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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梦里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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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子提着灯笼来叩苏家院门的时候,顾陶白和程斐正躺在屋顶看星星。
听到敲门声,顾陶白坐起身,扭过头望着一旁惬意的男子,开口道:“说好了啊,今晚包括以后都住在我那边。”
“你都跟我说了不下十遍了。”程斐双手枕在脑后,轻笑,“我答应你也不下十遍了。”
“……”顾陶白摸摸鼻子,含糊道,“我这不是怕你忘了么?”
程斐笑而不语,只双眸含笑地盯着他。
顾陶白故意忽略掉对方眼里别有深意的笑容,站起身拍拍屁股,微微扬了扬下巴,“那啥,我去开门了,想来应该是顺子来接我们了。你先去给那丫头知会一声。”说完,便轻轻一跃,飞下房顶。
程斐看着少年平稳落地的身影,又抬头望了望头顶的迢迢星河,回想起方才少年话语里隐隐的急切与掩饰,无声地笑了笑。
苏果知道程斐要去顾家的时候,微微有些吃惊。怎么说呢?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也不反感他的存在,更何况对方还主动付了银两,整整十两银子呢!就算他每天在她家的吃住是一两,也得住十天。况且她也知道,古代一桌上好的席面也不过一两银子。她每顿做的那些吃食,估计也就几十个铜板吧。不仅如此,程斐安分守己不聒噪,偶尔也还帮她浇浇水除除草扫扫院子搭搭棚什么的,长得也不错,文韬武略,简直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室友了。他这一突然要走,苏果还真有点微微舍不得——这也意味着她要退一部分银两不是?
“去顾陶白那里也好,他家可比我家大多了,你住在他家一定更称心。”苏果玩笑道,心里却微微有点小失落。目前为止程斐也才住五天,她原本以为他会住半个月甚至更久。毕竟当初他是为了躲避风头才来杏花村的。虽然两人谈不上什么深厚的友情,但毕竟相逢就是缘分。
“我倒觉得住得称不称心与宅子的大小没有关系。”程斐环顾了一下四周,笑道,“阿果的宅子甚得我意。”
苏果微微一愣,随即眉毛一扬,“你也可以请工匠比着造一间。”
程斐闻言有些忍俊不禁,微微正色道:“此法倒是甚好。”
两人一时无言。苏果刚想提出退还银两的事,顾陶白和顺子一前一后进来了。
“二果,我们这就要走了。”顾陶白提着一盏灯笼冲苏果笑。
苏果没注意对方对她的新称呼,犹疑了片刻,点点头,“也是,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去的路上可要小心些。”下次再说退钱的事吧。
“放心吧,这里也不远。”顾陶白扬了扬手中的灯,“而且路上有火照明。”
苏果把三人送到院门外。
“赶紧进去吧,把门栓落好。”程斐叮嘱道。
“进去吧进去吧,咱们三个大男人,要你一个小丫头送什么。”顾陶白也摆摆手,示意她回屋去。
“快走吧。我这就回屋了。”苏果点点头。
送走了三人,苏果关好门,伸了个懒腰,然后便洗漱准备歇息去了。
顾陶白和程斐并肩走在前面,顺子跟在两人后面,朝顾家走去。
顾陶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程斐拐到他那里去。或许是因为一个人住太冷清了,又或许是因为他认为既然自己已经到了杏花村,那程斐就不必再住在那个丫头家里了。虽然程斐真的对那小丫头片子没兴趣,但一个外男暂住在一名女子家里还是有诸多不便。他也是为了考斐考虑哇,跟他同住多好,有酒有肉,出入也不怕惹人非议。当然,偶尔两人一起去她家蹭蹭饭也是很不错的。
回到顾家,两人简单洗了洗,又说了会儿话,便各自回屋歇下了。
顾陶白这一天赶路是真的有些困倦了,因为是坐的马车,一路颠簸,倒是比他单独骑马还要累。他也不能撇下随行的小仆和厨娘,紧赶慢赶,接近黄昏时终于看见杏花村的影子,他才忍不住对顺子交代了几句,然后策马找程斐去了。
苏果躺下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她又一次看见那个让她心悸的梦境。
升腾弥漫的茫茫白雾,受伤倒地的孱弱男子,暗红凝固的鲜血,逐渐微弱的气息……他是谁?是谁伤了他?为何要伤他?这里是哪里?
苏果的心脏跳动得厉害,她手脚冰凉,颤着身子一点一点靠近几次三番出现在她梦境的身影。或许是心声比较强烈,这一次,她终于能看清他的轮廓了。
嗯!无论如何,她都要看弄楚他是谁。财神爷曾告诉她,那个人有难,需得她帮助他。她想了好久都没有头绪,只能将神明的告诫与她的梦境结合起来。或许,她能在梦中找出一些线索?所以,梦里的人会是他吗?
苏果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就有这个猜测,只是她不愿深想而已,毕竟她在现实中就是一个在寝室和室友一起看恐怖片都要开着大门遮着眼睛随时准备夺门而出的胆小鬼。
苏果一点一点靠近男子,想起以前看过的釜山行,突然就想炸个雷快点醒过来。
在梦里被变异的人一口咬下去,也是会痛的吧?等等!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果一边稳住心思,一边蹲下身子去扶男子,她正想着该说什么,话语却比思维敏捷一步,“你……你,我背你去看大夫!”
也不知为何,眼泪突然就断了线似的掉了下来,一颗一颗,啪嗒啪嗒地砸在她的手背上,还有男子苍白的面容上。
男子似乎被惊动了,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孱弱地笑,“好果儿,哭什么?”
苏果微微一征,诸多不曾拥有的记忆碎片突然就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冥冥之中似乎有意识在诱导,“……不许死。”
“……好。”男子微微一抬手,试图揩掉少女眼角的泪,无奈实在无力,只温声道,“再哭就变丑了噢。”
“要你管!”苏果恶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低头看着男子,“不许再说话!”入眼是一张白皙清俊的脸,右眼角还有一颗小米大小的痣。
“傻……”男子嘴唇微动,声音微不可察。
“啊——”苏果突然就从梦里醒了过来,腾地一下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还一抽一抽地疼。
苏果捂住心口,努力克制激涌的情感,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她奇怪地摸了一把,却发现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真的是你……”
天亮了。
蔼蔼轻烟徐徐升起,随风而逝。
苏果一边愣愣地看着锅里盛好的稀粥,一边思索着昨晚梦中的情景,直到耳边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喂——!!!”
苏果手一抖,汤勺差点就掉进锅里。回过神就要回击始作俑者,却在瞄到来人眼角的小痣后不自然地扭回脑袋,“你……你这时候怎么来了?”
“厨娘做的早餐太腻了,没胃口。”少年微微一愣,随口解释道。他本来想捉弄一下神游的少女,戳了她两三次都没反应,后来凑近才发现神游之人远在神游之外,只得大声唤了一声。
“我这里可只有白粥,没配菜。”锅内煮了三个白煮蛋,苏果用汤勺一下一下戳着锅内沸腾而起的泡泡,甩了甩脑袋里纷乱的思绪,“你可能吃不惯。”
“这不还有鸡蛋嘛。”少年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话语里的低落情绪,凑上去问,“怎么回事?你昨晚没睡好?”
“……有点。”苏果假装要拿碗,往旁边迈了一小步。废话,做了那么大一个噩梦,能睡好才怪。况且……
“嗯,是不是做噩梦了?”少年又上前一步,牢牢地盯着少女的脸,仔细分析道,“双眼无神,眼下乌青,脸色苍白,精神萎靡。二果啊,你是梦见了什么,把你骇成这样?”
“……”
“要不我今晚回来给你捎两张门神贴在大门上?”
“……谢谢您嘞,那倒不用了。”苏果哭笑不得。端了一碗白粥,又递给少年一碗,就往屋外走。
“真的?”
“真的。”
“你确定?”
“Sure!”
“啥?”少年没听懂,愣住了。
苏果也愣住了,她怎么就没留意把以前的口头禅用上了。
“虚……虚二瓦特撒里那个嘿。”苏果干脆开始胡编乱诌。
“不是脑袋坏掉了吧?”少年狐疑地将掌心贴近少女的额头,又抽回手掌比了比自己的体温,皱眉道,“没发烧啊。”
“顾陶白!”苏果回过神,一下跳开老远,单手捂住光洁的额头,“我是大姑娘了,男女授受不亲。”
“……你不是大姑娘,你是大豆芽。”顾陶白默默地喝了一口清粥,上上下下将苏果打量了好几轮,又思考了几秒,才缓缓开口道。
“……”苏果顿时就想夺回对方手中的青花瓷碗。少年掌心的温度似乎还留在额间,回想起梦中的情景,以及零星的片段,她突然就面红耳赤起来。
“嗯?你脸怎么这么红?”
“粥气熏的。”
“那我怎么没被熏成你那样?”
“因为我脸皮比你薄。”
顾陶白第一次觉得这样的苏果有些可爱,三两口喝完白粥,将碗替给苏果,笑眼盈盈道,“再来一碗。”
苏果本想回他一句自己去,一抬头看见少年盈盈的目光与嘴角边沾上的米粒,不知怎么就改了口,“唔,好。”
顾陶白走后,苏果一边给白母鸡喂饲料,一边回忆着梦中涌现的记忆。不知怎么回事,醒来后那些回忆片段就不太真切了,仿佛蒙上了一层水汽,她似乎能记起所有,又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最让她纠结的是,她还是不太相信梦中受伤的男子就是那个说她是大豆芽的顾陶白。顾陶白也会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噫……想想就不寒而栗。
但是……梦中的他就是他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呢?是谁伤的他?她要不要提醒提醒他?她当时哭得六神无主,现在都能隐隐感受到那种痛楚……而且,他们关系那么好那么好……
“……大豆芽……你才是大豆芽!”苏果甩了甩脑袋,低头瞥了一眼胸前的小笼包,有点不是滋味。今天中午她一定要再多添两碗饭。
“果姐姐!”季桐在院门外大声唤道,“果姐姐!我又来啦!”
苏果听见男娃清脆的嗓音,拂去脑海里明明灭灭的影像,高声应道:“哎!季桐,姐姐在后院呢!”还是先把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放在脑后再说。
“果姐姐,我爹昨天给我编了一个特别有趣的东西,我给你看。”季桐吊着右手手臂,一蹦一跳地跑到她面前,举起左手,摊开掌心。
一只栩栩如生的草编蚂蚱正乖巧地躺在手心。
“哇!真好看。”苏果惊叹道。以前乡下的隔壁爷爷也给她编过各种小动物,她每天都要捧着那些宝贝翻看好久好久。
“那当然!我爹爹手最巧了!”季桐小身板一挺,无不骄傲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争取再更一章,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