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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太子 ...

  •   嘉承安最喜欢读的,是南人所做的赋。他七岁那年偶然间在师傅的桌子上读到一篇《碑林赋》,虽然有些字他并不认识,读来却唇齿留香,与北人所做的文章完全不同,他去问师傅这是什么文章,可不可以教自己来写,师傅告诉他,这叫赋,是南人所擅长的文章,在北冥却因为过于追求韵律而被弃置,如今会写赋的人已经很少了,这篇只是从书摊上得来的南邵蒙学用书,没什么深度,看一看便当过去了。

      “太子殿下只要学好我国的史书典籍,将来便能做像皇上一样文武双全的圣明天子,这些花拳绣腿的功夫不学也就罢了。”师傅拿过他手中的那张纸,顺手丢进了旁边的暖炉里,“殿下该出发去上学习马术了。”

      倔强的嘉承安并不死心,他记得他当大学士的外公就是南人,似乎母妃不能封后就是因为这个,下课之后他便跑去找母妃——他并不喜欢去母妃那里,母妃的一颗心全部在父皇的身上,如果父皇不在母妃的寝殿,她就会点一杆长烟,把整个宫殿熏的烟雾缭绕,长烟的味道并不好闻,年幼的嘉承安经常被熏的流泪,更多的时候母妃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打他,打完之后又会哭着搂着他:“承安,母亲只有你了,你父皇的心早不在母亲这里了。”——只是他刚开口:“母亲,外公是南邵人,他一定会写……”就被母妃一个烟锅敲在了头上,平日里看起来温婉贤淑的母妃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宛如市井泼妇一般撕扯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打他,边打边骂:“你怎么这么想把自己当野种!你外公是堂堂正正的北冥人!以后不许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那天他被罚跪在佛堂整整一夜,从此他知道了母亲和他的身上流着南邵人的血是这个宫里讳莫如深的话题,不再提起,只是他越来越喜欢泡在藏书阁里,了解那个遥远又神秘的南邵。他长成了一个矛盾的小孩,一面他不辜负父皇对他的期望,不违背母妃的心愿,另一方面,他像一棵荒野里的树苗恣意疯狂的生长,满足自己叛逆的想法。

      当知道南邵要送质子来时,他的心中有几分小小的雀跃,他有许多的问题想要问这个南邵人,他又在担忧,宫里的其他质子多是平庸无奇之辈,还有些连一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那南邵的质子会是什么样呢?是不是愚钝无比?还是样貌丑陋?亦或是身有残疾?直到宴席上,他看到祁玉宸一步一步的走进来,突然冒出了那么一句词:“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祁玉宸就像一支纤细脆弱的莲花,就这么飘了进来。曾今师傅跟他说过,美人这个词,形容男亦可,女亦可,直到见到祁玉宸,他才真真明白师傅说的话。对于父皇的羞辱,祁玉宸也是宠辱不惊,甚至能机灵的反驳,让他欣喜不已。

      和他想象中的南邵人一模一样,他想要把这个人留在身边,他不该和那群庸才埋没在一起。父皇对他向来是有求必应,多一个伴读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祁玉宸答应。看到他点头答应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多年未遂的心愿要实现了——不过此时的祁玉宸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满足心愿的一个收藏品。

      祁玉宸一早进宫,给把北冥皇帝的贡品,太后以及各宫娘娘的礼物都送到了之后,要往东宫那边去去时已经快晌午了,他本想着去偏殿整理一番,等太子用过午膳再去拜见,没想到嘉承安已经坐在收拾一新的偏殿里等他了,他急忙理了理衣服上前行礼,“臣有罪,还没来得及去拜见太子殿下就让殿下先来了。”却被嘉承安扶了起来:“祁公子不必客气,以后这里便当成祁公子自己的家就好。”

      祁玉宸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太子,表面上是那种宫里被保护的很好的孩子——养尊处优,带着几分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但是他眉眼里带着几分桀骜不驯和一丝倔强的神色,甚至还有些许的敏感包裹在他透露出的圆滑里。这和他的母妃少不了干系,祁玉宸想到了刚刚拜见过的那个女人,在盛宠的光环下,很少有人能看到她对于色衰爱弛的恐慌,这样的女人注定不会有一个单纯的儿子。或许嘉承安选择自己当伴读,确实是一时兴起,但是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祁玉宸这样一个出身卑微又不受宠爱的皇子,在宫里练出来察言观色的本领在这里用处更多,他礼貌又带着几分疏离的说到:“谢太子殿下垂爱,臣也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嘉承安却亲切的拉着他的手:“祁公子还没吃午饭吧,本宫那里备了饭菜,不知祁公子能不能赏个脸。”

      “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嘉承安那里的饭菜是北冥味道的,口味重一些,也有不少是辣味的,祁玉宸口味清淡,饶是他能忍住不皱眉,脸上的潮红和咳嗽也是很难忍住的,嘉承安察觉出来他的失态,起身怒斥下人:“怎么做菜的?本宫没有吩咐过,今天要来贵客吗?现在撤下去,半个时辰给本宫做出来口味清淡的饭菜!”

      “殿下,没关系的。”祁玉宸刚想说些什么,又是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嘉承安亲自给他倒了杯水:“都说了,祁公子不必客气,让他们去再做一次,你我去书房小坐一会。”

      祁玉宸跟着他到了书房,嘉承安的书房要比外面的客厅还要大,窗户外面就是湖,虽是寒冬,但是由于地龙烧得暖和,冰也结的不严实,细碎的冰,和南邵的冬天有些像。房间的装饰简朴大气,但仔细一看都又是名家珍品,足以见得皇帝对他的宠爱,梅花的暗香和檀木的香味混在一起意外的好闻。很久之后,登上帝位的祁玉宸下过最奇怪的两道命令就是全国禁止养梅花,也禁止使用檀香,不过这种不值得一提的事情,在史书上也是一笔带过罢了,后人从这些细枝末节里,也难以理解当时人心中的万千波澜。

      “我们的祖先是从北漠起家,因此水被视为财富的一种,宫里有贵人住的地方,大大小小总有片湖。”嘉承安看见祁玉宸盯着窗外的湖,这么解释到,他从案上抽出来一张纸,上面誊的正是那篇《碑林赋》,“祁公子可曾知道这篇文章是南邵哪位才子写的?能给本宫讲讲赋么。”

      祁玉宸接过来看了一看,旋即笑了:“实不相瞒,这篇赋的作者就是臣。虽然臣才疏学浅,但是愿意把所知道的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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