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诗词》鹤栖雾

1、落花时节又逢君

　　“嘻嘻~客官，这不好好地吃着茶麽，怎的愣了神？”

　　“是呀，莫不是看上哪个姐姐了？”

　　林季和睁开眼，就看见了身侧身前五六个袒胸露背的女人。他动了动手臂，接着发现了身旁半个身子都已经贴上他手臂的女人。女人穿着低胸古装，衣裙外笼着一层浅粉色纱，脸上画了鲜艳的妆，眼角被红眼影勾出惑人的形状，胸前的柔软若有若无地往他身上贴。

　　他愣愣，很快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什么光怪陆离的梦。周围的姑娘还在起哄撒娇。他在之前似乎一直坐着的太师椅上立直了上半身，转头看向着那个姑娘。由于角度问题，林季和是俯视着她的，原本白皙的脸庞在晦暗的灯光下似乎染上了些疏离的气息，浅色唇瓣中吐出的字眼透露着淡漠：“起来。”

　　女人愣了愣，随即妩媚地笑了起来，纤纤玉手顺着他的胳膊肘轻柔地抚上脖颈，细抹过胭脂的脸庞凑了上去，呼出的热气带着隐隐约约的熏香打在他脸上：“不要嘛……客官为何要对聆儿如此冷淡呢。”

　　一个姑娘也顺着聆月的话揽上了林季和，嘻嘻作笑道：“聆儿姐姐这么美，客官怎么还不满意呢，莫不是对奴家更感兴趣？”

　　林季和心道我扮女装怕是都比你好看，面上却依旧什么变化都没有，干脆地站起来，从几个女人怀中抽出胳膊，紧跟着注意到自己也穿着深棕的汉服。

　　眼前的房屋挺大，墙壁上挂着古色古香的纸灯，灯中的烛火闪闪烁烁。但就他目前所见到的一切来看，这和唐宋年间的建筑有些像。

　　身后又贴上来了两个女人，不怕死地伸长了柔若无骨的手去摸他。林季和干脆转身掐住了其中一个女人的手，反手往下压，竟是直接将手扭断了。

　　女人：啊啊啊啊woc这个客官好凶啊啊啊啊啊啊痛死了！

　　林季和：woc我力气怎么这么大啊。

　　事实上他只是想将女人制住，免得发情似的又对他动手动脚，然而现在的情况似乎刺激过头了，唯一一个好处就是女人们真的没动了，个个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吃了苍蝇一样的难看。

　　被他扭断了手的女人嘤嘤嘤哭了起来，仔细看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嘴上哭唧唧叫着委屈返身一扭自己的手臂又把手给接回去了——具体判断原因为林季和看见她用那只断掉过的胳膊抱上了聆月。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季和眨眨右眼，向客房的门走去。身后的女人还在哭，先前的一片旖旎消失殆尽，只留下机械重播般的哭泣声。这些女人的表情渐渐悲凄了起来，张嘴发出嘤嘤的哭声，眼睛睁得极大，几乎是所有眼皮都被撑了开来，露出大片眼白。眼球似乎是在落出来的边缘跃跃欲试，往外凸出，随着女人抽泣的动作抖动着，几乎掉出来，却意外执着地盯着林季和离去的背影。

　　气氛忽地冷了下来，阴冷的气息幽幽地抚上林季和的后颈，像是有女子在人颈后吞吐气息，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身后影影绰绰的暖色灯光也成了催命符。林季和直觉感觉再待在这里会出事，加快了脚步迈出门，一把将门关上隔开了那渗人的视线和方才余光中隐隐形成女人的形状的灯光。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林季和感受到后颈逐渐平复下去的鸡皮疙瘩，默默打量起周围。

　　意料之中的，开门之后依旧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像他之前那样坐着被女人包围的还有很多人，但他们大多是在享受着或是与女子调笑，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

　　门外的大厅是圆形的，很宽广。除了一扇敞开着专门命了女子去揽客的大门，只有熙熙攘攘的人和不知用来干什么的舞台。这座建筑似乎是圆柱形的，屋顶离地七八米高，在地面以上约三米的地方还沿墙壁造了一圈“二楼”，“二楼”以下则如他之前醒来的房间一样，隔一段有一间房间，而现在，房间中正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林季和正在观察那些花天酒地看美女的人，右边的客房就冲出来了一个气鼓鼓的小姑娘。小姑娘很漂亮，就是有些高，穿着一身少女粉，趁得皮肤雪白，气愤中露出的一截手腕纤细而白皙。她涨红着脸，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害羞得，脸色还有些黑。

　　林季和多看了两眼，引来了小姑娘的怒斥：“你看什么！”

　　林季和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并不想做什么回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姑娘的声音似乎有些哑。

　　周围房间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脸色都不大好看，还有几个边哭边冲出来的。等到最后一个人也出来时，突然有个女人婷婷袅袅走到林季和面前请安，低眉顺眼的，声音娇细：“小公子，妈妈叫您过去，请跟奴家来。”

　　林季和眉心一跳，以为又是和刚才房间里的女子一样的不明生物，没动。看看周遭，每间房前似乎都有个女人过去。

　　女人又做了个请安的动作，道：“小公子，妈妈叫您过去，请跟奴家来。”

　　她的语气与上一句话没有丝毫差异，动作更是像用机器测量过每一个角度和幅度似的精确无比。在这样的发现下，连女人柔顺的眉眼中都似乎带上了诡异。

　　林季和愣了愣神，在女人重新曲腿请安要说第三次时快速回复道：“可以，走吧。”

　　女人便抬头说“好”，弯弯的眼中带着诡异的欢愉，连带着转身的动作都轻快很多。她的步子看着小，走起来却很快，林季和差点没追上。

　　林季和注意到，那个女人在颤抖。起初以为是看错了，但事实证明她确实是在颤抖。初看像是恐惧亦或者羞涩一类的感情，细细观察却更像是在期待什么。

　　女人把他带到一条小道中，沿着昏暗的蜡烛走。

　　林季和抬眼看向小道深处。周围的蜡烛似乎并没有卵用，该黑的还是黑，只有在这个引路的女人带他走到的地方有光，稍远些的地方便是黑暗。回头看一眼，也是黑洞洞的，就像是在水上行舟一样，小舟过了，黑暗就在身后又拢起来，莫名有一种流动感。

　　七拐八拐进了这条小道，外界的声音似乎就被隔开了。刚进来时还能朦朦胧胧地听见一些喧闹声，不知不觉的声音就消失了。等到在回过神是，周遭以一片寂静，只余下二人的脚步声。屋顶依旧离地七八米高，在这样的环境下完全看不见有什么，只觉得身后、身前、头顶乃至点着蜡烛的两侧都在被什么说不清道不白的东西看着。

　　极度的安静下，耳边倒又似乎传来了什么窃窃私语。先是很小声的，几乎闻不可闻，在不经意间就大了起来，仔细听却完全无法辨别发出这嘈杂声的人到底在说什么，听来听去只听出来一个词——

　　『花魁』

　　然而眼前引路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停下了颤抖，只是脚步越发快了，想是要甩开什么东西。

　　林季和已经脚酸起来了，但被女人甩掉留在这里显然比脚酸更恐怖，因此他只能随着女人一起加快脚步。好在在他要跑起来之前，目的地到了。

　　林季和一下子没刹住车，被人拉了一把，身后传来无奈的声音：“小心点诶。”

　　他转头去说了声谢谢，拉他的女孩子却是插着腰不客气地道：“你可拉倒吧，能活下去再跟我说谢谢。”

　　林季和眨了下右眼，意识到那是他醒来那个房间右边冲出来的小姑娘，引着他来这里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他不说话，小姑娘也不说话，只是拿出把手电筒照向他身前那片黑暗。面向他的是一把横放的大刀，刀背面有铁条固定着，刀锋正对着他们。如果林季和按原来的走势再往前踏几步的话，这把对着他脖子的刀将切下他的头。

　　……看着就脑阔凉。

　　林季和摸摸脖子，深呼吸，再一次向小姑娘道谢。

　　小姑娘用怪异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他，迟疑了一下，问：“新手？”

　　“？”林季和脸上闪过茫然，“什么？”

　　小姑娘抿唇看着林季和的脸，看得林季和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自在了，终于闭上眼叹了口气，面色冷淡道：“你是在睡觉，然后进了这个世界？”

　　“是。”林季和随口承认。

　　“那就是了。”小姑娘面露疲惫，很快又调整过来，继续说，“你现在是在一个诗词主题的任务型游戏里，系统会给出总标题，由我们来寻找线索，开启下一个主线。等到主线显示都通过了，就算完成任务，可以出去了。不过在任务里，可是很容易死的。在这里死亡、受伤，出去后都是要承受后果的，死了就是死了。”

　　林季和怔怔，沉默了一下，友好地伸手：“你好，我是林季和。”
　　小姑娘嫌弃吧啦地看了林季和伸出去的手一眼，握上去两秒就甩开了，迟疑一下道：“江……碧袅。”

　　林季和不甚在意地收回手，内心吐槽了一下这个姑娘是否还有个叫江逾白的兄弟。之前没注意，江碧袅个子比他还高上三四厘米，手虽然白皙细腻，却骨节分明，并不算娇小。脸漂亮是漂亮，却是张扬的美，带着将人划伤的锋利，和她的名字所表现出的淡雅美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现在这些似乎不太重要。

　　江碧袅用手电照了一圈四周，除了他们进来时面向的墙上有一把刀，周围的墙壁都是一片空白。这鬼地方不知何时宽敞了许多，蜡烛也稀稀拉拉地点着，只是光线依旧昏暗，只能勉强看清他们目前所在的这一个地方，角落处便是模模糊糊的黑暗，只知道没东西，却看不清是否有图案或花纹。墙壁是石砖垒起来的，看上去有些潮湿，缝隙处还生着青苔，似乎是有些年代了，也不知道木头建材捡起的房屋中为什么会有石墙通道。通道中的空气按理来说并不流通，林季和走了这么久却并未有窒息感，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哪里来的潮木头的气息，让人不大舒服。

　　林季和向四周看看，似乎除了沿路返回没有别的什么去路。回去的路越远越是一片漆黑，无声地邀请着、鼓舞着人回去。他又重新看那把刀。和周围古旧斑驳的石墙不同，刀非常新，青铜龙纹的刀把被擦得很干净，刀面上也没有一丝铁锈灰尘，一看就是被保护得很好，而且经常被擦。

　　林季和正仔细去看那把刀的样式，江碧袅突然伸手抹了一把刀锋。他心下一惊，隐约瞥见刀划进手心中，立刻抓着江碧袅的手看，忍不住抬高声音道：“你疯了？！”

　　“没疯，好好的呢，你自己看看。”江碧袅大大方方地将手心摊开来给他看。

　　她的手心细嫩极了，更是比手背白上几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现实很显而易见地告诉了林季和：江碧袅的手在那看上去寒光凛凛的刀锋上抹过之后不仅没伤到而且连红都没红。

　　他忍不住摸了摸江碧袅的掌心——并不是想象中的豆腐一样的柔软，比那种程度稍稍坚韧一些，只是手感意料之中的好。但无疑，这也证明刚才的情况并不是江碧袅有铁砂掌或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能力造成的。而是实打实的告诉他：这刀没杀伤力。

　　江碧袅撇撇嘴，无所谓道：“说了吧。看来是能出去了。”

　　“怎么出去？”林季和蹙了蹙眉，随即反应过来，松开手模向了那把刀。如他所猜想的那样，这把刀就像是个虚影一样，直接从他手背后穿了过去，却没有触感，也不存在伤害。顺着刀，穿过铁丝，来到墙时，手终于有了感觉。想是碰到了什么木板，用用力似乎还能推动。

　　林季和转头看向江碧袅，明示：“有木板，能推开。”

　　江碧袅抚上墙壁——之前他们就试过了，不从刀锋入手是能碰到墙壁的——漫不经心道：“开呗，又不是开棺材板子，跟我说做什么。”

　　林季和便抿抿唇一用力将那木板推开了。巨大的吸力伴随着刺目的光向二人袭来，还没来得及反抗他们就被带进了光中。等到吸引力和光附带的晕眩逐渐消失，林季和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已是雅致的古朴小房间了。周围四散着脸色各异的玩家，房间中央的太师椅上半倚半坐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一席红衣直拖到地上，叠着的双腿直到大腿侧都是露在外面的，除了该遮的和上半身锁骨以下遮了遮，其他基本半露，白花花的肌肤露在外面简直晃眼。

　　林季和回头看了一眼，他推开进来的是一扇木门，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关上了。屋内也并不亮，依旧是昏暗的光线，比外面的小道强不了多少，也不知开门那一瞬那刺目的光是哪来的。

　　女人用扇子半掩着脸，悠悠然看了最后来的林季和二人一眼，声音中透着慵懒：“这是到齐了吧？”

　　周边的玩家皆是面色一凛，听这个所谓的“妈妈”说话。

　　“妈妈”神色淡然，继续道：“是这样的，最近涣雨楼要选花魁，所以特地请了各位来给姑娘们裁衣。尺寸我这儿都有了，只是这上台表演的舞衣有什么要求你们还要自己去找姑娘们问。不过我也不瞒你们，云祥云姑娘最近魂不守舍的，向我念叨了几次要舞衣，又偏生记不起来要什么样的，成天晚上在楼顶上站着，一站一整夜，魂不守舍的。”

　　“妈妈”顿了顿，面色阴沉下来：“这云姑娘啊，可是咱们楼的招牌。她说要的舞衣，就麻烦各位了。没做出来的话……”

　　她故意停了下来，突然向前俯去缓缓转了一圈看玩家门的脸色，表情有些狰狞，好一会儿才又慢悠悠坐回去，表情回归了淡漠，只是现在再看上去有些可怖：“也没事儿。时候不早了，你们走吧。”

　　说罢，刚才关上的门突然开了。林季和忙退了几步，略过进来的几个女人向外看去。很短很正常的木壁，尽头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圆形大堂中热闹的景象，没有半分阴森的样子。

　　与此同时，欢快的机械女声响了起来。

　　“叮咚～欢迎玩家进入游戏～”

　　“开启《落花时节又逢君》主线任务一：‘涣雨楼上立云祥’。”

　　“请玩家积极寻找线索开启下一主线，倒计时三天。”

　　“听清楚了吗？”江碧袅用胳膊肘碰碰林季和，轻声道，“这就是任务了。接下去，我可不一定能再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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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终于写出来了，新坑快乐……
下一更时间未知，有空再说。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