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转职实录》玉川子

3、第 3 章

　　沧明的话砸在顾言徵心上，沉甸甸的。顾言徵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自己熟悉的、依赖的……爱慕的人早已离去，远行黄泉，人间不复。每日读书，作画，饮茶，埋首政务，用这样的方式远离红尘、不理人间。
　　但三千微尘浩渺，又谁能真正远离？茶间饭前，字里行间，总是在不经意的瞬间想起些或喜或忧的往事，总有些斩不断的情丝，忘不掉的往日。总以为早已麻木，却仍是在听到的瞬间心如刀绞。
　　顾言徵几乎是逃回了青丘。
　　人间有著者言，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这个被称为青丘的地方，超脱人间，也不属于妖界，更像是一个秘境，自成一方天地。而天生灵秀的九尾狐族作为青丘族长，统领青丘，守护青丘。可这又怎样？顾言徵想道。就算是超脱世俗，就算是不行常法，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简直，废物。人间诗言，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果真是，痛彻心扉。

　　顾言徵一回到青丘便直奔平日议事理政的松云梦。心中郁结，只好找些公文批复转移注意力了。但顾言徵一迈进正堂，便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堂中一人青衣鹤氅，气度出尘又有几分儒雅，容貌清俊，若是只看五官，与顾言徵是有四五分相似。正是顾言徵的父亲顾寒宵。另外两个长相相同气质却是一个活泼一个沉稳的双生子，是平日里跟着顾言徵的两个小辈。除去这三个熟悉的人，还有两个顾言徵从未见过的人。两人一个一身鹅黄衣裙，另一个一身柳绿衣衫，两人姿容气度皆是普通，勉强算得上是清秀罢了，却不知是谁。
　　看到顾言徵，顾寒宵心里“咯噔”一下。看到顾言徵脸色阴晴难辨，顾寒宵唇边本就极淡的微笑都保持不住了。知子莫若父，言徵看到这两个人心情必定不会明朗——这两个不过是普通的小妖，能够生出灵智并顺利化形也是因为吸收了君寂渊的几分力量，如今却又如此巧合地闯入青丘，闯到顾言徵的面前。君寂渊死在顾言徵面前，是他不愿提却也不肯忘的往事昨昔，这个人是他想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连旁人用了他的力量也是不愿的。
　　都说狐妖多情，可青丘顾家专出痴情种子，认定了，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几许情深，不求旦夕今朝。顾言徵情深至此，顾寒宵不知是该喜该忧，只是心中不免有些不明的怨怼和悲哀：既是对君寂渊，也是对自己。身为父亲，保护不了儿子，甚至只能看着他一天天一遍遍地折磨自己，陷在局中却无路可走，心中是什么滋味！

　　“父亲。今日无事，便回来的早些。这两位是……？”顾言徵走近顾寒宵，更加确定了，自己感受到的那一丝熟悉气息，正是来自堂中那两个陌生人。可以确定的是，这气息与那个顾言徵心心念念的人如出一辙，不，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这是绘阑姑娘和桐莘公子。他们二位误入青丘，我正要让寒潭送他们出去。正巧你来了，等下你送他们出去吧。”说罢顾寒宵对绘阑和桐莘笑道：“桐莘公子，绘阑姑娘，这是犬子言徵，稍等我就让他送二位出去。”
　　“原来是误入啊，那我一会儿就送二位出、去。”顾言徵微微顿了顿，唇边挑起的弧度很小，似笑非笑。
　　“在下要嘱托犬子两句，先失陪了。”顾寒宵对绘阑和桐莘歉意地笑了笑，“言徵，你过来。”

　　“言徵，我本想送他们出去就完了，却没想到你回来的如此之早。”顾寒宵其实还有许多担忧，只是都堆在一起，倒成了这么一句“自白书”。
　　“今日没什么事，便回来了。”顾言徵到是没说什么，只是询问那两个“不同寻常”的人，“`误入’，是因为他们身上寂渊的气息是吗？”
　　这两人的闯入太过巧合：青丘是游离在人妖两界的一方水土，若是这么好进，岂不是人人都能进，叫什么“秘境”。只是有一分被承认的力量自是不成，可现在……
　　“的确，言徵，不要太偏激了。”顾寒宵轻叹道，“这种情况，大约是偶然的机遇。我觉得可能是化形或者修炼时融合了神识碎片。”
　　顾言徵垂了垂眼，“父亲，我就是，意难平。”
　　顾寒宵伸手揉了揉顾言徵的头，说道：“言徵，各人自有境遇，那一丝神识融于骨血，莫要强求。”顾言徵在对待君寂渊的事情上偏执到极端，顾寒宵怕他转头就把那两个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