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城故事》宇宙外星人

54、第五十四章

　　林彦说他还不到20，但是严格讲，他生日到底是哪天，没几个人知道，连许嘉临这个见过资料的人，都说不出所以然，他自己也不在乎。至于贺正西，他是在回到燕城后才彻底搞明白自己的生日，但没跟林彦说过。因此这两年，他们俩依然保持着看哪个假期顺眼，就在哪个假期过生日的优良传统。大多数时间里，这个日子都选在寒暑假。
　　贺正西小时候曾经很困惑，因为只有他跟哥哥的生日是随时浮动的。但长大后，这样的小习惯却让贺正西感到开心，因为他们俩庆生的方式，独一无二，跟别人都不同。
　　天色渐黑，灯光照亮傍晚的街道，贺正西跟在林彦身后，盯着他挺直的脊背和一头迎风飞舞的软发，心里又痒又快乐。
　　迈进小区大门，贺正西突然说：“晚上别去餐厅了，你们店里人太多，搞不好还有感冒病菌。”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林彦锁好车子，“我早点儿回来，你晚上别等我，也别过来接了，睡足觉，明天好好考试。”
　　贺正西道：“行吧，听你的。”
　　林彦捏捏他的脸：“这两天也没好好给你做顿饭吃。”
　　贺正西：“我有手有脚，水平也不差，你不用老惦记。”
　　林彦笑了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你上午跟我们辅导员怎么聊的天，他们都说你俩聊得不错。”
　　贺正西把书包往胸前一挂，狡黠道：“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以后就知道了，不会太久的。”
　　林彦伸手揉上他再次变为圆寸的脑袋，说：“那就随你吧。”
　　贺正西轻抱了一下林彦，“哥，你刚才在路上说的那些话，挺好的，我特开心。”
　　林彦歪头看看他，说：“你这段时间，性格倒是变软了不少。”
　　贺正西玩味道：“该硬的地方，还是很硬的。”
　　林彦转过身，缩缩脖子，“算了，我还是赶紧走吧。”
　　他们餐厅的料理教室上线有几天了，最近每晚都有试课，林彦上楼时，看见蔡栩生的朋友大李也在。俩人简单打过招呼，林彦粗略看了一圈，悄悄下了楼。
　　程琪朝他走过来，笑着道：“小贺电话里说你烧得快挂了，我以为你得在家躺一整天。”
　　林彦瞪大眼睛：“怎么可能！听他瞎说，我下午还神清气爽地上了四节课！”
　　程琪：“我看也是，他太关注你的事情了，占有欲也很强。”
　　林彦越过他，边走边道：“你要没正经话题，我就去忙了。”
　　“有啊，怎么没有！”程琪顺手递过来两张发票。
　　“怎么个意思？”林彦不接。
　　程琪把发票塞进他手里，讨好道：“还能什么意思，帮忙报销一下嘛，正规流程！”
　　林彦捏起发票，快速地扫了一眼，说：“不知道用了什么肮脏手段把人家好好一姑娘从外地弄过来，给你拍这破照片。”他收好发票，继续道：“这追人的办法，实在不怎么样，难道不应该直接帮人家买好？”
　　程琪无辜地摊手：“她不告诉我身份证号，上回结账用的现金，你以后记得跟她要个银行卡号，别的都不行，转账太容易。”
　　林彦斜眼看他：“银行转账也没什么难的。”
　　程琪挠挠耳朵，小声嘟囔：“都说管钱的才是一店之主，这话真没错儿。”
　　林彦认真道：“我这叫合理安排资源，你说燕城哪儿找不着一个能拍照的？我帮你从学校摄影协会拉个兼职学长也行。你对爱情的态度也挺浮夸的，这么追下去，恐怕再过两年都没女孩儿喜欢你。”
　　“你一个苦行僧，不懂人间快乐。”程琪乐呵呵地说。他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人教训，似乎还挺开心。林彦心道，这种时时刻刻都在失恋的人，也没什么值得可怜的，毕竟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坠入爱河。
　　程琪兀自幸福了一阵子，把林彦拉到办公室，开始说正事。
　　“虽然咱们拒绝了吕诚，也不着急，但开分店这事情，是得提上日程了，老板娘的意思是，可以不搞那么大。”他说。
　　林彦皱眉：“地方呢，她有方向吗，开业时间？”
　　程琪：“地方她也没看准，开业时间，大概在明年春夏。”
　　“搞半天还是得咱们自己来。”林彦道，“这就是位祖宗。”
　　程琪拍他肩膀，说：“嗨，挣钱嘛，我倒希望再过10年，能跟她一样潇洒。”
　　“有点困难。”林彦打开电脑看邮件，“你还是赶紧去研究双色球比较快。”
　　开分店的事情让他们很忙碌，每个周末，林彦都得骑着自己那辆二手自行车满大街转，边找地方边研究，几乎逛遍了整个燕城。偶尔有时间，也会跟程琪一起去外地看看别人的店。
　　工作学习双线并行，林彦的日子充实无比，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外面已经彻底入冬了。直到12月底的某个下午，陆驰大包小包地来到燕城，林彦才突然意识到，新年要到了。
　　“你之前说暂时来不了，我就直接把这事儿搁忘了，抱歉抱歉！”林彦帮陆驰拖着行李走出机场。
　　陆驰笑着说：“这有什么可抱歉的，你弟呢？”
　　“他最近忙得不见人影儿，今天也是，我起床的时候，他那屋已经没人了，估计有考试或者竞赛。”林彦站在路边伸手拦车。
　　“别忙，有人来接。”陆驰把林彦的手按下来。
　　“谁？你在这还有熟人？”林彦疑惑地问。
　　陆驰：“你怎么回事，变傻了，我不是在这上的学么，公大啊！”
　　林彦一拍额头，“对对对，最近脑子不好使。”
　　“不过来接我的，不是老同学。”陆驰随后道。
　　“哈？那是谁？”
　　“他来了。”陆驰跟远处一辆越野车挥手，“这边！”
　　林彦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出声惊呼：“贺正西他表哥？！”
　　陆驰淡定道：“这么惊讶做什么。”
　　林彦缩回脑袋，“你这交际范围，厉害啊。”
　　陆驰解释道：“前不久把我绊住的那件案子，多亏有方玦帮忙，一来二去就熟了。”
　　林彦点点头，小声道：“我还以为你会跟钱进更好一些……不过方玦是长得更帅。”
　　陆驰忍着笑敲他的后脑勺：“瞎想什么呢？我们是纯洁的友谊。”
　　林彦：“我没瞎想，毕竟你30好几了还不找对象……”他深受贺正西跟蔡栩生的影响，上了大学更加见多识广，对于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甚至忍不住总得多拐几个弯。
　　方玦走过来加入话题，他笑着问：“什么对象？”
　　林彦看着一身清爽休闲打扮的方玦，心里不着边际地编织了不少故事，但没敢开口，不过陆驰倒是很大方。
　　“这傻弟弟以为咱俩在谈恋爱。”他大笑道。
　　方玦也跟着笑，俩人齐齐笑了足有一分钟，最后方玦眼角噙泪捂着肚子说：“少被那些漫画小说电影之类的东西影响，我们俩只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前不久碰巧还交流过如何跟父母周旋，现在是一条战线上的革命友谊！”
　　林彦站在路边，乱发翘起，颇为尴尬。到了车上，俩人还在为这件事情笑个不停，他只得无奈地闭上眼睛补觉，迷糊了十几分钟，隐约间，听见方玦在跟自己说话，问贺正西的事情。
　　“你知道我表弟最近在忙什么吗？家里聚个餐都抓不到人，小孩儿老躲躲闪闪的。”
　　林彦睁开眼，反应了一阵，回道：“在学习吧，我也觉得他最近挺神秘，但上周跟他班主任通电话，情况一切正常，就是学习拼了点儿。”
　　方玦点头道：“有你照看着，他们都挺放心。不过看管贺正西这事儿，是个技术活，辛苦吧？”
　　闻言，林彦正经思考了一阵子。这半年多，贺正西表现得十分上进，脾气也变好了，不得不说，还真没什么值得辛苦的。
　　“他很听话，根本没有需要操心的地方。”林彦回道。甚至比你们这帮人还要强不少，他暗自想。
　　方玦叹着气感慨：“我们全家都拿他没办法。”
　　这话就让林彦不怎么爱听了。
　　虽说是一家人，但这群人对贺正西的关心总是流于表面，不怎么交流，也不提供经验。林彦太清楚十几岁的年纪独自解决事情的感觉，所以他也理解贺正西的执拗和叛逆，那绝对不在“难管教”或者“不听话”的范畴。
　　但林彦不可能开口要求他们去关心贺正西，即便是亲人，彼此也有各自的生活。因此，他对贺正西的照顾，多少还存在些责任感的成分。
　　贺正西在长大，林彦自己也不断纠正着对待这位弟弟的方式。只是说到底，他只比贺正西大三岁而已，他们都有过迷茫跟不知所措，多数事情上，依然需要靠直觉。
　　“林彦。”副驾上的林彦突然转过脸来，“给哥看看你的手。”
　　林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陆驰：“手啊，上回血忽淋拉地上了车，留疤了吗？之前跟你视频也没看清。”
　　林彦把手掌递到他面前，“没有了，你看。”
　　陆驰捏着掌心来回看了一阵，放心道：“是不太明显了，不过我说，你这手……仔细看还挺糙的。”
　　林彦抽回去说：“那是因为我勤劳，男人手糙点儿怎么了。”
　　陆驰：“啧，男人啊，你也到了说这俩字的年纪了。”
　　方玦在旁插话：“林彦这样的年轻人，将来毕了业，最抢手。看看我们公司刚来的那实习生，25、6岁了，研究生毕业，觉得自己还小呢，跑个外勤嫌累，给人端茶倒水觉得伤自尊。”
　　“到了25、6岁还能依然被家里当小孩儿的人，也挺幸福的。”林彦说。
　　方玦听完这话，顿了几秒，之后才意识到林彦恐怕顺着话头想到了父母的事情，立马换话题道：“时间也不早了，去你们店吃晚饭吧，我给小贺打个电话。”
　　林彦专注地挨个撕掉指甲盖旁的倒刺，搓搓手，抬起脸说：“你这话题转的，太生硬。别担心，我没多想，只是非常纯粹的感慨。”
　　方玦从内视镜里看着林彦的脸，不好意思地问：“真的？”
　　“真的，而且我还得跟你们坦诚一件事儿。”他揉揉鼻头，叹了口气，“最近我见着传说中的亲生父母了，还有个弟弟，比贺正西小一岁……”
　　“啊？”陆驰震惊地扭过脑袋，“他们认你了？我跟你说，找你要钱的话，一毛也别给！”
　　林彦把陆驰的脸推回去，无奈道：“人家怎么会找我要钱，我那个……亲爸，现在是民营企业家，龙头企业呢，有机会可以去超市买瓶他家出的水果罐头尝尝。”
　　“电视剧一样的情节。”方玦说：“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保准让他的工厂关门。”
　　“别别别，工人多无辜啊。”林彦笑着阻止，“我那个弟弟，品性还不错，长大应该也还行。”
　　陆驰再次扭回脑袋，“那得让他们给你钱，少于100万咱可不能要。”
　　方玦啪一声按响车喇叭，怒喊：“100？200也太少！社会在发展，你能不能有点儿见识？”
　　林彦示意他好好开车，继续说道：“那个谁，企业家，要给我120万，说是以后还会定期打钱。”
　　陆驰点着头道：“倒也不算太少。”
　　林彦：“然后我没要，把卡还给他了。”
　　“没要？！”俩人齐齐喊道。
　　“好好开车！专心看路！”林彦吼。
　　方玦哦一声，不满道：“怎么不要？要我说，跟他要半个工厂。”
　　“这种企业，不好说的，工厂开得再大，说不准也有完蛋的那天。”林彦神色平静地说，“我不要他的钱，也不当他的儿子，不纠结，很轻松。”
　　陆驰捏着下巴，拧眉思考片刻，随后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林彦疑惑地问。
　　“我笑你。”陆驰说，“你这小孩儿，从那么点儿大长到现在，还真是了不起。这世界上99.9%的人，都不会拒绝送到眼前的100万。”
　　“120万！”方玦纠正。
　　“对，120万。”陆驰说，“不容易，真的不容易。林彦，你这回碰见他们，也不算坏事。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哥哥相信你。”
　　“其实我也舍不得那么多钱啊。”林彦惆怅地兀自感慨，“陆叔跟辛阿姨身体好吗？一把年纪了，不能太沉溺广场舞，得悠着点。”
　　陆驰道：“我说怎么最近晚上回家早了，敢情你们处得倒是很和谐愉快。”
　　林彦靠在椅背上，叹息一声，说：“谁让他们的亲儿子献身工作，天天不着家呢，没办法。”
　　陆驰：“大人的世界可没那么简单！”
　　林彦：“我也是大人了。”
　　方玦：“哈哈哈！”
　　三人在车上聊了将近有一个钟头时间，才从拥挤的车流里逃出去，等他们找到停车位，再步行走到餐厅门口时，西边的天空已经丁点儿太阳都没了，只剩下大片的橙红。
　　“哥！”贺正西早早从窗户里发现目标，这会儿已经迎了出来，“你们总算到了。”
　　“也叫我一声哥！”方玦喊。
　　“表哥好。”贺正西规矩地喊。
　　“还不错。”方玦使劲把他掰过来，揽上他的肩膀，说：“后备箱里一堆姥姥他们买给你的衣服，吃完饭记得带回去。”
　　“那什么，没超过吧？”贺正西低声问。
　　“放心！表哥我办事儿，你放心就成。”方玦走到餐桌前，松开手，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每件单价都没超过300。”
　　“哎！你！”贺正西赶紧去捂他的嘴。
　　“什么300？”林彦抄起菜单递给他们。
　　“没什么，点菜呗。”贺正西说。
　　“免单吗？”方玦问。
　　林彦弯起嘴角，温和地笑着，慢条斯理道：“顶多6折，其他别想。”
　　“呜哇，资本主义的嘴脸。”方玦说。
　　“呜哇，剥削阶级的嘴脸。”林彦回。
　　陆驰翻了两遍菜单，满脸纠结：“能点一轮吗？”
　　林彦再次微笑：“如果你今晚吃得下的话。”
　　陆驰：“呜哇，奸商的嘴脸。”
　　林彦攒起个纸巾球砸过去，“滚蛋！”
　　都是熟人，因此没招呼服务生过来。几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贺正西主动起身帮忙冲茶倒水，第一杯便端给了林彦：“坐了这么久的车，先漱漱口。”
　　林彦接到手里，赞许道：“挺有眼色，以后出去工作，不会被同事领导嫌弃了，周到。”
　　贺正西挨着他坐到椅子上，抿嘴轻笑。
　　对面的方玦冲贺正西说：“你哥可是挺夸你的，说你懂事，我看着确实没那么刺儿头了。”
　　贺正西得意地挑挑眉。
　　“挑什么眉毛？”林彦拍上他的背，“跟你表哥汇报汇报近况。”
　　贺正西松松肩膀：“如你们所见，没什么可说的，都还行。”
　　“听见没？”林彦爱莫能助地看向方玦：“别强求，真的，只要他遵纪守法就很好。”
　　方玦：“……你这要求也太低了。”
　　一桌四人吃到7点多钟时，程琪忙完事情走下楼，林彦喊他过来坐，程琪摆了摆手，”你们家族聚会，我掺和什么劲？”
　　林彦：“东拼西凑的家族，不介意再来个国际友人。”他扭头问另外那仨，“你们觉得呢”
　　三人一起点头：“如果主管买单的话。”
　　程琪使劲咬咬牙，“敢情你们就在这等着了是不？”他扯过一把椅子坐下，掏出钱包拍在桌上，“请请请，我们餐厅性价比高，几百块的事儿，咱有钱！”
　　陆驰重新翻开菜单，诚恳道：“那我再加俩菜。”
　　程琪崩溃地喊：“有这么对待家人的？！”
　　林彦乐得前仰后合，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最近头发剪短了不少，显得很活泼，精气神也足。贺正西既想换到桌对面去，又不舍得离开林彦旁边这个位置，只能用一个极其扭曲又努力趋向自然的姿势，专注炽热地盯紧自家大哥。
　　“看我做什么？”林彦转头，对上贺正西来不及撤回去的眼神，“把菜单交给后厨师傅，说加俩菜。”
　　“哦。”贺正西立刻站起来，迅速地跑远了。
　　一顿饭吃到最后，桌上只剩方玦跟陆驰俩人胡吹海扯。扯到9点多钟依旧热火朝天，林彦忍无可忍地走过去敲桌子道：“还聊？吃饱喝足，赶紧回去休息吧。”
　　“等你们下班儿。”陆驰说。
　　“不是定酒店了？又不住我家，不用等。”林彦伸手端走餐碟，又换上俩新的。
　　“我这回来也是领了任务的，看看你辛不辛苦。回去跟许叔还有我家那两位作作报告。”陆驰没喝酒，他一颗一颗地剥着水煮花生，新餐碟很快又装满了壳。方玦知趣地没开口，默默把自己那空碟子推了过去，起身找程琪闲聊去了。
　　“许老头最近怎么样？一转眼又到年底了。”林彦垂下眼睛，手指不自觉地开始一下下地抠着桌角。
　　陆驰把两颗剥好的花生塞进林彦嘴里，说：“挺好的，我还是按月过去，就是最近血压有点高。”
　　“高血压？”林彦一下子紧张起来，把花生囫囵吐到手上，“高血压不好好控制，要出大事的！”
　　陆驰安慰他：“你急什么？这个年龄的人，都或多或少有点儿毛病，很正常。许叔半辈子凑合过来的没怎么注意过身体，现在就血压高点儿，你得庆幸。”他拍拍林彦的肩膀，“没别的大事儿，里边儿有人管。倒是你，许叔挺担心。这餐厅是份稳定差事，薪水也不错，但他怕你太累。每天熬这么晚，白天还得学习，别小小年纪累出毛病，你这人又犟……”
　　“没事的。”林彦说，“现在比过去到处跑兼职好多了，薪水也不错，等大学毕业，我就回溪城买套房子，虽然只能交个首付，但后面的慢慢挣嘛。”
　　陆驰乐道：“你倒是很能想得开，不过我这回来，也确实有个大事儿得先跟你透个底。”
　　“你说。”林彦端正身体，认真地看着陆驰。
　　“瞧这无辜的小眼神儿。”陆驰把他的脑袋往旁边拨了拨，“是临水街，那边要搞开发了，你家那祠堂，肯定得收回去。”
　　“许老头说他有房契。”林彦说。
　　“是说有啊！但按他说的地方，没找着！”
　　“许老头那人，对什么都不上心，能找着才是最奇怪的。”林彦笑着道，“我回去翻翻看再说吧，那房子好像也没办过别的手续，什么时候开工？”
　　陆驰：“刚立项呢，排上号动工得年后入夏，我打听过，说是承包给外地公司了。不过你也别担心，虽然没什么凭证，但可以活动活动，你们那片这种情况不少，多按几个证明戳，一样能分到钱。”
　　林彦内疚道：“等我放假亲自去跑，这事情太麻烦人了，你工作那么忙。”
　　“等你回去早晚了三秋，我已经跑得差不多了，这东西不能等。”陆驰说，“好歹咱工作十年八年了，再去你那个宋睿同学老爸那里找找关系，不难。”
　　“这都行？？你还认识他爸？！”
　　“小看我啊，你以为溪城多大呢。”
　　“不是……”林彦低头紧抿嘴唇，“肯定得看人脸色。”
　　“哎你，别这么个表情。”陆驰捏捏林彦的脸，“真没碰上什么困难，政府巴不得赶紧把钉子户打发走，不然你以为单凭我就行？肯定得把你也叫回去。你们家这算最好应付的了，年底放假回去，记得把剩下的手续办一办。”
　　“真的？”林彦仰起脸，嘴巴微瘪。
　　“我这次来，等的可是有人给我鼓掌叫好，别留一盘金豆豆，哥不要。”陆驰说。
　　“不要就不要。”林彦侧过脸哼了一声。
　　“金矿做的我就要。”陆驰开玩笑道。
　　林彦勾勾嘴角：“你就别逗我开心啦，我还行，就是挺不舍的，但如果是板上钉钉了，那也没办法。主要是觉得折腾你太不好……”
　　陆驰笑着说：“你对自己家要被收回改建的反应，也太平淡了。”
　　林彦摇头：“不平淡，但我得先琢磨琢磨家里那堆东西往哪儿搁，暂时我还买不了新房，不然去租一套？”
　　所以我才震惊你视100万如粪土！陆驰忧伤地想。但他知道这话不适合再说，于是道：“你陆叔跟你辛阿姨的意思是，家里老房收拾出来先借你们住着，别的事儿，毕业再说。”
　　“帮大忙了。”林彦说，“我付你们租金。”
　　陆驰连连摆手：“别别别，那地方，你们搬进去都算有人气儿了，本来就闲置，别给钱，不收。再说，估计也没多少拆迁款，顶多5、6万，你心里有个底。”
　　林彦固执道：“不收也得收。”
　　陆驰笑着揉揉眉心：“那你去跟我爸妈谈，别把钱给我。”
　　林彦诚恳道：“我知道你们是大好人，但我不想当你们家的负担，拆迁款，我们不拿，全留给你们，当租金。如果不够，等我毕业补上，这样可以吗？”
　　陆驰同样诚恳地看向林彦，认真地说：“我们没把你当外人，实在不行，你就付个物业费跟水电煤气费，别的真不用多给。”
　　林彦又摇头：“不好，一定要给的。”
　　这孩子，真是……
　　陆驰无奈得很：“你这样，既让人放心，也让人担心。”
　　林彦垂下脑袋不说话了。
　　陆驰见他这副样子，只好闭嘴，呆坐了一阵，又觉得这小孩儿哪里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陆驰也说不上来。
　　“算了，这一聊，都快10点了，你现在能下班吗？”他问。
　　林彦看了眼四周，确实没客人了，“等我跟他们收拾收拾吧，很快。”
　　陆驰点头，“行，你忙。”
　　林彦应下，转身准备走，胳膊刚抬起来，突然被陆驰给拽住了。
　　“还有事？”他茫然地问。
　　“指甲盖出血了，你就没觉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