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锦鲤上仙》醉知天在水

1、背叛

　　三界盛传一种秘闻，得凰惑者入主瑶池。
　　自天地万物安定之后，凰惑之争日益激烈。
　　凰惑被一分为二，一份传于瑶池，一份掌于未来天后之手。

　　拥挤逼仄的安置楼里，钢筋与水泥将人们生存的空间强行分开。
　　时间因此冗长而缓慢。
　　在一间卧室里的小床上，小女孩瑟缩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娃娃。
　　男人在离得不远的客房里，打电话的声音满含着温柔和温情。
　　女孩身子微微颤抖着，大大的眼睛在黑夜中空洞地睁着，显得她瞳色黑的惊人。
　　她一动都不动，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着，像是在等待着某种审判。
　　这通电话像是在煲粥一般，足足打了三个小时。
　　对面是一个女人，声音尖细的像是红色辣椒的尖。
　　攸攸在心里有着计较。上一个女人的声音比这个要粗一些。可这个女人打电话的时间算是最长的。
　　这样的夜晚，每一分钟每一秒对于徐攸攸来说都是煎熬。
　　她已经渐渐懂得了一些东西，哪怕是再迟钝的她也感到了异常。
　　她不断努力的催促着自己睡去。明早还要上课，快睡快睡，一遍又一遍。
　　可是恐惧与不甘一次一次像潮水涌上她的心头。
　　她去了趟厕所。
　　徐益楠看到女儿穿着睡衣出现的时候，眉毛狠狠的皱了下。
　　徐攸攸感受到徐益楠的打量。
　　她已经是个初中生，身材却瘦削的像个小学生。
　　“你怎么还没睡？”
　　“我上个厕所就睡。”
　　“快睡。”
　　徐攸攸匆匆上完厕所，不敢看客房一眼，就跑回了卧室。
　　那个女声清晰的传到她的耳中。
　　“是攸攸啊？她还没睡啊？”
　　攸攸两个字，从电话里尖细的冒出来，让她觉得有一些恶心。
　　终于收拾停当，她像小时候一样，亲了亲布偶的脸才躺好。
　　布偶是母亲亲手做的，攸攸很喜欢。母亲因为工作借调，远远的调走了。徐益楠则像是重回自由的燕雀一样兴奋。
　　徐攸攸不懂得父亲所谓的自由。
　　可是从那时起，她和同学们讲起他，会直接叫他的名字，不再叫父亲。
　　那两个字像是一道暗门，门内关着隐藏的肮脏的东西。
　　她不再愿意提到父亲的话题，像是怕触碰了暗门会有恶意从门里涌出来。
　　也就是从那时起，父亲严厉地规定她每晚十点必须睡觉。
　　十点钟他都会来检查的，打开她的卧室门瞧一眼。
　　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不只是关心，毕竟打电话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隔音效果真的很差，即使攸攸假装它很好。内心的隔阂一旦形成，便不能轻易化解。她对父亲有了芥蒂，而且越来越深。
　　她常常打电话给母亲，可是母亲总是很忙。
　　“攸攸，妈妈还有事先挂了啊。”
　　“攸攸，妈妈在忙，我们找个时间聊。”
　　……
　　忙啊，那你忙吧。
　　她总是匆匆挂断手机。
　　母亲被忙不完的工作绊住了手脚，可是攸攸还是愿意给母亲打电话。
　　她想听她的声音，尽管那一句两句里充满倦意。
　　可如果没有母亲的存在，她在一群音色各异的女声里又如何能入睡。
　　那一日为了布置考场，学校打扫完卫生，很早便放了学。
　　姜明瑶温柔地拉住她的手，“攸攸，我们去看电影吧，我有两张最新的票。”
　　徐攸攸看着明瑶感谢地笑了笑。
　　“不了不了，我作业要早些写完才行。”
　　“攸攸——去嘛——”明瑶开启了撒娇模式。
　　“她不去我去！走吧，明瑶！”
　　下一秒，大高个的王硕像拎起鸡仔一样轻巧的带着明瑶走了。
　　徐攸攸向她们招招手。
　　王硕是班里最高的女生，比那些还没有长开的男孩们都要高，站在初二十二班的队伍里简直是鹤立鸡群。
　　可她人不坏，对她和明瑶这两个队伍第一排的小个子也是友善的紧。
　　除了像现在这样偶尔小小敲诈一下。
　　写作业不是借口，初二作业多了起来，十点做完是必须要奋笔疾书才能实现。
　　想到这里，徐攸攸抹掉想看电影的心情，向家走去。
　　放学早是学校里小混混活动的条件之一。平时徐悠悠都是能躲就躲，一看到他们就绕远走一段再回家。
　　可当时徐悠悠没有来得及走，就被一个头发染成正黄色，嘴里叼着烟的小混混拦住了。
　　“哎呦喂，这不是咱们年级吊车尾徐悠悠吗？”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请你走开。”徐悠悠故作镇定。
　　“攸攸，我是你大成哥啊，你不知道吗？”那黄毛看了看周围的三个一起的，冲着徐悠悠不怀好意地瞧着。
　　“你们，想干什么？”徐悠悠看着这四个人恶劣的眼神，心里不住地颤抖。
　　“哈哈哈，你大成哥总是仰仗你才没有到年级倒数第一，多谢多谢。我们兄弟手头有些紧，攸攸不妨给我们些呗。”
　　“给你们——你们让我走吗？”徐悠悠将手伸进口袋里攥了攥。
　　“当然啦，我们说话算话。”混子们看见徐悠悠伸进衣服的手，眼里顿时多了神采。
　　见钱眼开。
　　“我给你们——给你们拳头尝尝！”徐悠悠握紧拳头，冲着领头额黄毛少年狠狠的打了一拳。
　　那黄毛鼻血顿时流了出来。
　　恼羞成怒，说了这么多，这丫头片子个头小却骨头硬。真是浪费口舌又让他在兄弟面前丢了脸。
　　黄毛随意地抹了抹脸上的鼻血，抬起一脚狠狠踹向女孩。
　　徐悠悠立刻倒在了地上，可她还不服气，又拼着力气努力的试图站起来。
　　“哎，丫头片子，有种，今天老子和你杠上了。”
　　黄毛抬腿又想踹第二脚，旁边的人匆忙拉住他，这黄哥每次这样说，便是要认真了。
　　黄毛就是因为讲义气，拳脚功夫厉害才成了这一片的头，人前人后都叫他“黄哥”，可看这女孩一脚下去已经站都站不起来，再一脚怕是真会出事。
　　“算了算了，黄哥，她这样也没啥钱，咱们还是走吧。”
　　那黄毛也听劝，撂下一句狠话，便带着人转身走了。
　　徐悠悠被他一脚踢在了肚子上，就当他的话做了放屁一般。
　　他们走了，徐悠悠揉揉肚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呸——大爷的，就这点能耐！还黄哥，真是笑掉大牙！”
　　当然，这些话她自行消化了，没有说出口来。
　　徐悠悠撑着身体，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破楼的家门口。
　　门外那双红色的高跟鞋让徐攸攸眼睛一亮，她兴奋地迅速打开门。
　　“妈……”
　　开门的声音微弱，徐攸攸看见凌乱的衣物撒在地上，登时噤了声。
　　妈字的尾音在令人不适的缠绵的声音里戛然而止。
　　徐攸攸心下作呕，夺门而逃。她竟然有一刻希望那个女人就是母亲。
　　可是并不是。
　　她一遍一遍追问自己。为什么要回家？为什么不去看电影！
　　徐悠悠背着书包在街道上奔跑，泪水散在风里。
　　这一刻，她戳破谎言，流出来的肮脏污浊灼伤了自己。
　　她不断后退着，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戳破谎言。
　　小心翼翼维持的安稳，被自己轻易打破，这样的感觉，仿佛是帮人掩藏谎言却被人出卖一样的耻辱。
　　仿佛为虎作伥，恰似助纣为虐。
　　徐悠悠上半身疼得厉害，她不知要说什么好。
　　夜色渐晚，徐悠悠看着华灯初上，城市的热闹刚刚开始。
　　可是热闹是他们的，她什么都没有。
　　她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哭久了会累，坚强久了会很狼狈。
　　渐渐感到腹中饥饿。
　　徐悠悠搜罗了一番，果然没有带钱。
　　她看着放在书包里的布娃娃，温柔的抚了抚它的脸。
　　黑暗中她在角落里，抱着布娃娃轻轻的亲了亲。
　　泪水落在布娃娃的脸上，留下了水迹。
　　七点了，广场的新闻联播开始放了，徐悠悠还是决定回去。
　　她就那样怔怔愣愣地走着，一只手里抓着布娃娃的手。
　　王婶在广场上见了，心里知道徐悠悠又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看看，那孩子又带着布娃娃出来了，她每次不开心，都是这样一只手抓着那布娃娃的胳膊，然后垂头丧气。”
　　“哎呦，王婶子懂得多呀！”
　　“那当然了，这楼里的孩子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呀！”
　　王婶得意的话音未落，就被中心大道的乱声打断了。
　　婶子们一哄而上。
　　王婶顿时慌了，前一秒还好好的攸攸，现在正躺在血泊里，手里握着布娃娃。
　　那布娃娃浑身血迹斑斑，显得一切有些诡异。
　　“快报警啊！快！”
　　“有谁叫一下救护车？”
　　……
　　徐悠悠眼角有一滴泪，从她小巧温婉的脸上滑落。
　　生命的最后一刻，徐悠悠竟从脑海的最深处想起一个人来。
　　是一张陌生的脸，脸上虽没有表情，可一双桃花眼却满含深情地望住她，像是在眼里就已经抱她个满怀。
　　那气度不凡，温润如玉的男子拢起那宽大的白色衣袖将她包围在怀里，朱唇轻启。
　　“水儿，我来了，没事了……”
　　那怀抱温柔熨帖，衣襟上满是鲜血的攸攸靠在他怀里，像是沉入梦境般地深陷其中，再也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