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羽》叶弥斯

38、第 38 章

　　“老公，今年过年还是要分两边么？”雨儿摸着隆起的肚子看向涟鹜，他无奈的摊手“没办法吖！都七年了，姥姥还是不肯见爷爷，搞得我们一家人过年总是要分开两边……”他摸摸小儿子的脸颊，这孩子长得像雨儿，秀秀气气的小脸，不过唇峰的棱角很像他。雨儿叹了口气“唉……其实我也能理解，姥姥这一生所吃的苦都是因为当年爷爷……不愿意见也情有可原……对了，珹儿快放学了，你看着琨儿还是去接他？”涟鹜想了想，牵起小儿子的手“爸爸带你去接哥哥放学好不好？”小琨儿软萌的点头。
　　涟鹜牵着儿子的小手出了门，看他小小的一路蹦蹦跳跳很兴奋，脸上挂着笑回头去看窗边的雨儿，涟鹜知道每次他带孩子出门雨儿都会站在窗边看着他们，虽然离得远了看不清眉眼，但却知道她的表情一定是恬淡的笑，这让涟鹜感觉很幸福，想起琨儿出生前她还对自己有些抗拒和冷淡，不过后来有了属于他们俩的孩子之后这种状况便慢慢开始好转，特别是今年怀了这个女儿，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释然，想必已经放下了曾经，全然接受并安于现在的生活了。
　　至于珹儿，这孩子虽然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涟鹜从他未出生就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而且雨儿对孩子什么都没说，所以父子俩心中没有芥蒂，琨儿也特别喜欢哥哥，站在一家人的氛围其乐融融，都在期待着小天使玥儿的降临。两个儿子都偏向雨儿的样貌，只是珹儿长了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不像琨儿微垂的眼角那么呆萌，但是更清秀，不知道还在雨儿肚子里的小公主会是怎样的？涟鹜希望她最好像雨儿多些，不希望女儿长得过于英气缺少柔和讨喜。
　　一路想着这些年的过往，涟鹜很感激当年千成佑司的退让，如果他那时肯妥协便没有自己今日的这个家和三个孩子，他也不会选择离开特区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虽然这样等于是放弃了从前在军中的一切功绩，基本相当于自毁前程，不过两位曾经的涟将军觉得涟鹜能认认真真对一个女人好好成家，这简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更何况这人还是雨儿，是拯救涟家的姥姥的外孙女，于是为涟鹜安排了个无实权的闲职让他收收心，先学会做个踏实有家庭观念的男人，以后再说军中职务的事。所以刚回首都的那两年涟鹜几乎就没怎么工作，整日里除了必要的体能训练，就是陪着雨儿待产，照顾刚出生的珹儿。
　　孩子出生之后，雨儿会偶尔背着他掉眼泪，涟鹜每次看到都当做没看见，时间会慢慢把记忆的陷阱填平，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让雨儿知道他的情、感知他的爱，他不相信聪明善良如她会一直轴下去，无视自己的真心。他们离开特区之后就没有了矜虹的任何消息，东国的信息封锁十分严密，千成家的那个秘密似乎依旧是个迷，而千成佑司对他们来说也成了一个记忆里尘封的名字，没有人愿意主动提起，只是这个伤疤烙在雨儿心上，让她虽然每晚与他同床却也异梦，那梦中的人有时也会化为呓语，不小心从睡熟的她的唇角像眼泪般流出，涟鹜便当自己睡着了，等着天光大亮，雨儿醒来，依旧是他妻子的模样。
　　一直这么折磨到她怀了琨儿，又多了一重母亲的责任，雨儿的心才算尘埃落定，泪水和梦呓也越来越少，这几年过下来，终于不再是大人辛苦，孩子孤独，不知佑司怎么样，但至少他们一家是幸福的，孩子们是单纯快乐的，这也许就是曾经割舍的意义，珹儿不会因为姓氏而出生就失去自由，雨儿也不会随时担心孩子会成为佑司的威胁被带走、被利用，更不用心疼那个男人一再的为她放弃从小坚持的信仰和责任，这世界就是这样，每一次放手都会有新生落进掌心，幸福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选择是为了在权衡中守护对自己更为重要的东西。
　　如果那时在特区他选择了冒进的去刺激佑司说出心里话，看到雨儿的眼泪而选择心软的无法继续那场赌，只怕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吧！他选择了尊重她的一切，等待她想通这一人在心、一人为生的关系，真正接受他的一切，即便难过也都是藏起来，小心翼翼的埋葬狂喜和致殇，知道她一点点努力的把身边所有的一切都纳进生活，自然也包括了自己。适应角色的转变和对未来的合理期待，真正从心底里认可成为自己的妻子，为自己生一个孩子，走一条从感激到依赖、最好能到爱的漫漫长路，他走了七年这么久，却没有半分懊悔过，毕竟一个人全身的细胞要全部更换一次，是需要如此漫长的一个周期，那么这七年算不算是新生了一个雨儿呢？她的每个细胞里都不再有千成佑司？即便想起曾经也不会再疼？
　　“爸爸~”涟珹张开一双小小的手臂向涟鹜扑过来，小小的模样像飞一般，涟鹜抱了一下他，摸摸小苹果一样的脸颊“乖儿子，今天兴趣班学了什么吖？”他抱起小琨儿，牵起珹儿的手往回走。涟珹看到前面地上有一块亮晶晶的冰面藏在雪下，就松开涟鹜的手跑过去打了个滑“今天兴趣班来了个蓝老师，他可厉害了，教我们滑冰，还会转圈圈，还会跳得像飞一样高……”涟鹜站在原地一愣，蓝老师？还会滑冰？不会是蓝绵那个小子吧？他退役之后来给孩子当老师了？“珹儿，告诉爸爸，蓝老师这里是不是有颗痣？”他指了指右边脖子，涟珹点点头，“嗯~有的吖~爸爸，我能不能参加蓝老师的课外班吖？珹儿也想像他那样……”涟鹜心里一惊，这是天赋遗传么？或许这是无法躲开的事？
　　他一路心情复杂的带两个孩子回到家，珹儿就缠着雨儿要报名参加滑冰的课外班，雨儿心中一个激灵，感到肚子里的玥儿似乎踢了她一下，看来母亲的情绪真的可以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还没等问清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涟鹜开门一看来人正是蓝绵，“特区长，好久不见，姐姐在么？”他似乎又长高了不少，面容虽年少，但棱角已十分明显，他的到来让涟鹜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雨儿迎出来看到蓝绵心中感慨万千，那些发黄干枯的画面好像突然吸饱了水，变得又柔又软……蓝绵冲她依旧如昨的腼腆一笑“姐姐！别来无恙~”
　　进门坐定，蓝绵说出了来意，他想教珹儿滑冰，雨儿垂着眸看不清眼神，涟鹜不知道该不该直接拒绝，但看涟珹欢喜的模样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蓝绵对雨儿说希望她们先不要直接拒绝，看过珹儿的天赋再作打算也不迟，于是模棱两可的雨儿和涟鹜带着孩子跟蓝绵去了学校的场馆，涟鹜给趴在挡板边的雨儿多披上一件衣服，看到蓝绵带着珹儿换好鞋出来，他明显感到雨儿全身一抖，他认得曾经千成佑司冰刃的专属黑金颜色，而蓝绵和珹儿此刻穿的冰刀也正是那种色彩，涟鹜心头一紧，看着雨儿的眼神跟着那抹颜色带起的冰雾绕着冰场转了一圈，好像万般事都成了一个轮回的环。雨儿的视线跟着涟珹，看他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奓着胆子跟蓝眠做些动作，一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他小小的身影背后仿佛衬着佑司那绝美的冰上之姿，气场磅礴、眼神霸气、身姿潇洒、从容不迫，涟珹每次不稳要摔倒，好像都被他扶住了一般……雨儿心里的疼经过多年沉淀酸成生命的年轮。
　　“妈妈，我好喜欢滑冰吖~你让我跟蓝老师学好不好？”涟珹扬起稚气的小脸看向她，刚才蓝绵带着他滑了一会儿，雨儿感觉自己仿佛灵魂抽离了一般，蓝绵这是什么意思？他见过佑司么？他好不好？这些年毫无音信，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否有过放弃自己和珹儿的后悔？还是依旧做他那个骄傲的少主，一辈子都不会低下倔强的脸颊？雨儿温柔的默默珹儿黑亮的发“要学可以，但是如果学了就不可以放弃，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多艰难都要做到最好，珹儿可以么？”看他认真的点头，雨儿脸上带着无法言明的笑“珹儿乖，那我们约定好了哦~男孩子不可以忘记自己说过的话，知不知道？”看涟珹似懂非懂的点头，她勉强勾了下唇角，“城儿来！叫蓝舅舅~不过以后上课的时候要叫蓝教练，知道么？”涟鹜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的答应，刚想问她要不要再考虑下，雨儿就突然肚子疼的站不住，涟鹜和蓝绵赶紧送她去了医院……
　　焦急的在门外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的凝重神色，涟鹜心里突然有了怕，直到听见涟玥的哭声和一声叹息，他感到夜一瞬间塌了般失去光芒……
　　不知晨昏的天光推散冰冷的云朵，或许今朝会有暖阳，涟鹜和佑司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醒来，看到眼前自己熟悉的屋内环境，却都不知身在何处，心落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