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诡案》耿笑狸

59、第 59 章

　　靳秦走进门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全是魏通杀害余新的证据。

　　魏腾不答，看了秘书一眼，秘书扶了扶眼镜：“靳秦
　　同志在服刑期间私自逃出看守所，并导致多名狱警丧生，经组织讨论，一致决定给予靳秦同志开除的处理。”

　　“她本来就是冤枉的，本来就不应该被关进去，这不公平。”靳秦还没开口，凌然便抢先嚷嚷道。

　　魏腾看他一眼：“凌然同志，你现在是在往东呢？还是往西呢？”

　　“什么往东往西？你们这些人全tm不是东西。”凌然愤愤骂道。

　　魏腾看了秘书一眼，秘书上前递上一份文件。凌然只看了一眼，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柯东偷眼瞧去，只看到‘靳楚’‘停职’等几个字。

　　“你们俩先出去，好好想想。我有话对靳秦同志说。”魏腾对两人说道。

　　柯东一向是个识实务的，大气也不喘一声，转身便走了。凌然纵有千般不平，看了看手中的文件，终于也是不发一言走出门外。

　　靳秦看着眼前这架势，知道魏腾是为了什么而来。

　　将手中的资料往桌上一放，问道：“这个部门不是中央直管吗？怎么你说撤就撤？”她不相信魏腾有这么大的权力。

　　“谁告诉你的中央直管？这就是市警局的一个特设部门而已。”魏腾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胆怯与慌张，委屈与愤怒。

　　却见靳秦平静一笑：“当时吴局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为了让你离开刑警队。”魏腾说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靳秦未动，他却先自乱了阵脚。

　　当初将她调离刑警队就是希望她能安分一些，不要再多管闲事。魏腾就想不通了，将她塞到这样一个连电脑都没配备的部门，她是怎么挖到魏通那么多黑料的？又是怎么和银行那个洋人混到一起的？

　　靳秦点了点头：“确实是有心了。”为了不让她查魏通这样大费周折。

　　“你当时为什么不像现在这样，直接开除我？这样不就省事多了吗？”

　　魏腾闻言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脸上神色几经变幻。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小秦，或许你不相信我。但我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靳秦反问，声音冷冷的：“明知道我是冤枉的却将我关进监狱，明知道魏通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却任由他逍遥法外，这叫为了我好？”

　　“魏通在做的事情不是为了他自己。”魏腾大声喊道。

　　“不管他为了谁，他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不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吗？当警察为的不就是这个吗？”靳秦亦有些激动。

　　“你错了。”魏腾说道，金声玉振：“你只看到余新和巴塔木这几个人的性命，却忽视的魏通事业的真正价值。如果他的研究项目能成功，得益的是整个社会，甚至是全人类。当警察不是为了逞英雄，不是迂腐地去恪守所谓的正义，而是为了维护这个社会的安稳和秩序，权衡生命的价值，这才是你该做的。”

　　靳秦听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所以，你明知道魏通杀了我父亲，依然选择让他逍遥法外？”

　　魏腾闻言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忽而抓住靳秦的手臂，厉声道：“谁告诉你的？”

　　看这样子，魏腾确实是知情的。

　　靳秦好笑：“这重要吗？”

　　父亲最好的兄弟，看着他丧命，没有任何援手，在他死后也没有为他伸张正义，为他洗刷冤屈。一任魏通逍遥法外。靳秦知道魏腾是他的亲弟弟，魏腾下不了手将他绳之于法。她可以不去怨，不去恨，却没办法去原谅，也没办法坐视不管，更没有办法看着魏腾以此来指责于她。更不需要他在这儿指点江山告诉她该怎么做。

　　魏腾惨白着脸，双目失神：“我知道了，是张无病那个小子，要不就是高戴贝那个洋人。”他喃喃自语着，抓住靳秦的五指铁爪一样忽而收紧，声音激动：“小秦，你不能听他们的，他们两个会害死你的。”

　　靳秦稍一用力便挣脱了魏腾的手，冷冷道：“我只知道魏通害死了我父亲。”

　　“不，不是这样的，你父亲的死根本不关魏通的事。”魏腾拉着她试图解释。

　　靳秦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甩到他面前：“那这个是什么？”

　　‘今借寿十年，以靳国余生还。魏通。’，泛黄的纸面上，是熟悉的字迹，魏腾不可能不认得。

　　再也狡辩不能，魏腾疲惫地将脸埋入掌中。良久，再抬起头来，他看向靳秦，脸上却是一片决然与笃定：“我不会让你胡来的。”魏腾说完便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却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革职的文件还没有签发，你好好想想。”说完便大步离去。

　　魏腾的秘书走了进来，赔着笑脸走到桌边，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资料：“靳队长，市长说了，你把这些资料交给我的话，签发的是这份文件。”

　　秘书将文件递到靳秦面前，靳秦低头看了一眼，是任命她为市警暂代局长的决定，暂代只是走个过程早晚都会转正。吴征则被推荐到了省厅。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靳秦便撕了文件，冷冷道：“滚！”
　　*** ***
　　靳秦找来的时候，高戴贝正在接一个电话。

　　“稍后再联系你。”高戴贝说完匆匆收了线。

　　“你很忙吗？”靳秦打量四周，不见了上次那只光球。

　　洛书，洛书，无命写洛书。她真的有书写天下苍生命运的能力吗？

　　高戴贝一笑：“自然是没有你那么清闲。”她被革职的消息早已通过电视新闻等媒体全市皆知。

　　靳秦向来不是个会绕弯子的人，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和你合作，条件是什么？”

　　如果她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一直以来信奉的道德和法律可以被这个世界任意践踏，那么，为什么不能用另一种方式去捍卫它。

　　是任人宰割还是为所欲为？现实终于为她做出了决定。

　　高戴贝看着她，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问道：“你想清楚了吗？”

　　靳秦迟疑了片刻，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高戴贝走到房间西面的柜子前，他没有打开柜子，手却直直地伸进了木质的书柜中，拎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龟壳来。

　　靳秦讶异地看着他，高戴贝一笑，解释道：“这才是洛书本来的样子。洛书，古时候也叫龟书，便是因为它最初的形态是一只龟壳。商朝的时候的甲骨文刻在龟壳上也与此有关。”

　　高戴贝说着将洛书奉到她面前：“我要你将我余生寿命的一半转让给一个人。然后替我照顾好她。”

　　“谁？”靳秦地问道。

　　“叶今今。”

　　靳秦打开了洛书，浩瀚星辰，大千世界再次展现在淡蓝色的光芒中。她找到了高戴贝的命轨，他的寿命竟然还有三百年左右。

　　“余生寿命的一半吗？”

　　“不错。”高戴贝的声音里带了些怅然，却不觉可惜。

　　“为什么？”靳秦问道。他没有丝毫不舍，却还是忍不住哀伤，她听得出来。

　　“留着也是浪费，不如给她。”

　　“浪费？”

　　“是的。”高戴贝给她解释道：“命轨上的寿命并不代表你就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只是你所能拥有的生命最长的容量限度。如果你在此期间意外死亡，剩下的寿命就作废了。”

　　靳秦终于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高戴贝眼神里满是苦痛，却像武侠小说里的人物那样强装潇洒地一笑：“我的仇家找上门来了，我命不久矣。”

　　如果你能早一点做决定，或许我也不用死。这话高戴贝却没有说出来，他怕靳秦内疚。

　　“你的仇家是谁？”靳秦问道。如今洛书在她的手上，天下人的命运尽皆在她掌握之中。不管高戴贝的仇人是谁，不也在洛书之中吗。

　　“这是我的个人私事，你不需要知道。”高戴贝说着，语气之中带了些淡漠。脸上神色又恢复了平日那副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只是此时看来却显得有些拒人千里之外。

　　他既已如此说，靳秦也不好再多问，却仍是放心不下：“我能帮你什么？”

　　高戴贝仍是苦笑：“你帮不了我。”见靳秦脸上浮现不悦的神色，又道：“不过，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毁了洛书。”高戴贝声音冷得跟铁一样。

　　靳秦一惊，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高戴贝思索片刻，淡淡地说道：“这是你父亲的遗愿。”那个人必定不会放过自己，可若是能毁了洛书，至少能成全她。他也算对得起靳国的一条命。

　　靳秦更加惊讶，高戴贝却不去解释，反而问道：“靳秦，你现在还在执着于你父亲死去的真相吗？”

　　“你上次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

　　高戴贝低头一笑：“确实。”

　　还是不要告诉她吧。高戴贝在心里叹一口气，又问道：“活着的人的幸福，和死去的人的真相，对于你来说哪个更重要？”

　　靳秦皱眉：“你上次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可你并没有回答。”高戴贝说道。

　　靳秦不说话，沉默地站在那里，眼中的恨意却避无可避。

　　高戴贝看在眼里，说道：“你仍旧放不下，否则也不会来找我要洛书，是不是？”
　　“不错。”靳秦沉声说道，声音有些哽咽：“他们凭什么？”

　　凭什么可以在夺去父亲的生命后还能过着优渥而安稳的生活，凭什么可以这样草菅人命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凭什么她要像只蚂蚁一样任人肆意践踏。

　　她忍耐过放下过甚至连自己也骗过，可现实却总是一次次地挑战着她的底线，将她推向悬崖却还要笑嘻嘻地对她说，你要大度。

　　“如果杀死靳国的凶手不是魏通，你会放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