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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 30 ...

  •   温昇他们下周飞别的城市商演,虽然跳的是自己团的振付,但是表演前一周还是需要多加练习。因此四人总算像模像样地聚在了一起。温昇原来隐约觉得前段时间气氛有些微妙,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动作很快,濮真约好后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把濮真的部分录好了,挑了个白天发了过去。

      两人虽然同城,但最近都挺忙,只好先把各自部分跳熟了,等见面了再练习走位。

      商演一切顺利,温昇四人临近中午下的飞机,一整个下午都和濮真泡在舞室练习,晚上则就要正式录制了。行程有些赶,但对于他们两个来说,一个下午的配合练习倒也不算太仓促。两人随意地解决了晚饭,而后去接了摄影米米。

      看着熟悉的摄影棚,米米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她也是圈内的知名摄影了,包邮区混B站的舞见里少说有一半人和她合作过,origin,南北姐妹等专业舞见更是把她当御用摄影的。谁喜欢什么样的摄影和后期风格她几乎是张口即来。其中origin可以说是对录制环境、服装妆容,后期特效这些最不在乎的。而这两年,随着他们年岁渐长,他们更是愈发懒散,能在自家舞室录的绝不出门。

      米米没记错的话,温昇至少已经有半年没在这个棚录过舞了。

      虽说是专门租借了录影棚,但这个棚的布置也十分简洁,后面带锈的铁艺楼梯差不多就是全部的装饰了。惨白的冷光照在楼梯上,拉出线条分明的阴影,平添三分破败萧瑟之感。

      濮真和温昇简单地踩了踩点,又让米米调好了主机位,这就各自脱掉了外套。

      天气日渐转暖,然而也不过是可以穿春装的温度,何况到了晚上温度还要再降不少。米米身上还穿着棉服,光是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白衬衫牛仔裤都觉得冷飕飕。

      室内不好抽烟,米米叼了根棒棒糖在嘴里,见温昇濮真站定了,伸出食指,轻轻按下蓝牙音箱的播放键。

      前奏响起的那一刻起,温昇和濮真眼里再没有镜头和其他。

      温昇选的这个棚布置简单,主题和舞蹈风格也契合,更重要的一点是它自带的打光非常有优势。

      一开始米米只是差不多领会了温昇的想法,直到灯光落下,两个人被框进了摄像机的屏幕,米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温昇这次有多用心。

      能轻松容纳十几个人的空旷录影棚被割裂成黑白两个截然相反的部分。温昇站在左前的冷白光照里,指缝间尘埃漂浮闪烁。濮真藏于右后的背光阴影中,勉强看得清身形轮廓。温昇和濮真原本各有风格,但在两人的刻意控制下,两人动作的方向虽然相反,但动作的力度却始终保持着惊人的同步率。

      连表情管理都如出一辙。

      这种镜像感诡谲而神秘,与音乐配合在一起,无端有种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的既视感。非但不能让人平静下来,反而带着近乎猖獗的煽动性。米米觉得自己被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坐在高脚凳上,如审判长般冷静地监视着屏幕中的两人,另一半则如见到了一截雪白脖颈的吸血鬼,胸口心跳声如擂鼓,咚咚作响。

      马上就要到第一次副歌了。

      温昇和濮真各一个干脆利落的旋转,同时踩在光影交界的那一条线上,队形从对角变成了笔直的一列。

      随即,温昇猛然转身,濮真的上半身也微微地向侧边斜了斜。两人仍精准地踩在中线上,但各自侧开的上半身又成功地避免了濮真被全然遮住的状况——想来是温昇在编舞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影响画面的可能都考虑在内了。

      既然是温昇的编舞,选的又是这首曲子,那么高潮部分一定不会等闲。米米心中打了预防针,可副歌燃起的那一刻,鸡皮疙瘩还是不受控地爬上胳膊,心脏的部位似有电流穿过,让她产生了心脏骤停的错觉。

      温昇和濮真遥遥向对方伸出的手骤然回缩,与此同时,所有的灯光全部亮起,强势而霸道地驱走了原先的颓唐。

      阴影无所遁形,棚内亮如白昼,濮真和温昇一样沐浴在倾泻而下的灯光中,不再刻意压抑着,两个人生生跳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会跳舞不等于会编舞,“舞见”这个行当门槛低,简单一些的宅舞甚至不需要什么功底,但能独立编振付的却也就那么几个。origin一团四振付师,凑在一起基本上没什么不能驾驭的舞风。虽说什么都能跳,但总还是风格倾向的。

      这首aLIEz的开头还不算明显,但副歌之后,整个舞就开始肉眼可见地温里温气起来。温昇从不刻意追求炫技,但自身过硬的功底摆在那,别人练很久才能勉强做到的动作他也能随随便便地信手捏来。有些编舞看着不难,但翻跳不是不够流畅就是力度绵软,怎么都差点什么,说到底就是功底还欠些火候。

      然而米米还是敏锐地觉察到这次的舞和温昇惯有的随性风格似乎有一丝微不可查的不同。

      把一连串动作一一拆分开,用到的几乎全是高级技巧,并且涉及多个舞种。连单个独立的动作都不好完成,何况温昇把他们结合得巧妙而密不可分,“逼死翻跳”名至实归。

      温昇对每一作都很用心,但这一作的感觉却和之前的作品不同。可能是这首歌对他的意义深远,也可能是其他原因,米米无从得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真的花了不少心思。

      米米看着屏幕里的两人,无意识地夹起了一根烟。

      大回旋托马斯转,他们别是想一口气转到副歌吧。

      她的假设还是落了空,一套托马斯转后,两人的动作又出现了不同。温昇膝转起身,濮真保持跪姿连转两周,两人一站一跪,一后一前,又回到了原先的中线。

      接着是一串天花乱坠、逼死翻跳的埃及手。

      温昇编舞时丝毫没有考虑到难度这个问题,事实证明濮真的实力的确不需要他在编舞时可以照顾些什么。从后面起身需要相当强势的腰腹力量,濮真做起来半点不显吃力,甚至很好地呼应了温昇后面虚虚伸出的手,完美地营造出了温昇想要的那种傀儡与傀儡师的既视感。

      米米原先有些担心sol面部表情不够充沛会影响到舞蹈的表达,事实证明她的担心落了空。sol在面部表情的处理上的确没办法像温昇这样丰富,但他这个冷冷清清的样子却也与整支舞糅合得很好。同样的动作,温昇和他跳出来感觉截然不同,但又惊人的和谐。

      直到一曲终了,音响自动开始循环重播,温昇和濮真这才如梦初醒地松开了相握着的手,转而看向米米。摄影师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一次过的经历了,但看上去还算冷静。她问他们需不需要休息一下,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便不再多言,直接开始补特写的镜头。

      其他特写镜头都通过得顺利,唯独在最后一个镜头上卡了壳。最后一个需要特写的镜头也是整支舞的最后一幕:濮真重心慢慢下滑,而后速度加快,在膝盖将要触及地板的那一瞬间被温昇拉住。之前那次他们各自沉浸其中,最后的定格也就没什么问题,但轮到单独补这个动作了,两个人在卡点就有些难掌握。不是濮真太快,在温昇抓住他的手之前就跪在了地上,就是温昇太着急,抓住濮真时他还没提上速。

      两个人都是自我要求极高的变态,感觉稍微不到位那么一点就二话不说重来。灯光师完成了他的任务,站到米米旁边围观起来。濮真说跪就跪,好几次力度没控制好,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当事人尚且面不改色,他看着却觉得自己的膝盖也在阵阵发疼。十秒不到的一小段,米米录了一刻钟,出了几十版,两位舞见老爷硬是没一版满意的。

      连旁观者都有些急了,濮真和温昇却耐心十足。濮真抬手在额头上擦了把,神色半点不见浮躁:“再来一次吧。”

      温昇嗯了声,却没急着动。他蹲下身,手虚虚地覆在濮真的膝盖处,然而抬头看濮真:“膝盖还好吗?”

      用力地往地上撞了这么多次,其实是不太好的。濮真垂眸,鬓边碎发随着他左右晃动的脑袋而轻轻地摇曳。

      温昇没用力,相较隔着牛仔裤传来的触感,还是视觉上带来的冲击更大一些。这支舞地板动作不少,温昇那双手上早就沾了不知道多少灰尘,可濮真还是下意识地觉得牛仔裤上都是灰尘,温昇碰了会把手弄脏。

      濮真微微躬身,握住温昇的手腕,把他拉了起来:“没问题,我们继续吧。”

      濮真跳舞的时候力道那么大,但拉温昇起来的时候却温柔得简直有些小心翼翼。温昇顺着他站起来,没等濮真松手,另一只手环住濮真的背,两人的胸腔隔着薄薄的衬衣贴在一起,像是交换了彼此的心跳和皮肤的温度一般。

      “NG是常有的事,别紧张。”温暖的湿气呼在濮真的耳畔,与之相伴的背上传来的轻柔的拍抚。

      濮真实际上并没有紧张,幼时登台的经历让他早早练就了控制各种情绪的好本事,但他还是觉得自己从温昇那个安慰性质的拥抱中汲取到了力量。

      两人目光交接着,同时进入了录舞的状态。

      ///

      “OK!完美!”灯光师兴奋地直拍手:“这遍要不行我跟你姓!”

      米米没说什么,只是目光中带着十足的肯定。温昇和濮真看了以后果然说可以,她这才长长地吐出口气,而后猛地站了起来。

      “哎干嘛......”

      “陪我出去抽根烟透透气,累死我了......”

      各种设备器材摊了一地,米米顾不上管,拉着灯光老刘就往外走。她神经紧绷了一整晚,放松下来只觉得比两个舞见还累。

      狗日的玩意儿,编了这么个恐怖的舞,害得她澡都白洗了!

      里面只剩下温昇和濮真两人,濮真别开脸,自觉地开始收拾东西。温昇双手抱胸,问他今天开不开心。

      濮真手上动作停了一秒,而后说道:“挺开心的。”

      温昇以为濮真会问些什么,比如为什么选这首曲子,又比如为什么往里加了这么多他那版aLIEz里的元素,但濮真什么都没有问。这倒也不奇怪,能问出来才不是他的性格。

      濮真的语气听着与平时别无二致,温昇此刻已经不再如初遇时那样神经大条。温昇看着濮真耳朵上泛起的一层薄红,心想他大概真的快控制不住情绪了,否则不会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濮真把摄像机关机,放进了包里,又把支架一节节收了起来。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有条不紊,目光专注,好像手头的事情要消耗他十足的注意力,让他没办法分心去和温昇聊天一般。可即便如此,温昇一叫他,他还是条件反射地转过了头。

      温昇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过来的,离他很近,近到濮真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只剩下了一个温昇。

      舞已经录好了,濮真不知道为什么温昇揽住了自己。濮真记得water有次说温昇这人坐地起价,温昇口不择言地说自己是恃宠而骄,反正不管哪种都是惯出来的。就像现在,哪怕此刻已经过了他习惯的社交距离,濮真还是强行压抑住了下意识后退的冲动。

      濮真没退,温昇便更进一步,直到最后那点距离也消失不见了,柔软的唇瓣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

      温昇没有过别的亲吻对象,因此也就无从对比。濮真整个背脊都僵成了一片,可唇依旧是软的,如同他的本能般不懂得拒绝。

      温昇三十多年的人生用随心而欲来概括并没有什么不妥。14岁时接触了lockin,因为喜欢于是就学了。学了一段时间没腻,反而愈发热爱,于是把它纹在了脚踝上。19岁认识了三人,20岁组建了舞团,甚至把它发展成了自己职业。温昇不讲究规划,全凭本心混到现在,不说多大的成就,至少也不算太差。lockin也好,origin也罢,全是他不知所起后一往而深的产物,然而濮真却是个例外。

      米米和老刘就在和他们一墙之隔的外面,但他此时此刻完全忽视了随时可能进来的人,与濮真接着投入而忘我的吻。

      这个严格一点甚至都算不上接吻的唇与唇的触碰始于他无妄的情动与欲念,然而真正发生的时候,向来对宿命论嗤之以鼻的温昇却从心底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并不是意外,而是框定在他人生轨迹中,无论迟早都会发生的必然。

      他的初吻是久别重逢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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