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羽》叶弥斯

33、第 33 章

　　“现在的情形看，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不难，难就难在你如果不妥协，孩子生下之后会有大麻烦！”宸苍扉凉看着对面的佑司咬着手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如果要让雨儿母子平安无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离开特区，不过此次涟骛回来，特区的守卫兵力增加了一倍，看来矜虹也不是能让人放心的地方了，所以送她走的难度太高，而且她举目无亲，如果离开这里要怎么生活呢？以后还要带着孩子，况且她的姥姥还在特区医院疗养，只怕让她离开这条路根本走不通。”扉凉说的这些佑司都明白，上次雨儿离开了几天他都觉得自己没了灵魂，如果真的要让他从此再也见不到她和孩子，那不如死了算了，可是要他妥协……那要妥协到什么程度呢？以东国人的身份参赛？还是说出千成家的秘密？别说他根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吖！千成家不是他一个人的，即便他是少主，如果这样做，那将仍然在外的千成家人置于何地？还有他不知所踪的父母，如果他们知道自己为了雨儿和孩子完全不顾家族声誉，只怕会被气到吐血，所有虹国人也会彻底摒弃对千成家的信仰……可他现在还顾得了这些、还应该顾虑这些么？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真的比身边的妻儿更重要么？
　　扉凉喝了口咖啡继续说到“所以现在如果你们两人都不肯放弃孩子的话，只有唯一的办法……”闻言，佑司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什么办法？”宸苍扉凉看着自己落在桌上的手背“涟骛…让涟骛做孩子的爸爸！”佑司睫毛颤了颤“不行！”这怎么能叫办法！开什么玩笑！他怎么能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送给别的男人！“你冷静点！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有雨儿嫁给涟骛，孩子才能名正言顺的在这里好好生活，你也能见到她们，否则不是死别就是生离。”扉凉的手搭在佑司的肩上“千成少主，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了孩子是很幸福的事，我和允瑟因为以前的不肯妥协而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别只看眼前，以后若有机会说不定雨儿还能回到你身边的，现在都是权宜之计，你要沉得住气啊！”感受到佑司手上绷着的劲儿泄气般的松下来，扉凉倒了杯酒放在他面前，可是佑司没动，而是站起身离开“她在家里等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你回来了~”佑司一开门就看到雨儿坐在玄关边等他，一把抱起雨儿进去放在椅子上“傻瓜，门口多冷，要等我也找个暖和的地方吖~”他跪坐在雨儿旁边握着她冰冷的指尖，眼眸含星的看着心爱的人。“想让你一回来就能看到我嘛！下次注意~”两人都弯起唇角，却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难过神色，虽然还没有做决定，但他们都知道，彼此和孩子只能选一个，而在这个选择里，孩子似乎是默认的必选项。佑司把头枕在雨儿膝上，心中的悲凉顺着眼角缓缓流淌。
　　沉默良久，雨儿吸了吸鼻子突然说到“明天让金风和蓝绵来家里吃个饭吧！我不方便去冰场给他们送行。”佑司轻轻点头“那我跟涟骛申请一下。”他抬手想发个信息，却听到雨儿说“我跟他申请好了。”佑司心里突然一紧，想到扉凉的建议，他感到胸口吹着凛冽的穿堂风。
　　“雨儿……”
　　“嗯？”
　　“……”
　　雨儿摸着佑司柔顺浓黑的发，安静的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可是佑司贪恋她掌心的温暖和身上的气息，那些会破坏此刻安宁的事就完全不想提起任何一个字了，他伸手环住雨儿的腰，耳朵贴在她的腹部，虽然明知道什么也听不到，却还是忍不住这样去做，像一种仪式感，心里傻傻的跟宝宝说他是爸爸，一边重复，一边心碎……
　　雨儿看他不说话，心里也大概明白了几分，今天这个确认了意外的日子，他们两个人各自心中都有了计较，很多事没有左右的能力便只能用选择来成全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雨儿不知道佑司选择了什么，想或许他和自己一样根本无法面对，却又不得不直视命运给出的难题，总要有一个人选的，不是他就是自己，雨儿心里清楚自己来做决断比他更为合适，那就再等等吧~让她再贪恋多一点他的温柔，拥抱多一点他的气息，让她可以更勇敢，可以直面未来的岁月。
　　夜静谧，月华柔肠寒星避，矜虹熄灭了最后一盏灯火，宁静抚慰着山间的鹰啼，没人知道未来在哪里，没人敢面对亲自斩断尾指紧紧纠缠的红线，有些事太过残忍，并不是人心所能承受的，爱这个字一半是伤另一半是念，两个人只有一人能用力去执着的叫伤，到如今仍然压在心头的梦境为念，自古多少悲凉，他们不是第一对，也不会是最后一双，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里有同样的两个人可以安宁而幸福，也许在又一个时空中，有相似的两幅灵魂天涯海角平行而向……生命或许真的有奇迹，那么可以相信么？相信心中期待的奇迹？相信无数次祈祷的奇迹可以在不知哪里实现？待到来的那一天，看到，便应是永远。
　　给金风和蓝绵送行的事本来应该涟鹜和洵落一起出席，可是因为这桌饭摆在了佑司这里，而雨儿又明确的表示现在不想和涟鹜见面，所以那边就识趣的没有来，也算是很贴心了。雨儿和佑司都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从小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把金风和蓝绵都当成了自己的弟弟，两个少年还不谙世事，对谁都是一样的真诚，佑司是他们崇拜的人，又有指导训练的情分，雨儿像姐姐一样对他们也是事无巨细的照顾和操心，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其实原本很简单，只要待彼此真诚没有杂念，所以四个人坐在一起就像自家人的小聚一般，无拘无束轻松自在。
　　“姐姐，你以后别跟教练闹别扭，他虽然比我大，可是心性有的时候真的挺幼稚的。”金风缠着佑司要看平地拔跳跃，蓝绵就和雨儿站在一边看着小声的聊天，听到蓝绵的老干部式发言，雨儿不禁抚额，转头在他眉心戳了一下“你吖~小小年纪总这么说话，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蓝绵抿嘴半笑，脸上的神色带了些小孩子的撒娇“我是为了你们俩好，教练心里除了滑冰就只有你最重要了，你可不能欺负他啊！”雨儿一脸委屈的调侃“那你也不能欺负金风吖~他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孩子，你可是满肚子八股诗文的老学究呢~”蓝绵双手插兜低下头轻轻摇首无奈的笑开。
　　“姐姐，我……我们走以后会想你和教练的。”蓝绵收起笑容抬起头来看向雨儿“等比赛拿了金牌再来看你们~”蓝绵的话让雨儿心里很暖，看来这个世界还不算太糟，她的生命里除了佑司还是会出现单纯善良的人，她点点头去叫金风“小风子，快让你的疯教练歇一会儿吧~过来喝茶。”雨儿知道三个大孩子都喜欢甜甜的味道就煮了水果茶，刚好她也不能喝别的东西，这还是小时候姥姥教她的呢~佑司第一次闯进她家喝的第一杯茶也是这个，“姥姥……”雨儿心里升起一丝愧疚，她不敢去面对面的和姥姥说她怀孕的事，很怕姥姥不让她留下这个孩子，也怕老人家受到刺激会加重病情，可是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要面对的，雨儿深吸一口气，想着明天如果是晴天就去跟姥姥说自己的决定吧！然后又觉得最近晴天太多，想改成阴天，无奈的摇头苦笑，手不自觉的又放在了小腹上。而这动作看在佑司眼里心中止不住阵阵发酸。
　　农历三月，新雷旧雪，天刚亮就有车来接金风和蓝绵，告别生活了一个月的特区，两人回到自己原本的环境里开始新的征程，因为签了保密协议，所以回到队里的都绝口不提这一个月的特训，但是飞速的进步让其他队友都叹为观止，也让两小只对下一个赛季充满了信心。但是这个因为离别而本就不美丽的早上对雨儿来说更是纠结的，因为起床拉开窗帘就发现外面既不是晴天也不是阴天，而是下雨了，下雨按说应该算阴天的，但她对于去见姥姥的事很逃避，所以就开始给自己找各种理由推脱，直到纠结过一天，第二日涟鹜来敲门。
　　“穿好外套，跟我去看姥姥！”涟鹜站在门口直接了当，全然不管佑司在旁，“姥姥怎么了？！”雨儿早上醒来眼皮就一直跳，“刚才主治医打电话来说姥姥心脏偷停，休克了一次。”雨儿脚下一软撑住了墙边，抓着涟鹜的手臂就要跟他出去，佑司赶紧拿了外套给她穿上，跟着一起上了车。雨儿一路祈祷着姥姥千万不要有事，也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万遍，为什么昨天要逃避去见她呢？自己怎么可以这么不孝……一直忏悔到病房门前，看到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雨儿靠在佑司怀中完全脱力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