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立春（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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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火车驶入津平站，缓缓停下。
耳机里的歌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李郁被人声吵醒，在座位上拧眉看着嘈乱的人们。
边上的老婆婆和蔼地笑：“姑娘，下车啦。”
李郁轻轻点头，嘴角翘起来：“谢谢，除夕快乐。”
“哎，你也是。”老婆婆笑着提起脚边的包，往车门走去。
要下车的人挤满过道，一时半会儿动不了，李郁坐着并不着急，她掏出手机扫了一眼未接来电，直接划掉，然后点下音乐播放器，耳机里又响起歌。
“在这无趣舞台上闪耀的人，哪怕只有你也无妨……”
李郁一手扶着腿上的背包，一手托腮望向窗外，天地皆白，雪花飘飘悠悠，旅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车站匆匆奔往家的方向。
这是戊戌年的最后一天，腊月三十，恰逢立春，津平下着大雪。
那时候……不，这时候的自己曾经在做什么呢？李郁试图回忆，遗憾的是实在想不起来了。
记忆里对高三的印象无关日期，只是一天又一天的念书，写题，抄错，总结，整理，而后重复，被白色纸张堆积充满的生活。
过年应该是没回家。因为她并不想和父母一起过年。
哪怕现在的她，也是有着一样的心情。
不过那些糟心的事情……李郁想，还是回来吧，把它们都按死在萌芽态。
车厢里人渐渐变少，李郁长呼一口气，起身背包，也准备下车。
“Fla Fla Fla Flamingo……”李郁跟着耳机里的声音哼唱，两手揣兜走出站台，盘算着是走回家还是打个车。
车站广场上的世纪钟慢慢转动，李郁特意绕着它走了一圈，然后才晃晃悠悠地往前走，鞋子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李郁想，先走出车站再决定吧。
“小鲤鱼！”男生的声音盖过耳机里的歌声，李郁站住，看清对方是谁后立刻扬起笑脸，摘下一边耳机朝他招招手。
本在等车的男生从公交车站跑过来，问：“要不要一起回家？”
“唔，那打车还是走路？”李郁问。
“公交车可不可以拥有名姓……”男生垂死挣扎。
“不可以哦。”李郁给他一个微笑，继续往前走。
“好吧好吧败给你了，走回家吧！”男生快步跟上，顺了她的耳机，“在听什么？”
李郁迅速切歌，耳机里传来乐声：“Haydn。”
男生把耳机戴好，自来熟地从她兜里拿出手机，指纹解锁：“47号？要不要试试58号？”
李郁：“……”
“国庆节存的指纹了，我也没想到你还没删。”男生笑呵呵地解释道。
“宝贝儿，新年是你本命年吗？”李郁柔声问道。
“啊？”男生一脸茫然。
李郁拿回自己的手机，摘下他的耳机，凑在他耳边大喊：“你是猪吧夏阳阳！”
夏阳揉揉耳朵：“别叫小名啊李郁郁。”
李郁哼一声，把耳机手机都收进兜里：“你怎么今天才回家。”
“兼职，一到过年缺钱花。”夏阳说，“你呢？”
“补课，女娲补天式学习。”
夏阳揉乱她的短发：“太惨了，加油吧。”
“嗯。”李郁简短应声，拍开他作恶的爪子，没再说话。
雪越下越大，两个人觉得有点冷，可这半路也不好打车，夏阳提起李郁的书包：“我们跑回家吧。”
“什么？”李郁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地跟着跑起来。
远远望过去就像是被夏阳拎起来在空中扑腾。
是谁揪住了我命运的后颈皮……李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只剩下了那张表情包。
“不……不是……我已经……半年……不跑步了……”李郁气喘吁吁，努力说完了这句话。
夏阳停下步子，把她的书包背过来甩在肩上单手提着，另一只手顺顺她的后背：“对不起啊，忘了你们高三不跑操的。”
李郁翻了一个小白眼，把自己挂在他胳膊上：“走不动了，你就这么带我回去吧。”
“有点难度啊老妹儿。”夏阳故作夸张地回她，身体却诚实地拖着李郁走起来，“还好离家不远了。”
“我犯了一个错误。”李郁低头闷闷地说。
“怎么？”夏阳完全不走心地接话，“爱上我了？没事，不怪你，过于帅气是我的过错。”
“从一开始……”李郁声音含糊，除了前几个字都听不清。
“嘎？你在说什么鸭？”夏阳卖萌。
“从一开始！”李郁大声重复，“从一开始！”
“？”夏阳低头和她对视。
李郁气势不由弱了下来，话锋一转：“从一开始我就该提议打车。”
“喔，那你为什么走路？”夏阳挑挑眉毛，虽然心知这丫头本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但也没拆穿她。
“给你省钱。”李郁随口胡诌。
“哟，这么懂事了。”夏阳嘴角带笑，看着挂在自己胳膊上的小丫头此时正因为心虚把头扭到一旁，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红彤彤的脸蛋。
李郁作势虚咬了一口，夏阳迅速收回手。
李郁转开头，忽然有点深沉地说：“夏阳阳，原谅我。”
原谅我撒谎骗你。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
也原谅曾经的我，对你做的那些事情。
夏阳深深看了她一眼，装作没注意到她奇怪的有些痛苦的神色：“不原谅。”他把胳膊从她怀里抽出来，转身迈步往前走。
“喂！我都道歉了！”李郁嚷嚷着追过去。
“那也不原谅，我要赖你一辈子！”夏阳说。
“你怎么这么讨厌！”李郁在他背后喊。
“什么？我怎么这么好看？”夏阳又走远了一些。
“夏阳阳！”李郁大声叫他，夏阳却只自顾自往前走。
李郁丧气地垂头，跟在后面踢着步子走，故意用他听得到的声音碎碎念：臭阳阳，还自称哥呢，莫名其妙耍脾气，再也不和阳阳哥哥玩了。臭阳阳臭阳阳臭阳阳……
突然手腕被人抓住，李郁猛抬头：“？”
“快点回家吧傻郁郁！”夏阳心里因为那一声“阳阳哥哥”乐开花了，面上却不露声色，“走啦走啦我拖着你走。”
“谁要你拖着走啊！”李郁抱紧他胳膊，还是把大部分重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跟他一起回家。
快到小区门口时，夏阳的电话响了，他一手拎着李郁书包一手挂着李郁，撅嘴看李郁，李郁立马从他外套里拿出手机，接通以后放在他脸边。
“喂？嗯，回家了。”夏阳冷淡地接起电话。
电话对面是个女声，李郁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刚刚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只有名字也看不出她和夏阳的关系，不过李郁并不好奇，只是乖乖地站着给他举手机。
“李子？不知道，我今天的车刚从学校回来，他应该一放假就回了。”夏阳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梨子哥哥的女朋友？李郁用口型问他，夏阳摇摇头，压着脾气对电话那边说：“你别太作了行不行？”
看来这是夏阳的女朋友。李郁默默松开他胳膊，心说为什么剧情和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夏阳阳你还没见到你女神就先谈恋爱了？
“你是我妈还是太平洋警察？你和我有关系吗要来管我？”夏阳瞟了一眼和自己拉开距离的李郁，顿时和电话对面的人火了，李郁吓得又一把抱住他胳膊。
“把电话挂了。”夏阳对李郁说。李郁点点头，拿着手机的手缩回来，不顾对面女生的哭声，直接按了挂断。
然后她眼睛发亮地抬头八卦：“夏阳你怎么对你女朋友这么凶哇？”
“屁的女朋友哦，怕不是债主。”夏阳情不自禁骂了声，反应过来又赶紧改口，“不是女朋友，不要学我骂人。哎我说，你个丫头没大没小地喊谁呢？”
李郁撇撇嘴：“夏阳阳，你这么凶会单身一辈子的。”
“不许喊小名，你给我叫哥！怎么李子你就叫哥呢？我还比李子大三个月呢！”夏阳说。
“梨子哥哥帅呀。”李郁理直气壮地回他。
“我比他更帅好嘛？哥腾不开手，你给他打个电话。”夏阳使唤道。
李郁把自己书包拿过来背上，把手机塞他手里，然后两手揣兜恢复成一个酷妹儿，退后几步说：“好了，你现在有手了。”
夏阳无奈，自己拨通了李子的电话。
李子大名奚李，父亲姓奚母亲姓李，因为名字读音像“洗梨”所以李郁一直喊“梨子哥哥”。
李子长着一张非常讨女生喜欢的娃娃脸，可惜内心住着个油腻大叔，夏阳电话一打过来，他立刻就接了：“校草，今天又有美女给你打电话啦？”
“你快滚吧，我就知道是你又给石瑶通风报信，你这么想当月老哦？”
“嘿呀兄弟我就小小助攻一下咯，你们俩才子佳人多般配呐。”李子打趣他。
“你帅你去配吧！”夏阳怼他。只能听到夏阳一个人说话的李郁盯他，心说你怎么这么记仇哦？
“切切切，我如此稚嫩的一张小白脸，不招美女喜欢的。算了，你这么不待见她，那我以后也不帮她啦。话说你还是快点脱单呗，你说你洁身自好不和女生玩，也别成天和哥们儿我绑定啊，都有女生怀疑咱俩是一对了，我这帮你不是想赶紧帮你甩掉小给给的称号嘛。”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您是怕自己找不着对象吧。”夏阳答，回盯李郁，心说你怎么会觉得这货帅。
李郁无辜地朝他眨眨眼，电话那面李子继续说：“不提这个了，夏哥夏哥，鱼妹妹还跟你一起没，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
“你刚才没见到？石瑶问我和哪个女生在一起呢，不是你看见了多嘴说的？”
“我那不就远远望了一眼嘛。”李子说，“为了撮合你和石瑶，我都没近瞧瞧我的鱼妹妹。”
“我们家年菜吃鱼，你见不到了！”夏阳忿忿地挂了电话。
李郁听到他这句话打了个哆嗦：妈的你要干什么？
夏阳收了手机，走过来伸手拉着她走：“又在外面冻半天，赶紧上楼回家。”
“先说好！”李郁急忙开口，“不能吃鱼。”
“哈？”夏阳没反应过来。
“那个那个，鲤鱼不能吃的……还有还有，年年有余！你吃鱼的话明年又会变很穷。”李郁跟他往单元口走着，疯狂在脑海里搜寻借口。
“哦，那我剩个尾巴不全吃光就行了？”夏阳笑着假装要咬她，李郁慌忙往后躲。
“你是谁？放开她！”一道女声在两人身后响起，大声呵斥夏阳。
我的，天呐。李郁听到这个声音回头，当机在原地。
害自己绝望到只能从二十一楼跳下去求死的人，不就是她吗？
林珑小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立春（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