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翩翩》冷子湘

8、第 8 章

　　三天后，贤王府。
　　花冲正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呆楞楞的戳在暗室里发呆，樱素推了门进来。看见自家少主的这幅模样微微叹了气，上前接过花冲手里的碗搁在一旁：“少主，还是不行么？”
　　花冲面容惨淡的摇了摇头，目光又移向了桌旁的那一小碟鲜血：“素儿，还是不行啊，已经是第七对了，可还是——我真怕王爷会撑不下去……”
　　“少主在胡说些什么呢！”樱素似是嗔怪的白了花冲一眼，边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边自顾自的道，“我倒是觉得最近王爷的面色好了许多，想必是已在好转了。少主也不必想得太多，咱们只要尽心的帮王爷煎好这些药便是了。”
　　花冲犹犹豫豫的点着头，抬手揉了揉自己纠结已久的眉头：“素儿，王爷已经睡下了么？”
　　“早些时候喝过药就睡下了，李管事说了，最近王爷睡得也很好呢。”樱素熟门熟路的应着，末了微微一顿，“今天给两位姑娘的房里也燃了些梦魂草，快有一个时辰了。”
　　“嗯，我知道了。”花冲说着掏出一双银丝手套来，像是要下定决心似的缓缓带上，“素儿，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事随时联系我。”
　　“放心吧少主。”素儿扬起笑容目送着花冲闪身出门，这才让目光中透出一丝淡淡的担忧来。
　　少主，请一定要小心啊……
　　“吱呀——”
　　轻手轻脚的推开馨兰苑的门，听见两个少女均匀的呼吸声从屋内传出。花冲走上前，果见那蓝衣少女正温柔的揽着她白衣的妹妹，睡得沉静平和。
　　花冲望着两个少女恬美的睡容，似是有些不忍。但沉吟一下后还是从袖筒里慢慢的滑出一柄锋利的匕首来。
　　“昭姑娘，雨姑娘，你们都是好人，对你们做这种事……真的……对不起……”像是在忏悔般的喃喃低语着，花冲比划着那柄匕首迟迟不肯下手。
　　“但是，这件事，在下有非做不可理由。还希望你们能原谅我……”
　　“我会很快，所以不会痛的……只需要忍耐一下，一下就好……”
　　说着狠下心来咬咬牙，拉起展昭搭在白玉堂肩上的那只手，高高的举起了匕首。
　　手起刀落！
　　“想要——做什么？”一个柔情款款却又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蓦地响起，听得花冲寒毛倒竖。然而更加让他炸毛的是，他发现从刚才起自己举着匕首的那只手就没动过，不，是没法动了！
　　“说啊，是想要——做什么呢？”声音的主人慢慢踱着步来到花冲面前，眯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笑着，身上白衣映在惨白月光下只是个森森然。
　　“雨，雨姑娘……”花冲僵立在原地呐呐开口，声音三分凄然一分歉意，“在下从不知道，原来雨姑娘你竟已不在人世了……”
　　“……”
　　“……”
　　“喂！！！”刚刚费了老鼻子的力气好容易才营造出来的幽怨气氛被白玉堂的一声怒吼破坏得一干二净，只见他此时正以烈火燎原的姿势（这是啥= =）掐着花冲的双肩义愤填膺，“你给爷看清楚了！你白爷爷哪点像、女、鬼、了！”
　　当然，请将这个“女”字格外的加上重音= =
　　“玉，玉堂，先别动手啊……”眼看着小蝴蝶（告诉我为什么咱突然想起了金刚葫芦娃= =）脆弱的双肩就快给白玉堂凌虐断了，展昭赶忙上前阻止了某只耗子的暴行，顺手掏出腰牌再解穴道，“刚才一时权益之计，还望花少侠见谅。在下开封府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展昭。”
　　“南，南侠展昭？”花冲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展昭好一番后，突然仰天长啸，“师傅你骗人！南侠展昭根本就是个女孩子啊啊啊！”
　　宇宙霹雳无敌瀑布汗……
　　“那个，花少侠。”展昭不知自己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自己的表情扭曲成微笑状态，“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展某之所以如此穿戴，是为了少侠的这件案子才……”
　　“哎哎？原来展大人是为了这次汴梁城的女子失踪案才如此的么？真是难为展大人了~”花冲一边道歉一边笑得完全事不关己，看得展昭硬是将身后逼出一大片的怨灵来。
　　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这副态度啊！明明你才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好不好啊……
　　“啊，说起来这边这位还没有介绍，不知是——”眼看着话题要被引上案情了，却又被花冲有意无意的避开，望着那边的白玉堂一副好好奇的样子。
　　展昭叹气：“这位是陷——”
　　“呀！我知道了！”花冲突然拍拍脑门跳将起来，对这白玉堂拱手就是一抱拳，“久闻展夫人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展夫人为夫分忧同甘共苦，真不愧为女中楷模贤妻良母啊！”
　　“绷！”理智断弦的声音。
　　“花、蝴、蝶、花、冲！！！”画影呛然出鞘，白玉堂拉扯着一身早已被自己的熊熊怒火烧成红色的纱衣剑舞九天，“爷今天一定要宰了你啊啊啊！”
　　“展夫人何故——啊啊啊展夫人刀剑无眼！千万小心伤人啊！”
　　头、痛。展昭，看着那边院子里追打不休的两人，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看来，还是把人带回去交给包大人处理算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某个顶着一身案子还睡得没心没肺的黑脸大人刚从甜美的梦境中苏醒时，就见一只熊猫猫（这又是啥= =）拖着一只熊猫鼠再押着一只熊猫蝶飘忽着出现在开封府大堂。
　　“属下展昭，见过——”
　　“不必多礼了展护卫，起来说话。”毫无顾忌的接过厨娘手中的杂菜包子小米粥惬意的咬了一大口，包拯这才口齿不清的道。
　　“大人，此次案件的犯人，属下已经带回来了。”左手为包拯递上卷宗右手将身后已经无力打闹但是依旧撕扯不休的小耗子和花蝴蝶往身后拢了拢，顺便看似平静实则愤然的注视着包拯在他面前大嚼特嚼着那些不算华丽但绝对美味的早餐，心想我怎么能这么哀怨啊！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展护卫，一会有你哀怨的。”说话间公孙策也笼着他柔软的青纱衣袖从后堂悠然而出，劈手夺过包拯手中的卷宗一翻，“是那个女子失踪案？”
　　“正是。”
　　“很好。”公孙策突然微风旭日的笑了，接着又卷起手里的卷宗随便一丢，“展护卫，白少侠，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先生此言……何意？”展昭只觉得一阵冷风自堂前刮过，那边的白玉堂也终于停止了与花冲的掐架行为转而望向公孙策。
　　“我的意思是说，截止到今日辰时为止，最后一对失踪少女已经被送回家中了，所以说，这个案子在二位回来前不久已经结案了~”
　　语气如此这般的温柔慈祥，然而猫和老鼠还是在他如此这般的温柔慈祥中，一点一点的石化了……
　　居然……全都……白干了……
　　我咋……这么……哀怨呢……
　　开封府两大国草级特产就这么铿锵有力的砸在了地板上，KO了……
　　公孙策叹口气扫开两摊碎得不分你我（这词咱真有爱- -）的猫渣鼠渣，这才转眼望向花冲：“这位公子，既然已经结案而上面也不准备追究了，那么你也可以回去了。”
　　“哎哎？已经没我什么事了么？”花冲似是还没反应过来，死盯着公孙策恨不得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都结案了啊！你当然没什么事了~”公孙策顺理成章的抄起包拯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只是下次记得，不要再随便掳走人家家里的女孩子去玩，会给大家添麻烦的。”
　　“花冲明白！下不为例！那么先生，在下先行告辞了~”兴高采烈的转身就望出奔，谁知脚下一卡就是一个趔趄，公孙策忙伸手去扶他，却也被他带得脚底不稳，茶杯脱手而出。
　　“先生小心！”花冲惊呼着反手去掺公孙策，手到半途却突然转了方向，运足了十成十的功力朝那茶杯袭去！
　　“先生，没事吧。”眼看着那茶杯就要不保，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突然从背后伸出稳稳托住了公孙策，而另一只却是巧妙的化解花冲的攻势再一勾一抹，连封花冲三处大穴。
　　“多谢展护卫，学生无碍。”公孙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倒是那只杯子——”
　　“安心，给爷护着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事！”话音未落，已被某个颇有些不耐的声音打断，只见白玉堂“啪”的一声展开白玉骨扇，扇骨上稳稳当当的托着两只彩蝶双飞的茶杯。
　　“花少爷，你看巧不巧，没想到你府上的这东西居然和八王爷那贤王府中的如出一辙呢~”白玉堂说着掀开了茶碗盖，碗盖内侧是一模一样的两个鲜红刻印，“就连这标识出处的刻印——也都是分毫不差啊！”
　　花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们不是——”
　　“OT了对不对？”白玉堂白眼一翻扇子一收，“我拜托！就算这是EG文也得有个限度，好歹爷和那死猫也是这么多疑难杂案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了，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OT？也动点脑子想想啊~”
　　“那，那你们为什么——”
　　“所谓将计就计啊花少侠~~~”主簿先生云淡风清的搭腔，“若不这么做，又怎么能引出您的真正意图呢。”
　　花冲迟疑了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抿起嘴角垂下眼帘陷入默然状态。
　　“其实花少侠早在三天前就已经知道展某的身份了吧。”见花冲转而采取了非暴力不合作态度，展昭轻笑，顺利接收了公孙策的眼色后三簧开唱，“从素儿姑娘那里。”
　　“如果昨天晚上没有拦住你的匕首的话，相信五爷伤的就绝对不会是手腕。”白玉堂接腔接得恰如其分，再伸手点点自己的颈弯，“而是这里。”
　　花冲身子一震，但还是没有言语。
　　“花少侠身为江湖中人，又如此的聪明过人，怎会轻易将白少侠误认为展夫人。就算这个已是个既定事实了，少侠你也不该是这么不知死活的人。”故意忽略了白玉堂足以杀人的眼神，公孙策上阵，“因而少侠你这么做的原因无非一个，那便是故意激起白少侠的愤怒，然后调虎离山，将展护卫和白少侠的注意力引到你的身上去，再由留守的樱素姑娘暗度陈仓。对么？”
　　“所以今天辰时之前，所有的失踪少女都安然回到了家中。”白玉堂抖开扇子惬意的摇摇又道，“若是五爷没猜错的话——恐怕连你那凤蝶山庄，也已是人去楼空了吧！”
　　花冲又是一晃，脸色再白了几分。
　　“不过让你没有料到的是，五爷会从你庄里借个杯子来玩玩。想必这杯中定是藏有什么重大线索，所以你甚至不惜毁了它以保周全啊。”白玉堂越说越来，翻身往展昭身侧一依，“不过猫儿你说，会是什么重大线索呢？”
　　“莫不是——花冲他栽赃八王爷强抢民女的证据？”
　　“你说的没错！”花冲突然打断了展昭的话，惨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决绝的笑，“大宋御猫锦鼠，还有这第一才子公孙策，今天真是让在下见识了！栽在几位手里在下无话可说，既然证据确凿那么在下也便认了！在下就是平日里与八王爷有这许多过节所以想要栽赃嫁祸，几位现在已然知道了实情，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罢干脆眼一闭头一仰，摆出个标准的“去留肝胆两昆仑”姿态。
　　一刻钟……
　　两刻钟……
　　三刻钟过了……
　　等待良久，却始终不见任何动静。花冲疑惑的睁开眼，只见那边几只一个个笑得阴森森的，脸上全是“小子啊就说你太嫩了怎么样这回又落套了吧”的表情。
　　“你，你们又——”
　　“花少侠。”展昭见小孩子都快被他们折磨得泪汪汪了毕竟有点良心不安，于是叹口气上前拍拍花冲的肩，“我们都知道你是一心想要维护八王爷，不过这有些事情，却也是护不得的。花少侠深明大义，难道会不明白这一点？”
　　“在下一人做事一人当，才没在维护谁！展大人，在下说了是栽赃就是栽赃，绝无二言！”可惜小孩子根本不吃他那套，倔强得二五八万的。
　　“是吗？”因为没饭吃没觉睡的残念正处于低气压展昭，更让花冲这态度给他加了个风旋，就听“砰”的一声某只猫鬼畜状态全开，“那么可别怪展某没有提醒少侠，王爷这件事，可大可小，至于决定权——”
　　“展、大、人！”花冲毫不畏惧的抬起头直直对上展昭的眼神，“也别怪在下没有提醒你，王爷折磨耗子的手段，也是可轻可重啊~~~”
　　展昭忽的一凛，刚要炸毛就听门外传来李公公的长音：“八贤王驾到——”
　　这，这又是啥情况？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出的众人瞬时当机，直到展昭一个不留神的瞥见八贤王已经迈进开封府大堂的一只鞋上竟然明目张胆的绣着蝴蝶纹时，突然醒悟！
　　“民女墨昭奴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一把拖过还在不明就里的小耗子就拜了下去，同时在也心里想好了不少于3+N条的防护措施。
　　“免礼平身！”好在八贤王如想象中一般急匆匆根本连看都顾不上不看他一眼，直直的越过大堂两步冲到花冲面前，一把揽过花冲的腰眼中满是怜惜，“冲儿……真是，辛苦你了……”
　　“王爷……”花冲望着八贤王似是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是凝成了一个幸福的笑，“冲儿心甘情愿的……”
　　粉红色的气泡再度溢满开封府大堂。而拜八王爷的“我的眼里只有你”所赐，某两只弃大人与先生于侏罗纪的猫咪和老鼠也正式脱离危险状态。可就在这革命形势一片大好星星之火到处燎原的关键时刻，一句零下八度的话语清清楚楚的从内堂传出：“包卿，本王有几句话想跟你谈谈。”
　　于是猫和老鼠深情而又默契的两两相望几秒……然后……
　　猫儿，你说三十六计败战记最后一条是什么啊~
　　玉堂，那当然是——
　　跑！！！
　　一蓝一白两个身影霎时闪得干干净净，只留一张小纸条从风中飘飘悠悠的落下：
　　大人，乃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