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遇》shalimar1001

9、CHAPTER 9

　　正式录制ROKI那天，每个人的状态都很好。几个特写镜头补录完毕后，温昇看了眼时间，自己都觉得顺得有些不可思议。摄影米米都做好陪几位大爷通宵的准备了，见他们这就结束了，无语得不行。之后可能还要录些花絮素材，但origin录舞对摄像和后期没什么要求，这种也只要固定好机位就行。他们商量了下，决定让tutu先送米米回家。

　　tutu前脚刚走，water和温昇立马跳了起来：“快快快赶紧的！”gggghost坐在摄像机后，温昇调好了音响，water找好位置站定，音响外放的正是那首D。

　　“三水说要让鹿角儿的粉丝看看到底什么是色气什么是卖肉。”温昇向濮真解释。

　　性别差异摆在那，舞基和舞姬也比不出个什么。濮真也算有些明白water是什么性格了，说是隔空喊话那的确是夸张了，但想借这支舞表达些什么也倒也不假。至于对方能不能get到，water估计也不是很在乎。

　　“说白了就是为tutu站街，快年底了，水土不服组再冲个业绩。”

　　water刚还在那做准备工作呢，听到这话停了下来，神色不明地看向温昇：“我寻思着你这语文是不是和沈定垚一家学的，怎么就吐不出句像样的话呢。”

　　“这么多年了还没习惯吗？”gggghost嘴里叼着根烟没点，含糊不清地切换了口音：“凑活着过呗，还能解散咋地。”

　　说完，他扬起手，十分敷衍地挥了挥：“快快快，再有二十分钟土土就要回来了。”

　　///

　　water一旦进入录舞的状态就很难被干扰，但温昇和濮真说话时还是压低了声音：“你看，同一支舞，土土怎么跳看着都是走可爱风的，三水抬个眼都像在撩人。”温昇顿了顿，小声嘟嘟囔囔：“跟个豌豆射手一样，喷起荷尔蒙来突突突的。”

　　濮真险些就要习惯性地跟着点头了。不过他也总算悟出些和温昇说话的经验了，这下面不改色地略过了温昇奇奇怪怪的比喻，接上着温昇的前半句话说道：“虽然舞的土土编的，但三水哥的确更适合这种风格。”

　　“这支舞简直就是他的天菜。”温昇看water这架势，估摸着大概是要一次过了，于是收回目光。他忽地回想起刚刚濮真对tutu和对water的称呼，意识到有哪里不对，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不对啊，”温昇看着濮真：“你称呼三水为哥，怎么也不这样叫我呢？”

　　濮真：......

　　温昇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凑得离濮真更近了，说：“你叫我声哥听听呗。”

　　“温哥也成。”

　　“走一个不？”

　　濮真有些招架不住了，问他：“土土回来了以后我们录什么？游戏吗？”

　　温昇发现濮真是真的不太会拒绝，做到最过了也只会转移话题。可惜濮真还是太嫩了些，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温昇本想再逗逗他，可看他有点窘迫的样子，心忽然就软了。

　　不叫就不叫呗，反正他也不是真在意这个。

　　“我还没想好，”温昇是个很会给自己找补偿的人，此刻脑子转得飞起，没两秒就想到了另一件事。

　　“你之前是不是说，我点满汉全席都可以？”

　　///

　　tutu把米米送到家，回到舞室，总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但看大家的脸色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我不在的时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water呵呵一声，遥遥地指了指温昇：“如果说某人逼着小真叫他哥也算的话。”

　　water不太会撒谎，要不是温昇刚刚的举动太拉仇恨，估计真会露馅。gggghost看着water毫不作伪的嘲讽脸，不由感叹温昇果真是个人才。

　　“那最后呢？叫了吗？”

　　gggghost摇头：o团一个土三岁一个温四岁，换他他也怎么都喊不出这声哥来，这简直是尊严层面的问题。

　　“你说这人会不会坐地起价，人家小真不乐意叫就算了，温昇还让他露手芭蕾作为补偿。”

　　“我怎么就坐地起价了？我这是......”温昇本想说满汉全席，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话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人词穷就容易急眼，温昇越在大脑词库里寻找一个合适的措辞越着急，支吾了半天，脱口而出一句：“不过是恃宠而骄而已！”

　　他话音一落，全场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温昇头一次把自己雷得不轻，满脸绝望地转过头去问濮真：“我撤回刚刚那句话可以吗？”

　　gggghost刚想说算了，也不是第一天见识他那惨绝人寰的语文水平了，但想想又觉得自己那么善良干嘛呢，好人又没好报，于是双手抱住了胸，斜斜地坐着，也不去参合了。他以为濮真会有一些尴尬憋笑之类的反应，可濮真似乎真是的面对除温昇天花乱坠的乱吹以外的所有场面都能稳如泰山，这会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地顺着温昇的话点头：“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濮真看着一本正经，可语气中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微不可查的笑意。gggghost品了品，忽然惊觉温昇那句恃宠而骄在某种意义上倒也没错。

　　这可真是太惊悚了。

　　///

　　温昇按记忆找了首节奏轻快鲜明的钢琴曲，濮真没穿舞鞋舞袜，干脆脱下鞋，把袜子脱下一半，只留下了个前脚掌。他把毛衣脱掉了，露出里面的衬衫，而后慢条斯理地卷了卷袖子，把袖口卷至肘关节之上。这些都做好后，他的手缓慢地下移，最后稳稳地在胸腹之间落定，温昇认出了那是二位手的姿势。

　　几乎是摆好手位的同时，濮真的眼神就变了。和跳芭蕾时的北北相比，濮真的表情看上去依旧是内敛的，可相比他平时，却又已经是张扬了不少。一双没被鸭舌帽遮住的眼中布满专注、沉凝，以及芭蕾舞者特有的优雅。

　　在场的都不是什么外行，看得出从脚背绷起的完美的弧度到修长分明的指节无不蕴藏着惊人的力量，或张或弛，均是被身体的主人精妙地掌控着。运动裤挡住了腿部的线条，但谁都知道内里的肌肉一定是块块分明，

　　濮真右手向外彻底舒展开了，指向温昇这边，连每个指尖都带着幼蚕破茧，飞向天空的用力。

　　舞室空间有限，可温昇接收到濮真的视线时却莫名地有种隔了千山万水的感觉。濮真右脚尖点地，双臂展开了，转了个极致轻灵美好的圈，没扎进去的衣摆飘了一点起来，在空气中发出了细微的颤动，和温昇胸腔的跳动似乎是形成了共鸣。

　　这两圈看着悠长，实际上却是在瞬间就得以完成，就在濮真转速见缓，眼见着要停下来的时候，他支撑的那条腿下蹲了蹲，像是蓄足了力，另一条腿如鞭子般飘洒地挥了出去。

　　有那么一个瞬间，温昇简直要怀疑转圈就是濮真生活本能中的一部分了。他像个精密设计的机器，转圈的频率完美地与音乐重合，也感受不到疲倦一般，一圈一圈周而复始。

　　直到两只脚都落地站稳，摆好了结束的pose，温昇四人都还没反应过来。water目光有些呆滞，低声说了声“靠”。

　　“没搞错吧，黑天鹅32周转？”这哪里是所谓的“青少年宫”能教出来的技巧？water可没看漏，濮真全程几乎没挪过位置。濮真下意识地去寻找温昇的目光，却发现对方正眼睛不眨地盯着自己，眼睛晶亮亮地闪着光。他慌忙低下头，甚至犹嫌不够，蹲下身去穿袜子。

　　濮真迅速穿好鞋袜衣服，忽地“咚”的一声巨响吓了一大跳。一抬头，温昇一下不够，又锤了几下地板。随即仰起头，冲天花板发出了一声灵魂呐喊：

　　“我们这是捡到了个什么宝藏男孩啊！”

　　gggghost手一抖，差点把正在录制的摄影点了中止。

　　濮真被温昇这一嗓子嗷得又有些不好意思了，稍微移开了点目光。

　　///

　　温昇这一亢奋，直到所有东西录好，大家各自散场了都还没能彻底平复下来，回去路上有说不完的话。他先是和濮真说，tutu那日回去以后又改了他那支“D”的简介，在water那句后面补上了一句“现在知道了——tutu。”，又说鹿角儿不知什么时候把tutu双向取关了。可能是之前想开了，tutu发现了以后小小惆怅了会，倒也没太难过。温昇自己倒是说得有些惆怅了，叹了口气：“也是认识好几年的交情了，因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屁大点事，说断就断了。”

　　他们这样在网上小有名气的，看上去交个朋友很容易，认识的人也很多，但谁也不知道会因为某件小事就断了。他早看到有人说，朋友一路走一路丢，到头来其实就是一场空，如今才隐约有些理解了这句话里的无奈和苍凉。

　　“很正常。”濮真在绿灯转红的瞬间踩下刹车，稳稳停在交通线后，右手放开了方向盘，指了指在他们斜前方的两辆电动车，其中一辆向右转了个弯，很快被行道树遮住了。

　　“你看那两辆车，并排骑了一路，还是各自分开了。人这一辈子这么多岔道，同路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有些感情表面上是维持了很久没错，可内里早就不知道在哪个岔道口有了分歧，残余的不过是一个空荡的外壳，风一吹便哗啦啦散了。

　　“所以我觉得你们，我是说土土，三水，老鸡，还有南南北北她们，你们这样的，特别好。像我高一去的法国，现在和初高中的同学基本已经没联系了。”

　　闻言，温昇的嘴角不自觉勾起来了点：“是啊，我也觉得我挺幸运的。”

　　温昇不像water那样口嫌体正直，他向来不吝于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此刻红灯转绿了，温昇稍微转了转头，目光由跳动着的转向灯标志转移到濮真没戴口罩的脸上——他想认真说些什么时，总是习惯看着那个人。

　　“尤其今年还认识了一个你。”

　　听到那句“你看，我们这不就成了挺好的朋友吗”的时候，就差一点，如果濮真不是还开着车，也许真的会控制不住地转过头去，看他是什么表情。而温昇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对濮真有着怎样的杀伤力，对他一瞬间的僵硬也毫无知觉，仍在那感慨：“要是再早点认识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