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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见己留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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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扑粉,剑眉抹唇,眉间一点英武长袍摆袖今天唱的是出霸王卸甲。
戏台下座的是廖廖几位官商富贾,旁边伺候的是戏楼的老板,外面守门的是寒光森森的兵士。
戏唱了一半,座下一人扬手喝停。台上戏停,台下寂静。
“换,西厢记。”低沉的男音即使在戏楼里随便说上句话也透着股肃杀。
戏楼里的老板得罪不起,台下的人更得罪不起。
锁桐眉头轻皱,暗道:这不是为难人吗?他一个唱武生的怎会唱文戏?耍大刀摆阔斧他会,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却是不擅长。
罢了,今儿个来的主点名要他唱,台下座的又没一个是他小小戏子惹得起的主儿,将就一回,勉强唱个吧。
着了装,换了调,转轴拨弦间一曲西厢记开场。正唱那句:“小生姓张名珙,字君瑞,本贯西洛人氏,年方二十三……”
下面的唱词又被打断,“停了。”这二字一出,台上台下等了片刻却再无下文。
旁边陪着听戏的三品官员笑道,“谢将军可是嫌这戏太文?来呐,把戏薄子呈上来…”
这厢被称为赵将军的大手一挥,阻了他的音儿,眼角瞟向台上,锁桐只觉那眼神犀利深沉,透着股子冰冷。他们唱武生的那眼神单单就要练上个半年一年之久,这厢赵将军眼神犀利扫来,那厢锁桐回一记刀锋,电石火光不过眨眼。
谢将军收了目光,摆了摆手道:“继续唱吧。”这下一众陪着的官商哼哼哈哈陪笑,故作热闹中锁桐开唱,一首西厢唱下来己是满头大汗,扭扭捏捏他很是不习惯。
下去卸妆时,不想后台己有人等着。那人随穿青衫仍不难看出隐在其后武将之姿。
锁桐起了身,恭敬一拜道:“不知将军有何事需要小生操办?”
那人上下打量一番道:“是谢将军请你过府一叙。”
锁桐见那人神色不悦,态度极其不奈,心知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再见一侧戏楼老板陪在身后冷汗岑岑只晓今日不管是福是祸必是躲不过了。
匆匆下了妆,换了衣衫随那个去了将军府。
这位谢将军锁桐多少知晓,听说是朝中二品大员,麾下十万大军常年驻守边关,今次回来是述职,过些日子还要回边关的。
今日在台上他也见过那位谢将军,若非满面肃杀他还真不觉得这是位武将,想来收起那副冷冰冰的神情不知晓得多半会误认为书生了。
心绪思索间己到将军府。本以为将军府会是重兵把守,严如军营,却不想除去守门的四名兵士,进了门倒是没见几个守卫了。不但守卫连同仆从都是极少。今日台下那位谢将军听了出戏一干人陪同,没想到将军府倒是冷冷清清。府内更是亭台水谢婉转流淌,虽生在北方瞧着建筑倒更似江南大户人家的院落了。
锁桐跟在那位副将后面,穿过院落绕到后院一栋独立的小院内停住,房内呜呜咽咽传出箫声。箫音听来极是沧桑,像是秋叶飘零征人远行亲人相送,又像大雁南飞落日苍凉。
一曲终了,那副将才上前扣门,“将军,人请来了。”
锁桐听到房内有人应了声,那副将推开门请锁桐进去,然后关门离去时古怪的看了眼锁桐。
锁桐被他临去的眼神瞧得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一个戏子怎就惹上了里面这位将军。
谢君席此时己换了件寻常白衫,手持竹箫站在窗前对锁桐的见礼不闻不问。锁桐见了礼等了会儿不见那位主儿有什么反应,稍抬眼顺着谢君席的目光望去,见窗外绿叶转黄,有些叶子已然开始随风飘落,秋天来了。
锁桐也不多话,越过谢君席静静看着窗外。他自十一岁进戏班,至今己有十二年,打进戏班开始就练就一双好眼,一份心性。唱戏最重要的是:戏由心生,心不随戏动。即来之则安之一向是他调解自己的方法,本来他就没得罪过这位主儿又怎会心生不安?
他想,若是真得罪了这位将军,怕是现在小命呜呼了,可是面前这位将军不动不说不看,反而让他静下来,这样一想心里越发坦然。方才那副将古怪的眼神早被抛到脑后。
过了一炷香功夫,谢君席回过神,离开窗前收起箫。这才看到那戏子。
他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亦不会无事生非。今天找来锁桐不是找他麻烦,而是因为那个眼神。
他听戏间无意看上戏台,就碰到锁桐那双像极了刀锋的眼神,拥有那样眼神的男人不应该是戏子,而是像他无数个手下将士一样,应该属于征战沙场的男儿。
台下锁桐着了戏妆看不清容貌,今次去了妆换了衣衫站在他面前,他才瞧清楚,这位戏子生的一张英俊的脸,墨眉剑眼,倒像英俊豪杰。
再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卑不亢,心下越发欣赏,他不是爱绕弯子的人,当下说出自己的想法,“你可愿随我入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