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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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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大臣与兵部卿的倒台,使太政大人如同折了左膀右臂一般,太政大人一气之下称病再不入朝,而右大臣与刑部卿接着对其穷追猛打,列出“内结朋党,外连诸将,意不可测......”等诸多罪状,上疏奏劾,但天皇并未作答。
清凉殿上——
右大臣藤原道长携一干官员跪在殿前,上奏:“陛下,太政大人、左大臣等人纠众示威闹事,引起京城骚动,其谋逆之心昭然若揭,若再不除去后患非轻呀!”
天皇端坐于御座之上,身体后倾靠着椅背,伸手翻开了右大臣藤原道长与一干重臣的上疏,细阅了一遍,又抬眼不动声色地看了看藤原道长。一时之间,大殿之内寂静的出奇。
须臾,将手中的上疏掷下,淡淡说道:“核罪照办。”
藤原道长退出大殿,刑部卿早已等候在殿外,见他们走出来,便迎了上来:“大人?”
藤原道长看看他,点了点头,“你即刻带人包围太政府,莫要放过一个人。”说完又转过头,冲着自己的儿子,现任禁卫军统领的藤原将之说道:“你带人巡逻于皇居之外,没有传诏,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藤原少将与刑部卿领命而去。
右大臣继续将手下人安排下去,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清凉殿内跑出一个内侍,大声的叫喊着,声音里满是惊慌与不安。
“快来人,宣太医!”
而这叫嚷声传到天皇的耳畔,显得那样飘渺而悠远。他仰面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他感到呼吸困难,胸口像堵着块石头一般,他张开嘴,竭尽全力作了个深呼吸。一切都开始失去控制,借着柔和的光线,他看到微小的灰尘悠悠地漂浮在空气中,这些灰尘逐渐开始旋转,像漩涡一样旋转。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陛下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昏迷不醒?”道长大人急愤的怒斥道。
“大人,下官们实在是束手无策,陛下的确并非疾病所致的昏厥,......”一名太医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并非患病为何会如此?”
“道长大人。”一直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保宪开口说话了,“先让太医们退下去吧。”
道长听出保宪话中有话,挥挥手让太医和侍从们都退下去。
“保宪大人,你有什么办法?”
“此时陛下需要的恐怕不是太医,而是阴阳寮的人。”保宪声音低沉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土御门小路的那个小院中,晴明却如闭关一般,一连数日紧闭院门托病不入朝。
夜已深,廊下只见一壶残酒,一盏孤杯,数支白烛,几簇冷焰。而晴明斜倚着廊柱,微醉的他闭目而憩,面庞上泛出平日少见的浅红色泽,和着此刻处于静态的完美五官,在烛光掩映下,呈出一种奇异的安静、温和而脆弱的美。
蜜虫手里拿着件外衣轻轻盖在晴明身上,不料这细微的动作却仍将醉卧廊下的人惊醒,“大人——”
“是蜜虫啊——”他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温柔的笑一下,“你回来了,一切还顺利么?”
“都已按大人所嘱,安排停当。”
“那就好,辛苦你了。”晴明语调谈定,身体略往前倾,伸出手拿起酒杯,蜜虫忙为他斟满,一杯酒仰首饮下。潮湿的风夹带着丝丝雾雨向廊下袭来,晴明却并没有避雨的意思,仍坐在原处,任那雨沾湿衣裳。
“大人,......”
蜜虫一时间不知该将后面的话怎么说出口,正在迟疑之间,晴明忽然开口道:“蜜虫,再拿只杯子来吧。”
“晴明,你也的确该请我好好喝一杯!”一个声音从庭院中传来,随着一阵戚戚簌簌的声响,一只狮子般大小的黑猫从庭院繁茂的草丛间钻了出来,贺茂保宪从猫背上跳了下来。
“这种时候你竟然撂挑子......”保宪一路高喊着他的名字,快步沿着回廊走去,待他走近看到眼前这个人的模样,却骤然收了声,愣愣的站在那儿上下打量着他的师弟。
发丝散落在肩,薄薄的白衫随意拖曳在地,面色憔悴,恍如大病初愈一般,原本红润的嘴唇已变得毫无血色。
“怎么这么晚冒雨跑来?”晴明一面说着,一面抬手将面前盘子里的鱼骨丢了一些在院中,那只大猫立刻缩小变成一只普通猫的大小,叨起鱼骨跑的没了踪影。
看着猫又跑远,回来头才发现保宪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由得一愣,才浮现在脸上的淡淡笑容又消失殆尽。
“脸色怎么这么差?病了?”保宪侧过身子坐在他的身边,尽管他已经猜出了几分,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
“放心,不会猝死在你眼前的。”晴明浅浅笑了一下,他知道保宪太了解自己,没什么能遮掩的了,态度也变得坦然,拿起酒壶为他斟酒。
待酒斟满,保宪也不急于举杯,一只手闲握着杯子慢慢转动,目光却仍落在晴明脸上,似乎还在琢磨将说出口的话。
“出什么事了?”晴明也并不看他,只是低声问道。
保宪表情严肃起来:“天皇罢黜了太政大人,但待刑部卿赶到太政府,太政早已不知踪影。”
晴明静静的听保宪讲完,神情悠悠,语气淡淡的说:“是么。”
“禁卫军中也有一部分人与他们勾结一气,藤原将之难以调遣得动。另外据城外巡卫来报,有几路人正在城外聚集,恐是流寇......”
晴明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保宪,你是谷仓院别当;我是天文博士。这种事情非你我可插手议论的。”
保宪顿了顿,无奈的说:“好吧,这事你可以不管,但有件事可是你非管不可的。”晴明挑眉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道尊对他下手了。”
晴明微微一愣,嘴角微微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口。转头凝视庭院许久,不知在想什么。保宪将手中的酒杯斟满,递给他。
晴明接过,看看杯中的液体,微微漾动着明净安宁,但他心底的悲伤却霎时满溢,举杯徐徐饮下,唇角轻挑,“他看不透,其实由出世而入世,被驯服的那个人——是我。”
保宪凝视他的脸,自他的清淡的笑容中品出一丝讥诮,一丝无奈,和一丝浅淡的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