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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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突然跳出来这么一个念头。
周围的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讲台上老师的嘴一张一合却没有一点声音，粉笔在黑板上写出一行娟秀的字。前桌和他旁边的漂亮女生小声地说着什么，脸上绽开带着仰慕的笑容。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一个字也没说，低头去看自己写了一半的笔记，秀丽瘦削仿佛女生的字迹静静地躺在纸上。我努力排掉脑子里的念头，试图拿起笔跟上老师的节奏，手指却不听使唤似的半寸也不挪动，我努力半晌才像树懒一样狼狈地抓起我的笔。写下第一个字我就觉得不对劲——手指僵硬难以动弹，写出来的字就像螃蟹乱爬，歪歪扭扭。
我生硬地抬起手腕，用手背碰了碰额头。前额传来一片刺骨的冰凉，我像触电一样放下手。
应该是冻僵了吧。
忍着别扭的字迹勉强记了笔记熬到下课，我转过头找后桌的周弘志借他的茶杯。他立刻把杯子递给我暖手，语气里带着半分调侃：“姚沐风你怎么跟娇滴滴的小姑娘似的，天天要找我借杯子捂手。”
我不理他。
等到手上终于有了点温度，没那么僵硬了，我把杯子还给他。周弘志拧开杯盖喝了一口茶，奇道：“哎姚沐风你是冰块吗这杯子给你一碰里头茶都快凉了，下次我不借你了。”
“行啊，以后也别想有人给你讲作业了。”我挑了挑眉看他。
“姚哥小的说错话了，姚哥要什么小的还敢不给吗……”周弘志立刻鬼哭狼嚎，大有犯了弥天大罪在师傅前面嘶吼徒儿错了的气势。
“开玩笑的。”我丢给他一句话，伸手去拿笔补笔记。写出来的字终于恢复了我原来的水平，文弱而女气，是最讨老师喜欢的一种字体。
我已经死了。
上课时出现的念头又出现在脑子里，像非洲大草原上狮子身边随时准备抢夺食物的鬣狗一样阴魂不散。我打了个寒颤，叫住准备出教室的周弘志：“你过来。”
他疑惑地看看我，但还是走了过来。我也不客气地一把抓过他的手，放在额头上：“我没发烧吧？”
周弘志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想缩手，听到我的话才没缩回去：“没有啊，这不挺正常的嘛。”
“没你的事了。”我挥了挥手，周弘志不解地看了我一眼，随后跑到外面去了。
那是什么？幻觉？
可能是病才好，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吧，我这么想着，趴在桌子上，漫无目的地看着天花板。
可不能让外婆担心啊。
放学的时候我简单检查了一下作业，差不多都写完了。背上书包心事重重地走回家，抬起手敲门。门很快就开了，门后是外婆那张苍老而慈祥的笑脸。她伸手想接过我的书包：“小风回来啦？”
“婆，我自己来。”我小心地推开外婆的手，背着包换完鞋，进了家门再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外婆已经走进厨房端了晚饭出来：“小风啊，赶紧吃，不然要冷了。”
我嗯了一声，拉过椅子坐在桌前。餐桌上升起浓浓的白雾，模糊了后面有点剥落的墙皮。外婆也拿了碗，坐在桌对面吃了起来：“今天放学比平时晚啊。”
“嗯，今天老师拖堂考试的。”我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的说。
“快点吃吧，一会还要晚自习。”外婆催促道。我又吃了一口，觉得没什么胃口于是就放下了筷子，拎着书包到房间里换了几本书，跟外婆道别后出门往学校赶。路上碰到同学，见他们说说笑笑似是很开心的样子我却没什么兴趣，独自一人背着书包沉默地走向教学楼。周围来来往往的热闹似乎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一个人踽踽独行。
站在楼梯口我回头望了望操场，不少体育特长生正趁着放学到晚自习的间隔锻炼。他们看起来精力旺盛朝气蓬勃，和周围的人那样自如地说说笑笑，间或拧开矿泉水瓶喝一口水，擦一下头上的汗，眉眼间是压不住的神采飞扬。
我羡慕他们。
有时候我也幻想像他们一样和旁人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或者漫不经心地谈天说地，可是我做不到。我就像一块错误的拼图，被放进了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想要努力融入，却始终显得突兀。
或者说……生与死的距离。
怎么突然想这些。我烦躁地转过身往楼上走，教室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我进去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待在教室里的几乎都在写作业，该玩的早就跑到操场上去了。我坐下来收拾了一下桌子上摞得老高的资料，拿了一本开始写。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不在焉，写完一张数学卷子对答案的时候忍不住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写的。
我趴在桌子上，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想睡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刚刚六点。虽然我也有晚自习睡觉的历史，但是这么早就睡的话，班主任会把我拖出去吹冷风的。
又在其他人奋笔疾书的背影里趴了一会，在看到班主任高大的背影时终于不情愿地起来写卷子。刚拿出一张化学，班主任走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说：“今天这堂晚自习我们来考一张物理试卷。”
立刻有人哀嚎了起来。我们班主任喜欢突击测试，在整个年级都是大名鼎鼎。我倒是不怎么在乎，反正该考的题目一题不会少，即使提前说明也不过是多一个临时抱佛脚的时间，该不会的照样不会。
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我先快速扫了一遍，觉得没什么就开始做。写着写着我觉得不对劲，夹着笔又看了下全卷，才发现过了十五分中我仅仅写了五道选择题。
“这张卷子倒是有点意思……”我第一反应是自己写的速度慢了，但扫了一眼全班，发现他们还只是在和第三题斗争，才意识到是试卷的原因。想到这儿我抬头看看班主任，他正在讲台上踱来踱去，嘴角有一丝得意的微笑。
看来这张卷子是他特意找的，目的就是杀杀我们对物理的不屑一顾。
想到这儿我继续写试卷，从包里翻出一张纸，不管不顾就在上面打草稿。算完了才发现是上次月考的成绩单，手僵了僵，在写与擦之间犹豫了下，最后还是继续在上面写。我用草稿纸不多，大部分用口算代劳，包里能打草稿的纸少得我天天找别人借。
算了，下次跟班主任解释下吧。
考试时间并不特别长，或许是因为卷子的难度。班主任收了试卷后脚跟刚出教室，周弘志就拽着我哭诉：“这是什么神仙卷子啊！我活了十五六年没见过这样的试卷……”
我试图让他放开我的袖子：“那是你没见过世面。”
“啊？哪有这么难的试卷？”他放开我一脸不解。
“这样的题放到竞赛里面只能算基础。”我一边把袖子理好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没那么大志向我只想好好写基础题高考过个一本线……”周弘志听了我的话嘟囔着说。
“别想了老杨故意的。”老杨就是我们班主任。
周弘志茫然不解地看着我。
“你看你们，都觉得物理特简单是吧。”我觉得是时候重建他的三观了，“那是你们的错觉，你见到的只是物理的入门的入门……这么说会不会有点打击人？”
“姚哥你知道就好。”周弘志一脸悲愤。
“老杨是想让我们早点认识到物理的……嗯……神奇。”中途改口实在不是我的习惯，但实在是怕打击到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用了个别的词。
“……”我想周弘志已经说不出什么了，于是转过身写我本来准备写半途被考试耽误的化学。给考试一打岔脑子清醒了不少，写起试卷手感好了不少。
笔尖在纸上写出一行行字，轻微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被放大不少，再混合着其他笔的声音，竟成了写作业的伴奏。我放下笔，这样的声音让人很是不快，但却无可奈何。
突然好想要一个MP4。
然而仅仅是想了几秒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家里本来条件就不好，要这种非必要的东西，只是给外婆徒增负担而已。
于是我拿起笔，在轻微的嚓嚓声中继续写我的化学试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