还拉着她，说姐姐不要走。

　　江初五红着眼眶，掰开她妹妹的手，一边感动一边想，平日里也没见你这样待见我。

　　江初五就这样开始了她狗血又平淡的人生。

　　一路上老管家侃侃而谈，和江初五讲了些注意的事项，又详细地把家里的情况与她一一介绍。

　　接她的人家姓梁，是个颇有声望的书香门第。他们当家的弟兄和江先生有些交情，恰好这梁家一直想要个女儿，便把江初五收了下来。

　　梁家血脉单薄，许多枝叶都在非常时期被折了，而今就剩两房。两房的先生是兄弟，比邻而居，当家的就是接纳她的东房。

　　“那我该叫西房的梁先生舅舅咯？”江初五说。

　　“按理说是如此，可惜梁大先生尽日玩些花里胡哨的，实在是……二来大先生也无心管家，那管家之事便全在咱家先生身上。”管家说。

　　梁家兄弟哥哥叫梁绍祁，弟弟叫梁绍闻。绍闻夫人名唤秦安。夫妻俩琴瑟和鸣，诞有一子，略大初五两年，叫梁思存。

　　江初五认认真真地把重要的事儿一一记下，其余陆管家的碎碎念就一耳朵进一耳朵出了。

　　如陆管家所言，梁家人大多是好相处的。读书人的气质，亲切又不过分亲昵。

　　这个大多数不包括梁大伯。

　　梁老不正经自己四十出头的人了，还没找到灵魂伴侣，却爱给自己的侄子乱点鸳鸯谱。

　　为此，梁思存甚至离家出走过，就是为了不要他那八卦碎嘴子大伯来接他放学。

　　笑话！他一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到那玩意儿嘴里都快变成花心大萝卜了。今天这个女同学不错，明天那个女同学不错。背地里嚼人家舌根就罢，他还君子坦荡荡地当人女同学面说出来。他梁思成还要不要脸了！

　　于是，自打梁思成出走明志后，梁氏夫妇就吊销了梁绍祁接送员的执照，换成陆管家来接送梁小少爷。

　　梁绍祁都快憋出病来了。

　　好在江初五的到来解救了他。

　　其实刚来的时候梁绍祁还是挺客气的。虽说他本人十分地不学无术，可与这一家子待久了，好歹还是会几分人模狗样的。

　　梁绍祁:“初五是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和思存一样，叫我大伯就好了。”

　　这份矜持才绷了不到一周。

　　夏日，江初五坐在沙发看电视。梁绍祁推门进来。客套了几句后。

　　梁绍祁:“五五啊，你是念初三吧？”

　　江初五:“嗯。”

　　梁绍祁:“你哥大你两岁，他念高二了。”

　　江初五:“是啊。”

　　梁绍祁:“那个，五五啊……”

　　江初五实在受不了那肉麻劲儿，忍着搓鸡皮疙瘩的冲动，说:“大伯您还是叫我初五吧。”

　　梁绍祁:“那个，初五啊，你哥是小月月送他的……你俩又不一个地方上学，怪不方便的。要不，我来接送你呗”

　　江初五冷不丁被那声“小月月”雷得不行，心想着这大伯真是个人才，不管什么名字，总能找出最恶心人的一个称呼叫。“陆谈月”、“陆管家”、“小陆”……哪个不好叫，非得叫“小月月”！

　　江初五:“那麻烦大伯了。”

　　梁思存此时刚巧从楼上下来，有幸见证了这悲惨的一幕。

　　出于一种复杂的心情，他和江初五有了握手以外的第一个亲密接触。

　　梁思存拍拍她的肩，话在嘴边滚了几圈，最终化为一个类似同情的微笑。

　　江初五莫名其妙。

　　开学。

　　学校还是原来的学校。考虑着江初五正进入关键时期，这个节骨眼上那避免的事情自然是要避免，也就没有再转学了。

　　放学的校门口照例是人山人海。江初五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梁绍祁。

　　一直到日已西斜，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都走了，只剩下几颗可怜的小白菜在风里自暴自弃，梁绍祁才姗姗来迟。

　　“是大伯的不对。对不起啊初五，让你等了那么久。”，梁绍祁看着江初五的神色，见对方微微一笑，他舒了口气 ，“世纪大道那边实在是太堵了。不过我保证！明天一定不会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