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蕉鹿南柯

3、第 03 章

　　听完前因后果，牙牙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了。

　　太多机缘巧合的因素组合在一起，才能够组成阿大的这次意外。

　　这里实际上已经不是阿大所熟知的那个世界了。

　　牙牙把她所在的地方称为“大木”，而把阿大来的地方称为“新世界”，而她们现在身处的这个浓雾区域，是大木和新世界之间的通道。老槐树则是通道口。

　　大木里的人几乎都不是常人，身体素质和头脑智力都比普通人要好得多，多数人甚至还有超能力。

　　但两个世界很少进行沟通，除了当权者，只有像牙牙这样的，受雇于大木政府、执行政府任务的“任务者”，才可以凭借身份牌随意出入于两个世界之间。

　　但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两个世界之外，还有一个充斥着各种鬼怪的混沌世界，连接着大木。

　　混沌世界里的鬼怪大部分都是无意识的游荡在大木和混沌之间，例如刚刚突袭了阿大的长臂鬼。而某些天赋异禀的鬼怪飘荡得久了，慢慢会滋生出自我意识。有了自我意识的鬼多半都会试图离开混沌，到处作乱。

　　这也是牙牙会在这里值日巡逻的原因，一旦发现鬼怪马上击杀，或者联系部门派人击杀。

　　大槐树处是两个世界与普通人所在的新世界的接壤处，也是最薄弱的地方。大木世界的人就像是新世界里普通人类的守门人，将鬼怪阻隔在新世界的门外，不让它们打搅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她听得出来，阿大嘴里的“欧阳”，应该是她的某个正在匆匆赶回来复命的同僚。也正是这个同僚的匆匆，才使得而阿大意外地跟随着她，通过了大槐树，被当作物品带到了这里。

　　面对阿大疑问的眼神，牙牙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向她解释太多。

　　“走吧……我先带你离开这里。”牙牙把阿大拉起来，示意阿大跟着她走。

　　相处没多久，阿大就发现这个前面还威风凛凛得宛若救世主的女孩，实际上是一个资深社交恐惧症患者，能点头绝对不讲话，能说一句话绝对不多说半句，自卑腼腆到不敢和别有任何眼神的交流。

　　实际上，一开始牙牙看到阿大的时候，她比阿大还要惊慌。为了不用和阿大交流，她甚至一度产生了干脆把阿大丢在这里不管的冲动。

　　出于责任心，牙牙还是硬着头皮上了。问完话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尝试把阿大这个大累赘送出去。

　　在牙牙的预想里，她只要把阿大安全带离这里，再想办法联系到那个叫做欧阳的同僚，把阿大交给她，剩下的事情，由欧阳头痛就够了。

　　但她没有想到，宿命一般的机缘巧合至此还不曾结束。

　　牙牙带着阿大左拐右拐，很快回到了大槐树下。

　　她让阿大站到花坛里，自己也站了进去，低声念起口令。大槐树再次摇动起来，迷雾迅速散开，古城门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牙牙松了口气，一边转头去看阿大，一边说着：“你先在这里坐会儿不要乱跑，我去找人……”

　　说到一半，牙牙的话戛然而止。

　　原本阿大站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阿大比她还懵逼，她只觉得眼前一花，大槐树和牙牙就突然通通消失不见了，她重新出现在了无法分辨东西南北的浓雾之中。

　　“……牙牙？”她试探性地喊了喊，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好在牙牙很快又再次找了过来，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只好拉着阿大多试了几次。

　　一连试了好几次，牙牙是能够自由地出入，但每次出去后一回头都是空荡荡的。而阿大无论怎么紧跟着、拉着，牙牙总是眨眼间就消失了，独留她在浓雾中游荡迷路。

　　在最后一次尝试后，阿大彻底心态崩溃了。对于一个怕鬼的人来说，别说鬼片和鬼故事，就算是是晚上提到鬼字都要怂到捂耳朵，更何况要一直呆在明知有鬼的环境里。

　　阿大拽着牙牙的衣袖嚎啕大哭。牙牙隔着厚厚的纱布看着阿大被自己误伤的手臂，再加上阿大暂时出不去大木世界，她心肠一软，咬了咬牙：“你……你别哭了……”

　　阿大泪眼婆娑地抬了抬头。

　　“要不……你……你跟我回家吧……”牙牙叹了口气，决定回家再想办法，“走得动吗？不然我背你？”

　　阿大定睛看了看眼前的牙牙。她才一米六，面前的小姑娘比她还要矮上一截，还长了一张稚嫩的娃娃脸，把头发扎成一束高高的马尾，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毕业的高中生模样，纤细瘦弱，人畜无害。

　　她吸了吸鼻子，伸出手刚要拒绝。牙牙看她好久没有反应，以为她哭得顾不上说话了，眨巴眨巴眼睛，直接向阿大伸出了手，左手扶住阿大的肩膀，右手从另一个方向绕过了阿大的膝盖弯。

　　这是个什么抱法？阿大懵了，急急想要阻止她：“等等……你抱不动我的……”

　　话才说了半截，牙牙就着这个姿势，手上一用力，阿大就像一个米袋一样，被横腰甩到了她的肩膀上稳稳地扛住了。

　　阿大：“……”

　　就着这个姿势，阿大的脚被牙牙抱着，腰卡在牙牙的肩膀上，完全直不起来。上半身被倒吊着，一时间血气全都涌上了脑门，阿大一阵头晕耳鸣，找不到支撑点。牙牙每走一步，阿大的鼻子都会撞倒她的后背上。

　　阿大哭了：“牙牙……牙姐！求你了，把我放下来吧……”

　　大木世界似乎因为较为守旧一些，街上的景和人们的穿着都有一种年代感。牙牙说，这是因为这里是旧城区，一般是原住民的居住的地方。到了新城区之后，无论是建筑还是穿衣风格都会更偏向现代化。

　　阿大和牙牙她们穿着卫衣和牛仔裤走在街头有种奇怪的违和感。但是不管是过路人还是做买卖的小商人，他们对二人的穿着打扮没有感到任何怪异。

　　“因为，有很多任务者都会穿着新世界的衣服。当然也有一些比较新潮的年轻原住民会模仿这种打扮，虽然这里是古城区，那么多年来大家也习惯了。”既然阿大出不去，牙牙干脆也不避讳了，简单地把三个世界的基本信息都向阿大科普了一遍。

　　阿大一边听一边感觉浑身冒着冷气。啊……好像自己不小心掉进了鬼堆里。

　　其实还是有不解的地方，阿大默默举手发问：“你怎么看出我不是大木世界的人？”

　　“因为，你身上一点能力波动都没有啊。” 牙牙似乎一直在苦恼她的事情，勉强抬起眼皮回答她。

　　一路上虽然人家没有怎么留意她俩，但是阿大却偷偷用余光各种打量人家。经过一家老旧的旅馆时候，还被那种奇特的建筑风格所吸引。

　　虽然有些破旧到阴森森，大门紧闭，还有奇怪的封条。咦惹，阿大打了个寒颤。

　　牙牙突然站住，一直没认真看路的阿大差点一头撞上那个小身板。

　　“你小心别撞裂伤口啊。”牙牙一惊，赶紧回头朝她手臂看去。

　　“没事没事，话说现在不怎么疼了，你带的止痛药还真管用。” 阿大嘿嘿一笑，表示没事，然后在牙牙身后探出头，沿着牙牙的视线看过去。

　　古街尽头拐角处，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孩子死死拽住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形高大，衣袖简单随性挽起，露出结实好看的小臂。风衣下摆被小孩拽得皱巴巴的，而他冷漠的面孔和紧绷的下颌就像极力在忍耐不把这个小孩塞进垃圾桶。

　　同伴看起来则偏秀气柔和些，米白色的针织套头毛衣，清瘦而单薄。此刻的他看着这画面乐不可支。

　　“不行就是不行，这是规矩。”风衣男人冷漠拒绝，一字一顿像要牙缝里咬出来的字。

　　同伴也来凑热闹：“你要相信我们呀，在家乖乖地等我们的消息，不好吗……”

　　孩子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声硬哼，瘪着嘴，垂着眼眸，一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突然他扭头就往外冲，不管不顾地一路撞到了好几个人身上。不少被撞到的行人有些恼怒地回头瞪着小孩的背影。闹着脾气的小男孩，像一头蛮牛一样，直直地向阿大所在的方向撞来。

　　阿大本来想躲，但小孩的速度快到阿大来不及反应。阿大直接被撞退两三步，吃痛狠狠摔倒在地。

　　那小孩理都没理摔倒的阿大，速度没有丝毫受阻继续向前奔跑。下一刻，阿大甚至没看清那个风衣男人怎么就出现在面前，手里拖着小孩的衣摆拉回来。

　　嗯，同样被拽得皱巴巴的，几乎变了型。

　　男人伸手一抄，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双脚离地提起来。

　　“诶诶诶，你悠着点，”这时候同伴才快步走到男人的身边，解救下悬在半空双脚乱蹬的孩子，“小孩再熊也不能直接勒死啊。”

　　男人听到这话，顿了一下。同伴很适时地补充一句：“也不能扔垃圾桶。”

　　小孩刚被放下来一溜烟儿就跑了。牙牙已经把阿大扶起来，想要检查她的伤口有没有裂开。阿大看到牙牙担心的样子，安慰性地拍一拍她的手背。

　　事实上阿大觉得疼的地方不是手臂，而是被撞的地方，虽然最后一刻她稍稍侧身，没有没有正面被撞击。但是她依旧觉得五脏都被撞移了位置一样。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在这里就是一个废柴，就连小孩的体质值恐怕都比阿大要强得多。

　　这时那个同伴，看见牙牙，眼睛简直是徒然一亮。

　　“嘿，真巧呀。”他笑眯眯地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