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印记》天歌大少

1、印记初揭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的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
　　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
　　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在说，一钱银子买一升小麦，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伴随着死者的国度。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新约.启示录》

　　早晨的闹铃并未吵醒周翰，因为他从未睡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契合着他的呼吸。他并没有通宵打游戏的习惯，对于青春期男生们习以为常的某种运动也毫无兴趣。他只是单纯地睁着眼，感觉不到任何睡意。

　　随手套上一件衣服，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感受着照在身上的阳光。他失去睡眠已经一个礼拜了，足以让任何疑惑和惊慌消失殆尽。慢慢挪下楼，单手随意地翻着手机，另一只手则是艰难地开启了冰箱，摸出一盒一升装的牛奶，给自己倒上了满满一杯。很显然周翰并不在意不吃早饭只喝牛奶可能会造成的一系列肠胃问题，也有可能是他早就习惯了。现在是暑假，而他作为一个大一学生如果起太早的话会显得很不自然，不想让父母担心的他特地设置的八点半的闹钟，完美地卡在父母上班之后。当然最近这个细心的设计毫无用处。父母带着妹妹出门玩了，家中略显空荡，本该在家里的阿姨不知道上哪去了，没有像往常一样纠缠着要周翰吃点什么，这无疑让他松了口气。

　　端着一个装满牛奶的玻璃杯，只穿着短裤和一件t恤的周翰穷极无聊地摊在沙发上，刷起了微博。“哦嚯现在的标题党这么刺激的吗，生化危机再现，男子当街食人还行。有点东西啊。”他明显来了兴趣，那是一个只有三分钟的视频，却有着骇人听闻的标题。“略显没品啊当街食人什么的，不说学拔叔，哪怕烤一烤再吃也好嘛。”满不在乎地随意吐着槽，毕竟是能上微博的东西，目测也不会有多恐怖，这些都是经验之谈，所以他异常淡定地点开了那个视频。画质很差，拍摄的手很抖，但是已经足以让周翰知道画面中出现了什么。一个男子浑身是血地扑倒一个妇女，干脆地扯开了她的喉咙。“我***，大早上的要不要这么刺激，微博那群人早上没睡醒吗这种玩意都能过审。”周翰懊恼地擦拭着洒出来的牛奶，把手机丢在了一边。

　　处理完身上的痕迹，周翰重新拿起手机，却发现微博界面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紧急全国通知：于北京时间**年八月二十一日，世界范围内爆发大规模传染病，症状疑似狂犬病，感染者展现出很强的攻击性，目前判断该传染病是由病毒导致的，据判断该病毒只能由□□传播。请各地民众做好防疫措施，如非必要请勿出门。
　　“事情这么大条的吗，这得多大的事情压都没试图压一下。不符合常理啊。”周翰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论者，在他的世界观里遍地都是阴谋，而人们的博弈就是阴谋套阴谋套阴谋。总归在旁人眼里他活得异常辛苦，而他自己倒是对此感到愉悦。上头的坦率让他感到些许惊讶，同时也发觉了事情恐怕有点超出控制了。

　　遇事不决水一波群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废材习惯，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当然毫无意外地果断选择了水群。周翰哼着小曲，随手点开了一个游戏群，众所周知，游戏群除了游戏什么都聊，水群令人快乐，水群令人愉悦，水群令人身心舒畅，前提是群里发出来的照片都好好地打上了码。H:“我靠老布这什么鬼，这群变态的口味已经上升到这个灭绝人性的地步了吗，明儿怕不是见不到这个群了。”老布是这个群的管理，平时兴趣爱好除了看本子就是水群打游戏。布诺尼亚舐足官：“你别扯淡了老黄，这尼玛问题很大，这些好像都是真的，不说了，我们公司全部放假了我得赶紧回家。”狗子：“老h你先别在那bb了我们学校已经死了七八个人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听说特么心脏停跳之后又活过来了。我劝你早点收拾东西回国躲躲，据说就是北美那边过来的病毒。”H: “淡定我早就放暑假了现在躺在家里稳妥的不行，你们撑住有情况随时联络，先下了。”

　　登出□□，周翰明显有些许慌张，颤抖着手拨通了电话：“喂妈，你们在哪，现在怎么样，这个疫情是不是真的？”周翰他妈是个医生，妙手救人无数，讲道理这种事情问她应该是稳妥的。“我也不知道，宝贝你最近先别出门了呆在家里，我和你爸这边可能赶不回来，你有事就打我们电话，缺钱了刷信用卡。我这边有点状况先挂了。”忙音声传来，周翰的脑子一片空白，刚刚他分明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的一声惨叫，他明白医者仁心的亲娘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但这种病毒。。。他突然脸色惨白，冲到平日爷爷住的房间，打开了床头的圣经。“我曾死过，现在又活了，直活到永永远远，并且拿着死亡和阴间的钥匙。” 狂犬病，咬人，心脏停跳又复活，□□传播。无数相似点让他近乎疯狂。

　　“丧尸这种东西，怕不是真的存在啊。” 周翰瘫坐在地，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晶莹的皮肤上，让他看起来熠熠生辉。失神的双眼和无力的坐姿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折翼的圣徒，仿佛在叹惋着凡人即将迎来的审判日。并非为着那略显残酷的审判，而是为着未能在审判日之前让更多人向善而感到惋惜。周翰跪坐在圣光中，缓缓闭上双眼，倘若此时附近有一个雕塑家，也许能以《痛苦的的圣徒》这种奇奇怪怪的作品名留青史也说不定。很快我们的圣徒睁开了眼睛，然后干脆利落地吐出几个脏字。站起身把杯子里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狠地吐了口气。

　　在周翰自暴自弃的时候，听见二楼有一些响动，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蹑手蹑脚地向楼上走去。“别是阿姨感染了吧，有点恐怖啊我去。”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缓缓打开了二楼客房的门。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床上的老人，脸色苍白，正在不断地颤抖着。

　　“阿姨？阿姨你没事吧？”他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丝颤抖，左手紧紧握住门把，仿佛那是一把绝世利剑一般。脚却怎么样也不敢向室内迈一步了。恐惧让他浑身抽搐，在微博上看到的男子撕扯妇女喉咙的一幕至今还印在他脑海里，而群里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照片更是让他几乎无法站立。于是只能打着摆子站在门边，仿佛向前一步就是古蛇的领土。

　　床上的老妇人不断地发出粗重的呼吸，贪婪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试图延续自己的生命，哪怕再多一秒，多一秒。周翰好似突然惊觉了什么，摸出手机，一边不知道在是在安慰老妇人还是在安慰自己地说道：“我现在帮你叫救护车，阿姨你先撑住。”说着拨出了120就想关上门。很可惜的是120理所当然地永远在关键时刻靠不住。这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周翰并不是什么圣人，他只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伪君子，他无法抛下此刻的老妇人，同时也无法鼓起勇气去帮助她，即使老妇人曾经为他做了许久的饭，在他眼里终究还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一个保姆，一个负责照料房子和他的人，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

　　就在周翰苦苦挣扎的时候，老人的生命咏叹调也到达了顶点，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哑的喘息声，然后痛苦地扣住了自己的喉咙，老年人特有的坚硬泛黄的指甲划破了肌肤，渗出一丝丝鲜血。她拼命地抓着，拼命地努力想活下去，为此她向着那个熟悉的好看少年伸出了求救的手，眼神里带着些许渴求。可这毫无用处，反倒让少年原本挣扎的眼神一点一点变得淡漠。周翰冷漠地看着老人，对于死人是不用保持基本的道义的不是吗。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伪君子罢了。

　　不再挣扎的少年关上了门，将空间留给老人和死亡。让他们两个尽情享受吧，只要不牵扯到我就行。周翰慢条斯理地上了三楼，换上了裤子，然后数着老人的呼吸。

　　一声，两声，三声，宛如破旧风箱发出的噪音不断袭来，可他很有耐心，也很冷静。终于，令人无法忍受的绝望的呼吸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重物砸击声，人体在地面上爬行发出的摩擦声，和指甲扣地发出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身影。听到这些声音，周翰知道，从此以后，这个地球上的人都将告别所谓的日常，迎来新的日常。

　　他缓缓走下楼，手里握着一个安全锤，他也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哪来的，不过他早就习惯家里总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少年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还是坚定地迈开双腿，向者二楼客房走去。走到楼梯底部，他背对着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光芒从他身周透过，手拿安全锤双腿发软的他，此刻竟然依旧宛如一个稚嫩的圣徒，颤抖着的身影中带着果决与怜悯，慈悲与愤怒。周翰拉开了门，看着尖叫着从地上跃起向他冲来的阿姨，眼神中充满着恐惧。他张了张口，挥动了安全锤。然后又一下，又一下，又一下。。。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席卷了少年，他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抱住了头，开始哭泣。