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荆轲大人

4、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云川有些懊恼的一一把菜摆到桌上，不大好意思，“菜都凉了，要不，我再重新给你做几个？”
　　闻言，少年没有说话，他默默地拿起了筷子，然后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那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看的云川是大为感动。
　　不过，云川注意到，少年在吃第一口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便又恢复如初，仿佛刚才少年的皱眉仅仅只是他的错觉。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桌子上的菜就都已经被席卷一空了。云川这时的母性光辉又泛滥了：这孩子，到底是被饿了多久！
　　等云川把桌子都收拾完了，他把少年叫到自己跟前，温声道：“既然你没有亲人，不如以后跟着我，可好？”
　　少年良久没有出声。
　　云川以为他是不愿意，接着补充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让你当我的奴隶、侍从之类的，会命令你干这干那，做你不喜欢的事...在我这，你很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也不会过多的去约束你，除非是你做了一些违背道义的事。你现在还太弱小，自己独自在外，免不了要吃很多苦...在你长大之前，我都可以一直抚养你、照顾你，助你成长。当然，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走了，我也不会阻拦你，我...”
　　云川正说着，可下一秒，他竟却张不开嘴！
　　因为他看到少年瘦弱的身躯一直在轻轻颤抖，“我...我真的..可以吗？”
　　“我...真的..可以跟着..您吗？”
　　少年结结巴巴的说着，他噙着满是泪水的双眼，竟是那样认真、满怀希冀的看着云川。
　　“千真万确！”
　　此时在得到云川肯定答复后的少年，就像艰难巡走在沙漠中的旅人，对活着本早已充满绝望。可突然在他的面前却出现了一汪清潭，绝处逢生，他仿佛又抓住了希望。
　　云川：“不过...”
　　少年紧张的看着云川，生怕他反悔。
　　云川；“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少年的眼里流露出一丝难过与悲伤，“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此时的云川已经自动在脑中脑补了一段“无父无母的可怜小白菜”的凄惨身世。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云川面上却未露分毫，“还真是巧了，其实我觉得有一个名字倒挺适合你的，正好你还没有名字，看来你与这个名字挺有缘呐”
　　本来还很消沉的少年听到这话一下又精神起来。
　　少年：“给我起的..名字？”
　　云川含笑点了点头；“银字笙调，心字香烧。你看银笙这二字可好？”
　　少年高兴地脸都红了，“好..真好听..”
　　云川也很开心：“你喜欢就好”
　　接着，他又低头一直不断喃喃着，眼神迷离：“银笙..银笙..”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云秀川江，天涯咫尺。
　　就连云川也未曾想到，他只不过随口为少年起的名字，可命运却竟像这十六字诗句般，将他与少年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云川：“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了，我姓云，单字川。人云亦云的云，临川羡鱼的川，你叫我云大哥就好。”
　　银笙有些羞涩、小心翼翼的叫了声：“云...云大哥？”
　　云川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回应道：“阿笙。”
　　阿笙？银笙小脸红了红，不好意思的把头又低下了几分。
　　云川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银笙在面对自己时，几乎一直都是低着头。不管是刚才云川在给他洗澡还是与他说话，他都一直在尽量避免与云川的正面接触。
　　“阿笙好像一直不敢正脸对着云大哥？”云川佯装漫不经心的问道。
　　果然，他看到少年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刷白，眼神一下子从最开始的希冀又变的黯淡了几分，夹杂着些许的憎恶与自卑。
　　从少年的反应中，云川已经猜道了原因。在阿笙还是狌狌时，云川第一次见到阿笙时也是被他的长相给惊住了，满脸的褶皱和皱纹，仿若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年人。如果不是云川刚刚在给他洗澡时，从他的身形和眼神判断出他只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可能云川也会觉得这是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年人了，“阿笙可是对自己的容貌不满意？”
　　银笙有些愣住，他没想到云川会这么直接的问他，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怨恨自己的长相，无论他走到哪里，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露出一副厌恶的嘴脸，大声的对他吼着“怪物，滚开！”“长的真他妈的恶心！”“唉，真是晦气！”，有的人甚至还会对他拳打脚踢，“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见一次揍一次！”“这种恶心的东西就应该打死他，省的再让他吓别人！”“对！打死他！打死他！”，他甚至都已经记不清自己被打过多少次了，他只希望，那些人把他打死才好，因为..他已经对这个世界不抱任何期望了。
　　没有人可怜他，没有人愿意帮助他，所有人都希望他去死，包括..他的父母。
　　可是，就连这么点小小的请求他都不能实现，无数次的昏迷、疼痛、饥饿，都不能让他死去，他甚至想过自杀，可根本没用。他就连死，也不被允许。
　　呵呵...是怕我的灵魂脏了你们的轮回路吗？
　　就在他回忆过去、挣扎在绝望与痛苦的边缘时，突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脸上，此手洁白无瑕、指节分明且十分修长，好看极了。
　　这只手温柔的将他把头抬起，他看到了一双纯净、温柔至极的双眼，浅淡的琥珀色眸子里没有嫌弃、没有厌恶，只有淡淡的忧伤与心疼，“我知道，你因为自己的样貌受了不少的苦，你憎恶自己的长相。
　　可是，阿笙..真正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并不是靠外在，是靠他的“心”。如果你的心是黑的，再怎么华丽的外表也掩盖不了你内心的丑陋，可如果你的心是红的，那么..即使再丑陋的外表也会在善良、正义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而且，总有人会为了你这个人..而去忽视你的外表，愿意..去发掘你的内心！”
　　云川慷锵有力的声音此时就像一把锤子一样狠狠的敲散了少年那本来绝望无助的内心，取而代之的，是对世界的向往和对眼前人的满心期盼。
　　等很久之后，银笙再回想起他与云川的初次见面，才发现，云川就是从这时开始走进他的内心，是他..拯救了他，把他一步一步的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回。他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命，是他的全部，他愿为他披荆斩棘、砥砺前行，只求与他..并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